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冥冥,霜寒冷重的冬晨渐渐放白,整个城市陆续忙碌起来了。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这宁静,过了好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余罪终于醒了,伸着胳膊摸索着手机,随手放到耳边,带着睡意应了声:“喂……”
“余儿……出事了,快过来集合……你在哪儿……”
“嗯……”余罪迷迷糊糊的,听出来打电话的是反扒队的洋姜。又听对方在电话里嚷着:“喂……余儿,出事了,出大事了……鼠标和二冬被人打了……”
“真的?哈哈,谁干的好人好事,没揍成半身不遂别通知我啊。”余罪笑着迷糊道。
“哎呀!你快醒醒吧,真的出大事了……昨天押解的那个窝赃嫌疑人被劫走了,不但嫌疑人被劫走了,鼠标和二冬也被人阴了……二冬被人捅了两刀,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
啊?余罪眼一下子睁大了。这哥几个没一个好货,什么瞎话也能编出来,特别是值班寂寞的时候,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骗人。但此时一听到这句话,惊得余罪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遍地乱摸自己的衣服。他几乎是奔着下楼的,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坞城路来了。
——二冬被人捅了两刀,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余罪不明白,这操蛋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急匆匆赶到坞城路路口,往单位飞奔时,他看到巷口已经被拉着警戒线封锁了,那是进出单位的干道,单位那辆破面包车斜靠在墙边,一个大灯已经被撞碎了。走到近前,他看到路面上一地玻璃碎片和几处血迹,有穿着警服的同事正在拍照、测量、勘查现场。
外单位的,不是反扒队的,余罪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一下子六神无主了。他要挤过警戒线时,却被人拦下了。余罪掏着随身带的警官证,那同事狐疑地看了眼,冷冰冰道:“沿边上走,别破坏现场。”
“唉,同志,我们那个受伤的兄弟怎么样了?”余罪关切地问。
“不知道,我刚来。”对方道。
“你们哪个单位的?”余罪又问。
“杏花分局的……别多问,快去吧,你们反扒队全体集合呢。”对方道。
余罪应了声,往单位奔着,心里却恶狠狠想着:妈的,不管谁干的,非砍死这狗日的。
劫人、袭警,在国外大片里倒是经常看到,他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身边还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而且被袭的,偏偏还是形影不离的同学兼哥们儿。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这种事的发生,就像鼠标和二冬的恶作剧一般,处处透着不真实。
“喂,余儿,余儿,等等……”
余罪一个冷不防,有人从墙拐角处拦住他了,拉着他就往阴暗处跑,是洋姜。他焦急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到。”洋姜道。
“那还不赶紧走,队里集合呢!”余罪道。
“你别急,你可能摊上大事了,要有心理准备啊……是队长让我悄悄告诉你的。”洋姜拽着余罪,生怕他跑了似的。余罪愣了,直斥着:“瞎扯什么,有我什么事?不对,这就是我的事,我他妈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王八蛋抓回来……有什么线索吗?”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你越说我越乱……现在分局的市刑侦支队重案队的来了,要自内而外查。集合不是去找线索,而是让咱们自查。”洋姜道。
“啊?哪有这样办事的,不查线索,先查自己?”余罪道,上火了。
“线索分局接手了,正在查,自查也正常,押解时间是随机的,怎么可能被人劫着?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有咱们在抓捕的审讯程序上有没有问题,都要查,集合的主要原因还是分局担心咱们报复,把事情搞得不好收拾……你别急,大毛和鼠标挨了一板砖,问题不大,二冬已经抢救过来,没有生命危险……”洋姜有条理地说着,虽然是协警,可是他在反扒队待的时间不短了,对其中的事情要比新进队的余罪知道得更多。
余罪却是按捺不住了,扇了洋姜一巴掌道:“问题不大?我拍你一板砖你什么反应?先坐下来想想是不是自己犯错了?咱们有什么问题?辛辛苦苦抓贼,到头来反倒不对了?”
“不是,你听我说……审讯的程序,你忘了?昨天你吓唬那嫌疑人,是不是给人吃蟑螂了?”洋姜小声道。
“就吓唬吓唬不行呀?”余罪道,恶相顿生,和洋姜发起火来。
“那不出事,就不叫事。可出点事,都是大事……现在督察正询问凤姐呢,一会儿也得询问你,队长让给你打个招呼,问你怎么审下来的,你想好怎么说……对了,这个嫌疑人可能不简单,咱们昨天不但查到赃物了,而且审下了八起被盗电单车的事,案值好几万,销赃够判他几年了,估计是他外面的人知道坏事了,才出了这个馊主意,把人劫走。”洋姜道。
“劫人,袭警……我怎么觉得有人活得不耐烦了。”余罪冷冷地道。
“也未必,放普通人身上是活得不耐烦了,可要不是普通人,就不好说了……你不了解这儿的情况,估计他们把鼠标、二冬都当成队里的协警了。”洋姜道。
“怎么,协警就能袭?真他妈的,你说这是警察么?当什么也不能这么受气呀。”余罪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哎,等等……千万别乱说啊,队长交代了。”洋姜奔着上来了,赶紧嘱咐着余罪。
他的声音变得低了,郁闷了,渐渐听不到了,因为他和余罪已经看到了队部的大门了,看到了分局长带着一行人来了,还有督察的车也停在门口。两人刚刚进门,又来了几辆警车,一半是处理事情的,一半倒像是针对反扒来的。
“去,大会议室待着,不准随便走动。”分局长魏长河指着二层的大间道。余罪蒙了,第一次碰到超出他思维的事情,他失去判断力了。还是洋姜机灵,在领导发火前,拉着余罪就走,那间会议室,基本上已经聚集了反扒队的大部分在职人员。一队的队员,都阴着脸,闷声不吭,就像都挨了一刀一样,恨不得把报复的情绪宣泄在门口看嫌疑人一样的督察身上。
余罪眼珠子乱瞟着坐下了,此时他感觉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