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如此深夜叫醒她,还是等到早晨?或许她并没有睡着?因为她经常会失眠。她需要借助于奥尔多索斯的包裹着含有粘土和罂粟汁的软膏的黑色小药丸的调理才能入睡。他在夜幕下的庭院里犹豫着。月亮穿行在天空中如同埃卡特·特里奥迪提斯一般,就是那个“人们所遇见的”十字路口的疯狂女神,粘西比在房子前为她摆设了一个祭台。“那,这是为什么呢?”他自己问自己,“这个拥有蛇一样的头发并被一群野狗簇拥护卫着的女神,最好不要在夜里遇到她,她在希腊就这么闻名吗?”
终于,他脱掉鞋,光着脚从内院的另一端走向粘西比房间的门,他不记得门会不会嘎吱响了,他尽量轻缓地打开了门。她并没有出声,他便走进了卧室,朝床的方向走过去。简朴的栎木的床架上铺着缝合在包囊里的草褥,上面躺着他的老婆,几乎像是一个死者。
她穿着束腰内衣,一条普通的羊毛毯盖到腹部,她轻轻地翻身向靠窗户的一面,仿佛要更好地聆听夜间的低语。月亮用银色的光芒雕琢出她的轮廓,借与她永恒的美丽,几近神圣的忧郁。她重重地呼吸着。他凝视了她一会儿,这个靠他最近的异常陌生的身体。他开始幻想所有的女人都是被施了魔法的动物,幻作人形,是一个女祭司,但是满怀与男人不同的情感。
对于粘西比,通过数次证实,他已经足够了解。那么,是怎样的情感呢?是对家庭的维护,但是并非以世俗的方式,而是以地狱之神的方式,由来自大地深处的力量所控制。就是这种神秘的情感,每年都被埃莱夫西斯奥义在同地下力量所进行的无法言表的婚礼上更新。这种情感就像爱情一样,却不是爱情。或者说,应该改变词汇的意思,因为并不是母爱给了粘西比如此坚韧的向可怜的特雷克里德斯复仇的欲望,还另有一种情感附加在这种复仇之念上,他猜测这应该是比男人更具优势的耐心。粘西比不是为成为一个爱人而生的,而是为成为一个母亲,上帝这样安排了角色,一劳永逸。
于是,粘西比成为一个复仇者,一个母亲,她既不相信正义,也不相信那些让她们变得比发情期的野马还要疯狂的男人的理性。
她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她觉察到床的上空轻轻的微笑。她坐起来,发出小声的惊呼,异常地激动。
“苏格拉底,”她结结巴巴地说,“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他,“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特雷克里德斯死了。”他平静地说。
“是谁杀死了他?”
“没有人杀他,他完全是自找的。”
他给她讲了晚宴的事情。她听着,一脸错愕,而后她起身去让仆人热牛奶。
她双手各拿一杯牛奶回来,说:“多么可怕的阴谋,这个亚西比德真是个魔鬼。”
“他帮你实现了你最大的心愿,而你却把他当作魔鬼?”苏格拉底温和地批评她道。
而粘西比正像猫一样小口地舔着牛奶。“他为什么不向阿雷奥帕奇揭发特雷克里德斯呢?他可以做到的,而且他也知道所有的真相。”
这个好的结局并没有把她推向宽恕亚西比德的一边。
“他本应该披露特雷克里德斯犯下如此重大罪恶的原因的。”他勉强地承认道。
“这场悲剧是为了通过勇敢的行为来取悦于他。”
“你此前便知道了?”苏格拉底惊问道。
他发现,在推理方面,她或许和他不相上下。
“我们应该尊重事实,”她接着说道,“刚开始,亚西比德以他的美貌和他的奢侈的排场吸引着特雷克里德斯,这种行为方式对特雷克里德斯来说像偶像一样。然后一天晚上,喝过酒之后,特雷克里德斯想通过他的无畏和献身精神给亚西比德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他成为了杀人犯。关于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看上去亚西比德对他是怀有一些谢意的,我所猜测的原因是——如果罪人被揭发,而且大家发现他和亚西比德有关系,这个凶手会使得公众注意到亚西比德的道德败坏。此外,好容易刚刚从伯利克里的监管下获得了自由,那件丑闻不仅仅会威胁到他的个人信誉,还有可能牵扯到伯利克里本身。就是那个时候,你还建议我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的,因为这件事是在拿崇高的利益做赌注。”
“是这样的。”苏格拉底承认道。
“但是,我并没有在意你的警告,我在阿加里斯特的帮助下继续了我的调查,最终我得知了凶手的姓名,我可以再现特雷克里德斯离开阿尔克罗斯家的宴会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在亚西比德的命令下,克提米诺斯跟踪了特雷克里德斯以阻止他犯罪,我看到了克提米诺斯在竞技馆……”
“你是说你采用了我的方式?可能吧,但是,刚开始,你怎么会知道特雷克里德斯的名字?是谁告诉你这些信息的?”苏格拉底问道。
粘西比穿过窗户看着东方不知不觉已经渐渐变白的天空。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是雷多。”
“雷多?”
