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恩警员的调查
兰道尔·努恩——他讨厌别人叫他“兰迪”;还不如直接喊他“色鬼”呢——把车停在附近,步行来到了西部大道的拐弯处。他刚开始值班,想再来看看这儿的轮胎印,说不定那辆大车会再度出现呢。他肯定那些轮胎印跟杰西卡·帕里斯的死有关。不然,劳拉·卡蒂诺为啥要费劲倒模呢。
现在是早晨七点,这一片山谷还笼罩在阴影里。下了一夜雨,静寂的空气中有丝丝凉意。这是一天中他最喜欢的时刻。
尽管他也喜欢巡夜的刺激,但他很难完全适应夜间工作。在碧斯比值白班没什么刺激的,但他喜欢跟人们交谈——干这活他简直如鱼得水。他也擅长开超速罚单;他很亲切,递上罚单的时候,肇事者几乎忍不住要谢谢他。假如真想寻求刺激,他该进县治安局的,最近这几年一点都不太平。FBI的人把加州和德州的边境封得死死的,亚利桑那州成了非法移民的天堂。他在县治安局的朋友今年就在沙漠里发现了三具腐烂的尸体,还在一次例行的车辆抽检中险些被撞死。那车里坐满了非法移民,司机惊慌之下冲着他朋友猛地倒车,随后弃车而逃。
还是算了,干自己拿手的活儿就够了,特别在孩子快要降生的时候。他和玛茜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叫贾斯丁。很好、很硬气的名字。
上白班的唯一缺点是,海瑟·杜芙也上白班。
这事儿是从年终派对开始的,兰道尔的老婆感冒了,没法同去。那天晚上他干掉了五杯子弹鸡尾酒,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跟杜芙亲热起来,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杜芙牢牢缠上了他,从此再也甩不掉了。
他来到黄色警戒线封锁的区域四下查看。昨天他有意记下了所有东西的位置,如今一切都维持原样,他很满意。
他回头看了看帕里斯家的宅子,心中默念祷文。天啊,痛失爱女,那真是太惨了。头儿说过这案子可能跟互联网有关。那玩意儿真是糟透了。那些懂电脑的变态能够将魔爪伸进你家里,引诱孩子出门。等贾斯丁长大了,他一定像老鹰一样盯着这小子。
他穿过马路,想看看另一边的岔道是什么情况。一只渡鸦飞过,发出刺耳的叫声。
他踏上路肩的时候,一股味道扑鼻而来。
回想起来,昨天下午他也隐隐约约地闻到过这气味,当时他以为是垃圾桶的气味。但现在他辨识出来了,这不是垃圾。
这是死亡的气息。
他顺着公路望过去,路面上什么都没有。可能有可怜的动物被车撞了,然后钻到了树丛底下吧。
路的东侧密密麻麻地长着片树林。他的奈特叔叔管这种树叫癌症树,因为他们扩散得特别快。他走过去,打量着树干之间的地面,没看到动物,但林子里有些什么灰色的东西,大概离他10英尺远。
是个废弃的棚子吗?不,它有尖尖的房顶,看上去像个小木屋。他突然想起奈特叔叔还说过,这附近有些游客住的木屋,大概是20年代遗留下来的,那时候西部大道还是穿过市中心的主路。
他努力回忆着,这地方似乎有个印第安名字。科奇斯吗?不,应该是吉若尼莫。吉若尼莫度假村。
兰道尔·努恩扒开树枝,眯起眼想把那小屋看仔细。密集的树枝让他有种幽闭的感觉。树木散发着花生酱一样甜腻的味道,和那种死亡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反胃。他用嘴呼吸,努力穿过林子。他松手时,拨开的枝桠像回旋镖一样弹回原处。终于,他来到了小屋外面。
门窗都已经不见了,屋子就这么敞着,里面的木板已经腐朽,角落里有个生锈的炉子。小屋空间不大,尺寸跟一个宽敞的洗手间差不多。
他发现左侧大约15英尺的地方还有一座小屋,便走了过去。
这所房子看起来像是孩子玩耍的地方,里面有蜡烛、一块旧地毯、靠垫、卷烟纸和一台老式录音机。还有一股淡淡的大麻味儿。
有意思。
他又看到了另一座小屋,这一座离大路最远,几乎在山脚下。他走过去,小心地跨过地上的垃圾——牵狗绳、碎玻璃和一个有破洞的洗手盆。
森林投下的阴影让这地方更加幽暗。这里非常潮湿。渡鸦落到一棵橡树上,冲着他大声鸣叫。他走进了敞开的门廊。
恶臭像大棒一样击中了他。
他往后退了两步,头晕目眩。屋子里有什么死了的东西。他稳住自己,用嘴呼吸,向屋里望去。
起先,他以为那只是一堆黑色的破布。不对,那是牛仔裤和T恤衫。他的目光自然地沿着衣服向上看,定格在脸上。
他看到了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怖的绿色面孔,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间,他再也受不了了,冲出大门,大口呼吸着。
兰道尔·努恩警员发现自己跌倒在地,早晨玛茜给他做的炒鸡蛋最终都吐到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