“我是磐上。”磐上淳三郎接起电话,不悦地说。浩二郎先打去淳三郎家中,但不巧对方外出。浩二郎连续打了不知几家画廊的电话,终于在位于东山的某间画廊逮到他。
“唐突地请教您这个问题,请原谅我的无理,因为这件事非常严重,关系到人命。请告诉我令公子磐上敦先生人在什么地方。”浩二郎表明自己的职业后立刻问道。他怕心里着急讲太快,刻意放慢速度。
“侦探找敦做什么?而且,你说关系到人命,恐怕言重了。”
“敦带走了一位女性。”
“带走女人?”
“应该说他绑架了一名女性。”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去报警才对。”淳三郎冷淡地说。
“我已经联络警方了。因为时间紧迫我就直说了。敦可能和十年前某桩杀人命案有关。而且他现在打算犯下更严重的罪行,所以请告诉我他可能逗留的地方。”
“十年前……”浩二郎听淳三郎的语气,感觉他正在搜寻过去的记忆。
他知道些什么——淳三郎的沉默给浩二郎这种感觉。
“磐上先生!”
“你是说敦涉嫌杀人?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人说话言不由衷的时候会有一种空洞感。现在磐上说话正给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浩二郎觉得磐上父子之间存在着某种隔阂。
“没有时间了。不赶快阻止他的话,敦又要犯下罪行。”
“等等,你说‘又要犯下’就太过分了,传出去多难听。”
“让我来阻止他。我是负责十年前那宗案件的刑警。”
“你是刑警?”
“是的,曾经是。正因如此我非要阻止他不可。”
“我儿子敦和杀人命案无关。”
“磐上先生,我们对敦的很多行为都无法理解。他绑架一名女性,却在我们这边留下指纹、声音,还有一幅画,我感觉不到他有任何想隐藏罪行的意图。”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在自暴自弃。”
“……”
“现在分秒必争啊。”
“如果他带走的人是女性……”
“如果是女性……”
“我想应该会去他的工作室。但你确定是敦吗?”
“他已经被人指认。”
“真傻,怎么会那么傻?”淳三郎发出低声的吼叫。
“工作室在哪里?”
“工作室……”
“到底在哪里?”为了斩断淳三郎心中的犹豫,浩二郎高声催促。
“京田边市高船I町的一个废弃学校。门牌是京都府,不过靠近奈良县的生驹。”
“感谢您的协助。”
“喂……”淳三郎叫住正要挂断电话的浩二郎。
“是。”
“他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我看得出他很努力,虽然还不成熟,但我对他有很高的期许。千万别让敦做出傻事。”
“我会尽力。”浩二郎简短地说完便挂断电话。
他立刻拜托茶川联络府警的永松,并指示事务所的三千代监视淳三郎的行踪。
下午五点过后,刚好是国道一号线开始堵车的时间,但对由美骑的KATANA来说,完全没有影响。机车每变换车道,后座的浩二郎的身体就会跟着左右摇摆,像流水一样在车阵中穿梭。他们穿过高速公路和高架桥,在穿过木津川大桥后,附近大卡车开始变多。
即使如此,由美仍毫不畏惧,丝毫没有减速。
进入京田边市的住宅区后,从太秦回来的雄高打电话来。
机车停在路肩后,浩二郎脱掉安全帽接电话。
“实相大哥!”雄高发出沉痛的声音。浩二郎告知雄高他们正前往磐上的工作室。
“我这边也一直持续追踪佳菜的电话,不过都没有回应。”
“有件事要拜托雄高。”
“什么事?”
“三千代正在东山的画廊监视磐上淳三郎。”
“他的父亲吗?”
“我觉得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不到温暖。你先联络三千代,和她交接。”
“他们的父子关系会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线吗?”
“不知道。总觉得他们父子感情不好。”
浩二郎挂断电话,他一戴上安全帽,由美立刻发动机车前进。
车流量越来越少,由美再次加快速度。就在右边的天空化为一片火红时,机车离开住宅区,沿着田园地带往南奔驰,上下坡度增加,连续经过好几条像产业道路般的小路。行驶路线稍微转为偏西,道路坡度越来越陡峭。茶田层层叠叠,附近天色逐渐昏暗,原本绿油油的景色逐渐变成墨绿。车子爬上坡道,道路豁然开朗,生驹山仿佛近在眼前。再稍微往前行驶,出现一幢大型木造建筑物。
“浩二郎大哥,就是那里。”由美大喊。
“好,我们直接骑进校园。”木制的校门早已腐朽,失去分隔作用。KATANA行驶在土地柔软的校园中。每当车子轮胎空转快要失去平衡时,由美立刻修正拉回,两人逐渐接近老旧校舍。
但环视周遭,不见磐上的车。机车一停下,浩二郎立刻拔腿往前冲。他被松软的泥土绊住脚,但依然朝校舍玄关全力冲刺,冲进旧学校内。
“佳菜!”
没有人回应。浩二郎喊着佳菜子的名字,在走廊上奔跑,探查每一间教室。昏暗的教室中,随意摆着画架、画布、和纸、屏风。教室的隔间被拆掉,二楼的天花板也被打通。从挑高的天花板的采光窗投射进来的光线十分微弱。
浩二郎靠着微弱的光线,屏气凝神寻找人的踪迹。但他没发现任何人的气息。
难道已经——浩二郎甩开脑中的杂念,走遍工作室的每个角落,但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看见。他靠着手机的亮光重新搜索越来越昏暗的工作室,连桌下和屏风后面也不放过。
“浩二郎大哥。”由美进入校舍。
“刚才没有人出去吧?”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虽然天色越来越暗,但若有人经过,我不会漏看。”
“我这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这就奇怪了。”浩二郎用手机的光照着走廊。走廊上清楚地印着浩二郎的脚印。
“你看,只有我的脚印,这里很久都没人使用了。”
“真的,从玄关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的脚印。再往前就只剩浩二郎大哥的脚印。佳菜会不会不是被带到了这里?”
“这里确实很像磐上会逗留的场所,但或许是他父亲猜错了。”
“怎么办,浩二郎大哥,天已经要黑了。”
“我先打电话给雄高,看磐上的父亲现在在做什么。”浩二郎按下雄高的手机号码。
“佳菜她没事吧?”雄高一接起电话就立刻问道。
“工作室一个人也没有,而且看起来好一阵子没人使用了。”
“怎么会这样?”雄高沮丧地说。
“你那边如何?”
“永松刑警带着鉴识人员来事务所了。”
“永松肯出击真是太好了,我们这边也要想办法跟上。淳三郎呢?”
“我和大嫂换班了,现在正在跟踪他。”
雄高开着事务所的轻型车,追在载着淳三郎的出租车后头。
“这样啊,那你们现在在哪条路上?”
“二十四号线往南,刚进入大久保。他从国道切出去,转了好几条路,我不太清楚目前确切的位置。左手边……刚经过大久保的陆上自卫队屯驻地。”
“我知道了,你小心开,继续追。我会用手机的GPS确认位置和你会合。”
浩二郎直觉,破解整个事件的关键掌握在磐上的父亲手上。
“由美,磐上的父亲现在人在大久保,我们赶紧追上。”浩二郎边戴安全帽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