“当时,负责阿尔克罗斯家衣帽间的人正是她。她看到特雷克里德斯离开,然后克提米诺斯跟着离开,他把他的匕首给了特雷克里德斯。”
“女人的团结!”苏格拉底叹气道,脸上是妥协的微笑。
“女人的团结,是的,以此对抗男人的团结。那么你,苏格拉底,你该不会是准备平息这场丑闻,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他摇摇头。
“这是因为对伯利克里的忠贞,还是因为对亚西比德的爱情?”
“两者都是,”他回答道,“我一直试图向亚西比德指引美德的道路,而且,丑闻对伯利克里只能是有害的。薛尼亚德会使用阴谋对付伯利克里的。这些,都只能对雅典造成危害。”
“美德?”她叫嚷道,“我怕你的教导他根本就没有听吧!至于公共利益,只要亚西比德还在雅典,就会一直遭到嘲弄。”
“你从哪儿听到什么了吧?”他问道,有点不快。
“他疯狂地嘲笑公众利益,他只想引人注目。这个人头脑冲动,苏格拉底,你没看出来吗?”
她起身,披上了羊毛毯抵御清晨的寒冷。
“看看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吧,因为这虚荣心,两个人死了:菲利皮季,那个曾经较为小心谨慎地劝说过亚西比德的人;还有悲惨的特雷克里德斯。你认为亚西比德的行为是被哪个人所激起的?”
“我告诉过你,粘西比,总有一天我会建议选举你进入500人议会的。”苏格拉底回答道,一边不自然地微笑着。
“不,听我说,你不要说蠢话。看看你的亚西比德,他不但不听从你的劝告,还当众羞辱特雷克里德斯,然后不久,他没有勇敢地揭发特雷克里德斯,而是采用阴谋诡计使他自杀或者沦为疯子,你承认这些吗?这就是你的教育?”
