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精神,六界皆具。
月珑正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立马打起了精神,认真倾听。
张遥说,许若凡是在宗门内失踪的。
静相宗山门每时都有弟子值守,凡出入山门者皆有纪录,根据纪录察得,这两个月内,许若凡都没有下山。至于山门以外的地方,皆设有结界,所以许若凡不可能外出。
堂堂仙门,弟子无端失踪,这事奇怪中透着诡异。
张遥还打算同苏初景说更多细节,恰在这时,有几名外门弟子要下山,而记录出入的簿子正在张遥身上。
苏初景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见张遥有事,便告辞离去。
回弟子房稍作休息后,苏初景又出了门,去向师父问安。
月珑正苦于方才怪事听到一半,得知他是去找至行长老,便猜到至行长老多半会向他提及许若凡失踪之事。
果然,苏初景在一个时辰后回来,带回了许若凡失踪背后的隐情。
苏初景:“我们离山后,宗门内抓回几名魔修。”
月珑茫然:“魔修?”
苏初景点了点头,娓娓为她道来仙门与魔修的纠葛。
大道之初,修真界一直修以仙道,虽随着岁月更迭,发展出剑修、药修、符修等多种派系,但万变不离其宗,俱是以“至善”为大道中心。
直到一名为泽离的修士出现,发展出了与“至善”相悖的道法。
其常用献祭、蚕食等极端手段增长修为,欲以凡胎之身修炼成魔。
虽然此道一出差错就会造成修士性情大变,迷失心智,但比起仙门正道,此道修为进展迅速,算是一条捷径,是以吸引了不少仙道受阻的修士加入其中。
仙门视魔修为歪门邪道,魔修又欲捉仙门修士献祭,以提升修为,两方对敌多年,都无法将对方除尽。
如此僵持百年,泽离魔道达到最高境界,即将入魔。其宣称,一旦入魔,必要毁灭仙道修派,屠尽仙门修士。
仙门听闻消息,团结一致,欲趁泽离入魔之前诛之。
但泽离修为极高,手段阴狠,即便众人群而攻之都非他对手,众仙门大能都命丧其手,就连彼时的第一仙门静相宗,也折了大片门人。
眼见仙门成溃败之势,最终,静相宗的一名弟子以自身三魂七魄为引,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施展禁术诛杀泽离。
泽离被除,魔修气势尽散,仙门一鼓作气,挽回劣势,大败魔修。
然,仙门虽赢得胜利,但损失过重,不少小仙门都在那场大战中消失匿迹,就连像静相宗这样的名门也不得不韬光养晦,专注培养人才。
至于魔修余孽,虽偶有作乱,却不成气候。
战役过后至今已过二百余年,经历长久和平,仙门渐渐将魔修之乱淡忘,觉得魔修不足为惧。
但这次静相宗捉到的魔修不同。
在那魔修被抓住之时,他无畏大喊:“主上将归,尔等将死!”
只这一句话,便让静相宗掌门和长老们心中生惧。
他们是那场大战的亲历幸存者,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年的魔修将泽离奉为主上,而泽离,强大得恐怖。
“不是说泽离死了吗?”月珑不解问,“还是说他们推崇了另一个魔主?”
苏初景缓缓摇头,表示不知。
关于仙魔二道之战,他也都是从长辈口中获悉。
月珑轻叹一声,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失望。
这声落到苏初景耳中,引得他侧目相看。
他望着月珑半晌,忽又道:“我看过一本野史记载,当年宗门弟子以身殉义,泽离尸首却离奇失踪。仙门对此多有传闻,其中最多为两说,一者说泽离未亡,而是拖着残躯逃跑,由残余魔修带走,为其重塑身躯。另一者说,他在将死之际献祭本体,以换取魂魄完整,投胎转世。”
“所以你的意思是,泽离可能当真回来了?”
“闲散传闻,不知真假。”
月珑点了点头,而后又生疑惑:“无论这魔修所言真假,和许若凡失踪又有何关系?”
苏初景道:“为查明那魔修所言主上是为何人,掌门并未将其押入镇邪塔,而是关入一密室之中。据许若凡同屋师兄所说,正是那晚开始,许若凡变得魂不守舍,问他缘由,也只答身体不适,谁料十日之后,他竟失踪了。因时机太过巧合,长老们怀疑,许若凡的失踪和那魔修有关。”
虽然至行长老没有同他言明,但苏初景不难猜到,许若凡在长老们眼中,应当已是凶多吉少。
以魔修一贯的行事方式,拐走一个仙门弟子,除了献祭修炼,别无他用。
月珑:“可那魔修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不错。”苏初景颔首道,“所以他们觉得,宗门内混入了魔修余党。”
月珑抿了抿唇。
混入仙门拐走一个大活人,却不被发现,这魔修余党要么是和她一样揣有红狐妖毛,掩藏异族气息,要么本就是仙门中人。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于静相宗而言,都是一种挑衅,难怪他们会加强防范。
月珑有些担心,提醒苏初景:“那你最近这段时日可千万要当心,可别碰上那魔修余党。”
苏初景天资傲人,年纪小,且长得一张易被欺负的无辜脸,最是容易被魔修盯上。
她越想越觉得苏初景处境危险。
“不行,今天起你出门都带上我,万一运气不好真的碰上魔修余党,我还能保护你。”
苏初景见她一双秀眉紧紧蹙起,眼中担忧尽显,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但他还是婉拒了月珑的好意,“最近宗门审查严格,姐姐若是一直在外,保不准会被查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段时日,可能要先委屈姐姐在屋里待一阵子了。”
月珑倒是无所谓,只是,她还是放心不下苏初景。
她端起教育山中小妖的姿态,嘱咐苏初景:“那你千万记得,修炼结束后不要乱跑,得马上回来,外出时和别人一起走,切不可落单……”
幼时,苏家对苏初景多有忽视,稍成长一些入了静相宗,因他年少老沉,行事妥帖,素来让人放心,因此一直没有人对他这般唠叨。
听得月珑像教导孩童似的关心他,他嘴角翘得更弯了些。
新鲜之余,还夹杂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欢喜。
月珑不厌其烦地将嘱咐翻来覆去地复述了数遍,确认苏初景听进去了后,这才作罢。
她喝了两口水,倏然,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她凝向苏初景,眸光烁烁,“宗门内弟子失踪多日,宁浮生应当也得知消息了吧?他有没有来信说要回来?”
苏初景给月珑添水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想起方才他离开时,至行长老对他说的话。
“你裕止师叔将魔修押回山上后,正巧到了破境期,最近都要闭关。等他顺利破境,我带你找他要仙器去!”
苏初景长睫微垂,掩住眸中情绪。
他稳稳地给月珑面前的茶杯添满水,这才悠悠吐出两个字:“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