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是新港。虽然事先没有决定目的地,但想着马上就回去就没有意义了。新港地区很远,单程就要花上三十分钟,我觉得刚好。
我拧紧加速器,老旧的轻型摩托车的引擎发出响声,行进的速度超出了规定的限制。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过晚进入变声期的不良少年发出的威胁声。
我发现这样比待在家里要好。我必须把意识集中在驾驶上,头盔中总有声音,于是就没有思考事物的空闲了。
我在单向三车道的宽敞道路上往东行驶。有车辆驶过,但轻型摩托车很少,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在大河边缘游荡的小鱼。
找到社长所说的运输公司仓库后,我在人行道旁停下车,在周围徘徊。开过产业道路的车辆一路绝尘而去,虽然经过的车很多,但这里很难说热闹。我边走边想,鸥外君怎么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吧,没想到听到了人声。
那是粗暴野蛮的咒骂声,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人在训斥狗。
我竖起耳朵倾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并循声在路上左转右拐地往深处走去。
黑暗中我看到有人在动。大约距我二十米吧。我马上躲到身旁的隔离墙后,从一旁探出脑袋。
我看到一辆出租车。一个男人正在车旁殴打司机。男人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动作有些不稳。
是喝酒了吗?还是吃了违禁药品?
说是吵架斗殴,情势却似乎过于一边倒。我拿出智能手机想要报警,但我的手指在颤抖,没法好好操作。
这时又有人影从别处靠近。是鸥外君。他还在啊?我正想着,却看见鸥外君身旁还有个瘦高个的男人。
鸥外君震惊地看着打成一团的出租车司机和男人。
我则因为脉搏在狂跳而心神不定。
司机起先只是一味防守,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但不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或许是因为实在无法忍受了,他发起了反击,打了那个男人。
“啊!”鸥外君发出的惊呼点亮了夜色。
之后没多久,被打了的男人发出动物一般的咆哮,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立刻就有像是重锤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
周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那个声音所吸收,万籁俱寂。过了一会儿,男人嚷嚷着把司机往出租车里拖。
鸥外君很了不起,虽说了不起,但可能还是鲁莽了。
“你在做什么?我要报警了。”鸥外君的声音响起。
而男人说出的话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我就是警察。和平警察哦。”
我本以为是醉汉在说胡话,但此时看到男人举起一本手册似的东西,不由得吃了一惊。
而另一方面,那个大概是中介的男人明显地表现出不安,他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飞奔过来,似乎想要逃跑。
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
男人又开了一枪。
像是钢铁砸向地面的声音响起,且响了两下。
首先倒下的是鸥外君。接着,那个中介男面向我的方向胸部着地倒下了。
我大张着嘴看着这一切,缩在一边,身体不住地发抖。
自称和平警察的男人依旧处在亢奋状态,也正因为亢奋,他把鸥外君和中介男的身体塞进出租车里时,动作显得有些慌乱。之后,他开着出租车不知去了哪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体都在兀自颤抖。我知道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但即使想要挪动脚步,双脚却早已瘫软,没法好好行走。
我看到了鸥外君的行李——有点眼熟的双肩包。我蹒跚着靠近,抓起双肩包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决定先不理前因后果,骑摩托车回家。
引擎的振动同步于我的心跳,骑着骑着,摩托车和心跳都在加速。
我听到了警笛声。我想是有人听到了枪声而报了警。同时,那个男人堂而皇之地宣称自己是“和平警察”也让我耿耿于怀。虽然也有可能是他在信口开河,但从他拿出枪那一刻开始,就说明了他不是普通人。不过,这个时间乘坐出租车的刑警会携带枪支吗?
回到家,我先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在理发店里查看鸥外君的双肩包里的东西。
包里有好几个像是橡胶做成的小袋子,我拿起其中一个,里面是沉重的球状物,就像一袋袋分别包好的宝石。
我从小袋子里取出一只球,尽管我立刻就知道这就是鸥外君说过的磁铁,但当剪刀像被鱼饵吸引而来的鱼一样吸附在我手边时,我还是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用力取下剪刀,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磁力。
不知怎的,磁铁的强大让我切实理解了鸥外君的死亡。我一下子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鸥外君、鸥外君……”我喃喃地喊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流着泪,与其说是感慨发生在鸥外君身上的事,不如说是出于内心的混乱。
必须打电话报警——我拿出手机,觉得我应该作为目击者挺身而出。但……正要按下一一〇时,茜的照片跃入眼帘。
那个男人,真的是和平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