“不。”苏格拉底道。
“那么,请相信我,和这个小伙子保持距离吧,因为我们和他没完没了。我跟你说,苏格拉底,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会毁灭雅典的!现在我得睡一小会儿,你也睡吧,明天你还得回去要求对菲利普的监护呢。”
苏格拉底沉思着返回他的卧室,上床之后,粘西比的话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我跟你说,苏格拉底,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会毁灭雅典的!他已经不再轻视他老婆的建议和感觉了,因为,不容置疑,今后她会对亚西比德进行最为恶毒的诅咒。
他被一阵混有笛声、风铃声和鼓声的巨大喧哗给惊醒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游行的队伍,但是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一直回荡在他的房前。他匆忙披上毯子,赤着脚跑到门口。他看见粘西比、雷多、奴隶们还有孩子都在那儿,惊奇得目瞪口呆。
“苏格拉底!神授的智慧之所在!”人们大叫着。
他以为是一场玩笑,但当他意识到在这人群中有12名神情严肃的500人议会的成员在场时,便改变了看法。
整个街区的人们都聚集在他们的身后。议员中最有资历的那位走上前来,手里拿着橄榄枝做的花冠,那肯定是神圣橄榄树。
“苏格拉底,”他宣称,“你知道,雅典城邦的评议会已经去过特尔斐的阿波罗神殿讨过神谕了,我便是首领。现在我们回来,因为神谕答复得很清楚——雅典城最有智慧的人是苏格拉底。在此,就接受雅典城崇高的敬意吧。今晚,我们的城邦会举办一场盛宴以表达对你的尊敬。”
他把花冠戴在了苏格拉底的头上。
苏格拉底嘟哝道:“朋友们……荣誉……来自神授的旨意……这,我都糊涂了……我会向你们保证,智慧……神谕想要在我身上确认的智慧,是为雅典城邦服务的。”
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军乐声演奏得更起劲了。然后,门关上了,街道也空了。苏格拉底站在粘西比面前。
“这一切太好了,”他说,“但是,对我来说这丝毫不会改变我所想的事情,还有,得确认一下雅典城里没有另外一个苏格拉底。”
他放声大笑起来。
在这荣誉之上,又有一次意外的奖励。第二天苏格拉底回家的时候,发现赤裸的雷多躺在他的床上,一盏小灯的微光把她的身体雕琢得既苗条又丰满。他停住,惊奇万分。
“我想体验一下智者的身体的美德。”她一动不动地说。
他无声地笑着,身体因此而抖动。这个惩罚特雷克里德斯的阴谋家!他把大衣挂在旧的挂衣钩上面,解开了扣子脱下束腰外套,朝她走过去。他轻轻地用手掌滑过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眼睛,最后停留下来抚摸着她的下巴。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就像雕刻家镶嵌在雕像眼眶中的玛瑙眼珠一样。他的手落到她的双乳上,交替着抚摸她的乳晕,直到它们变得像雕塑一样坚硬。她的下体湿润起来。他的手继而落到她的腹部,抚摸她的肚脐,于是她的整个腹部的肌肉都扭动起来。她弯曲着脚趾,呼吸急促。他的手滑向她的私处,并探索着,仿佛是一个不肯轻信的盲人一样发掘一个女人。他抚摸她的一条大腿,然后是另一条,尤其是大腿的内侧。雷多兴奋起来,身体酥软,张开双腿,扭过头去。他的手又重新回到她的私处,他的一个手指变了形状,变成冒失的阴茎,缓缓地又走在她的私处,然后弯曲了指尖,以撩拨她下体的更深处。同时,他的拇指给她的私处以快感。
这个时候,雷多的身体时而舒展时而弯曲,像一张在翻转的弓一样。她伸手触摸智者的阴茎,这回轮到她来研究了,这如此简单的家伙,一根被杏子控制着的黄瓜。
“就现在。”她喘息着说。
而后,如同盲人一样,或者说,是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体的中心。他们开始用身体互相摩擦,就像摩擦树枝一样,直到燃烧。他们的欲望支配着他们的身体动作。苏格拉底隐约感觉到雷多的两膝合拢在他的肩上,他看着她肿胀的双乳,张大的贪婪的嘴巴,他对自己已无法控制了,他的所有的爱的艺术都融入了他的几乎勃起的阴茎。她的胳膊伸到脑袋后面,紧紧抓住床沿,她的眉毛向着张大的嘴弯下来,她的脸幻作一个戏剧中的面具。她发出断续的喘息声。他直驱进入她的身体内部,伴随着回响在耳畔的她的阴道收缩发出的声音,而这声响如往常一样,受驱使于强力,受驱使于他的对这条释空他精力的通道所怀有的新奇。
黑夜重新降临,他们呼吸的节奏被分割开来,他们彼此离开了对方的身体。他舒展了一下,把手放回雷多的身体上,并抚摸她的私处。她再次兴奋起来。
“智慧,”她自语道,“智慧便是计谋。”
“难道你的情人没有计谋吗?他?”
“厄梅尼斯就像一个装甲步兵,”她起身说,“他就只知道短剑。”
他笑了。雷多穿好她的束衣,轻轻地走出卧室,以便不惊动粘西比。
临睡之前,他混乱地思考,人类两性之间惟一的关系既不是语言、动作,也不是精液?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