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忆起和茜的对话。那是在和平警察的集会上,早川医院的早川医生被当作危险人物处刑的时候。
早川医生是两个月来剪一次头发的常客。他温和而不摆架子,人也很风趣,一点都没有医生常见的那种有人询问就面露不悦的高高在上感,很容易沟通。我还听说他家医院虽然不是儿科诊所,但情况紧急时仍有许多父母带着幼儿去找他看病。即使是晚上或休息日,只要打电话给他,他也都会开门诊治。
“这怎么可能!”茜如此断言,“警察搞错了。”
但来店的顾客大多说的却是“哎呀,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那个医生……”之类的话,完全没考虑过这是冤案的可能性,也根本没想过警察会出错。
我没有去看早川医生的处刑。我不认为有特地去看别人处刑的必要,不过更重要的是,周末对理发店来说是重要的营业日,所以我没去东口广场。
可不管我愿不愿意,工作时还是会听到这个话题。通过好几名顾客,我也知道了早川医生在斩首台被处刑时的情形。
理发店,就是汇集一般市民流言蜚语的特殊场所。
对有些人来说,这不过是普通的闲聊,但对其他人来说也可能是重要的情报。给人剪头发时,我并无深意地提起“有个客人曾说过……”就会有客人或他身边的人面露惊奇,然后高兴地表示听到了有趣的事。我也常会涌上警惕的念头,觉得不该随便乱说。
我还遇上过刚听说某人和某人之间有矛盾的传闻,其中一位当事人就来剪头发,而另一位当事人也在不久之后来店里的事。
总之,我的工作摆脱不了各种流言与情报。包括我不想知道的。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认为早川医生是清白的。”茜断言。
“那么就是警察搞错了?”
“是的。”
“那也就是说警察不能信了?”
“相信为了警示群众而弄出断头台的人可就不得了了。”茜皱眉道,“我跟和平警察,你信哪个?”
回忆起这番对话,我便没有报警,要向警方亮出自己的目击者身份,还是再观望一阵为好。
我决定等先听了明早的新闻,再考虑应该怎么做。
看了翌日的早报,我陷入了混乱。因为我所目击到的事和报上的报道完全不一样。
报纸上是这么写的:出租车司机是危险人物,因此,和平警察的搜查员射杀了他。
此外,不论我怎么反复重读,在网上搜索,都完全没有关于鸥外君的事。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幻觉了。
就好像以前给他剪下的头发现在都完全没有留下一样,鸥外君的存在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到底去了哪里?
但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正如茜所说的那样,不能相信和平警察。
就是这件事。
之后有一段时间,我怀着对警察的不信任与恐惧,每天都在家里心惊胆战地度过。虽然很可怕,但也起到了其他功效。
在思考、烦恼、害怕鸥外君以及和平警察的时候,我也无暇再专注于茜去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