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这里看看吗?”上车后,我才发动引擎,副驾驶席上的真壁鸿一郎把平板电脑上显示的地图展示给我看。他语气轻松,就像单手拿着游览手册决定约会地点一样。
屏幕上写着“宫城县立双叶高等学校”。
“是学校吗?”
“水野善一的女儿好像在这里上学。”他操纵平板电脑,调出水野善一的相关情报,“这上面说在上高二。”
“去了要做什么?”凶手的邮件里要求我们不得接近蒲生义正及水野善一的家人,“去高中接触水野玲奈子不会很麻烦吗?”
“你要知道,如果是像药师寺先生那样,怎么看都是刑警的人去,是会很麻烦。可如果不是那样的人,大概是不要紧的。而且,不直接去接触水野玲奈子,而是向她同学打听,是不会暴露的。”
的确,凭这个真壁鸿一郎的外形,反倒是拿出警察手册可能会被人怀疑“真的吗”?
我发动了汽车。
“我在来仙台的新干线里调查过了。坐车的时候没事可做,我就试着搜索了这次被救的蒲生义正、水野善一,还有他们家人的事。”
“怎么样?”我虽然开口问了,但其实基本也都想象得到。迄今为止,也有些统计与报告书写了过去和平警察的活动对各地区产生的影响。据说,只要有人被通报为危险人物并被和平警察带走,网上立刻就会流传出各种有关此人的情报。比如这个人有多危险,过去做过的不法行为,谣言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当然其中有很多是出于好玩,或是通过欺负弱小来消解压力的胡编乱造,我也能理解。而且既然是危险人物,会被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属于自作自受的范围。
对蒲生及水野他们的批判,网络上的消息应该也是真假难辨。
“所以我先调查的是和平警察逮捕他们之前的情报。”真壁鸿一郎继续说。此时车子左转,他的身体也顺势倾斜。
“原来如此,是逮捕以前的情报啊。”也就是在那些趁狂欢之际、真伪难辨的情报涌出之前的消息。如果是这样,或许真的可以缩小范围。
“这么一来,就有些好玩的事值得注意了。你知道学校里都有内部论坛的吧,那个是公开的。”
“啊,是的。”
学校的内部论坛从很早以前就被视为一个问题了。因为有的学生在网上论坛乱写一气,有的互通助长欺凌的讯息,还有些耸人听闻的回帖,这些经常成为话题。麻烦的是,这些论坛的地址是不公开的,处于成年人的监视范围以外,也没有审查制度能应付。就算被发现,他们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再开一个内部论坛。也正因如此,这类网站才会被称为内部论坛。然而,警方也在很早以前就采取了将计就计的办法。我们会先行准备好一个和内部论坛一样的地方,看起来是一处隐蔽的、在成人管理之外的废墟,实际上却是公开的、在管理者的掌控之中的。只是孩子们不知情,继续在那里肆意地互通情报。
监视一方对大部分内容都坐视不管,这也是为了让里面的人彻底以为在那里拥有“治外法权”。但如果出现严重问题或是有与重大事件有关的情报,警方就会采取措施了。
就好像无所不能的孙悟空可以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翻腾,只不过最终还是得落在如来佛的手掌上一样。
“我看了双叶高中的论坛,然后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水野玲奈子好像在不久之前被排挤了。总之,大家都在偷偷摸摸地写水野玲奈子的坏话。唔,简单来说就是她被一群大学生‘袭击了’、‘被上了’、‘真可怜’之类的话。”
“啊……”
“唔,这还算是写得比较好看的,还有很多言论的语气都很怪。说她和多名大学生有关系,是淫乱的猫之类的。还嘲讽她是淫娃、荡妇,再有就是,不停地指责她是个伪善者。”
“伪善者?”
“意味深长吧。既然斥责她为伪善者,那就是说明她在表面上做过些好事。那到底是什么好事呢?”
“这些是在她父亲被捕之前就有了吗?”
“之前哦。如果是在被捕之后,那作为危险人物的家属,所受到的指责会多到密密麻麻。谣言简直轻松得像早上问好一样。”
“如果是之前就有的话,那么水野家果然有道德方面的问题,这也可以说是他们反社会的证据吧?”
“差不多吧。”真壁鸿一郎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坏话,也分为几种。比如,‘那家伙违背了和我的约定’,或者‘那家伙向老师告了我们的密’,像这一类的坏话,动机是可以理解的。”
“动机?”
“这是出于守护社交圈意识的正义的揭发。是警告大家‘那家伙不守规矩!’,这种正义的揭发是为了守护他们自己的规范和交友规则。但是,像这里写的‘那家伙很淫乱’或者‘她是和谁都能睡的女人’这种坏话,就和刚才那种不一样。”
“不一样吗?”
“是的,基本上。”
“基本上?”
“很可能只是单纯地出于妒忌和嫉恨而进行侮辱。毕竟传这种消息,对其自身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也可能是出自规范意识啊。诸如,行事放荡会搅乱社交圈的和谐这样。”
“如果是那样,批判的语气就应该会更强烈些。说她是‘荡妇’根本起不到警告的作用。”
由于前方是红灯,我缓缓地踩下了刹车,在脑中细细咀嚼着真壁鸿一郎的话。车完全停下了,我却没想明白。“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
“像这种情形,很可能只是针对她的欺凌。”
原来如此,的确可能是这样。我上高中时,同年级的不良学生也曾抿着嘴坏笑着说:“那家伙人尽可夫。”自然,他们这么做与其说是在“谴责淫乱行为”,更多的还是乐在其中吧。
“欺凌吗?那也就是说,水野玲奈子曾被欺凌。那样的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水野玲奈子曾被欺凌。”真壁鸿一郎看着我。
信号灯转换,我发动汽车。“嗯。”
“我在想,如果是那样的,那么‘正义的伙伴’不会来帮她吗?二瓶君不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