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左手的讯息是她固定写上的留言,写在左脚的讯息大概是她接下我的委托,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写的吧——至于写在肚皮上的留言,则是在执行这项业务的过程中写的。
今日子小姐虽然两手空空,也没有做笔记,但是研究室里的笔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大概是为了以防万一,找机会偷偷写上去的吧!
今日子小姐在问我话以前,检查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过看样子这些“来自死者的留言”,不,是“来自过去的留言”——不是死前讯息,而是消失前的讯息,就只有以上三个。
换句话说,她判断要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状况,详细情形只要问我就好了——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都快要喜极而泣了。只可惜,今日子小姐还没吿诉我她推理出的记忆卡藏在什么地方。早知如此,我应该先问清楚的。
我能说明的只有到她现在所处的状况,也就是说,她的推理已经完全化为乌有——说老实话,这跟辜负今日子小姐的信赖根本没两样。因为我必须对今日子小姐说:“你努力到现在的成果全都泡汤了。”
“请别放在心上,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今日子小姐安慰我——不小心?
她的确是在工作的时候睡着了,但是用不小心来表现这种状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对了,可能是今日子小姐虽然没吿诉我,但她昨天晚上其实熬夜在工作所以刚刚才会睡着?
“不,我不认为自己会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接受新的委托。与其要在准备不充分的状态下接案,我应该会介绍其他信得过的同业给你。大概是被暗算了。”
今日子小姐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问我:“隐馆先生,我在工作的时候吃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顶多只有即溶咖啡。”
“那就是即溶咖啡了。”
今日子小姐看似想通什么似地点点头。
“大概是在‘犯人就在身边’的情况下,担心犯人会诉诸暴力,所以我才会留下这样的讯息吧!”
今日子小姐说着,冷不防又撩起上衣,见到我急忙瞥开视线,说了声“抱歉”立刻把衣服拉好。
“但是故意让我睡着——就表示在那四个人当中,有人很清楚我的底细呢!知道只要让我睡着,就能瓦解我的战力。”
“不会吧!在我介绍你以前,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吧!”
“既然如此,对方可能是临机应变也说不定……不过,也可能是装作不知道呢!照你所说,誉田先生曾经挖苦我:‘你真的是有名的侦探吗?’——假设他完全不认识我,这句话就有点怪了。”
这么说倒也没错。
难道誉田先生知道今日子小姐的事吗?不过也可能是我在小会议室接受调查的时候,其他人吿诉他的。
虽说这个研究室不能连线上网,但现在可是个资讯爆炸的世界,再加上忘却侦探又这么与众不同,他们之中就算有人……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不奇怪。
或许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但是看到本人就想起来了——想起睡眠是她最大的弱点。
实际上,就我所知,掟上今日子至今的冒险生涯中,就遇过好几次犯人想方设法要让她睡着的险境。以今日子小姐的情况来说,如果想要封她的口、妨害她的推理能力,根本不需要特地冒杀人的风险——只要让她睡着就好了。
催眠瓦斯、酒精、缺氧的环境、麻醉、心灵音乐、令人昏昏欲睡的按摩手法、就连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催眠也是一种方法。
这次的工具是安眠药吗……?
咖啡是我泡的,但是只要把安眠药涂在客人用的杯子上……但安眠药是能这么刚好就出现在手边的物品吗?
“安眠药也有不少种类呢。像是感冒药或镇定剂,硬要说的话都属于安眠药,吃下去就会想睡觉。再加上我应该几乎没吃过这方面的药,所以效果想必会比一般人好。”
既然她主张(应该)没吃过,那么就算咖啡里混入安眠药,她也喝不出来——就连今日子小姐是否记得咖啡“正确的味道”也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是感冒药,研究室里好像有……”
进行第一次地毯式搜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大概是研究室里的常备药吧。换句话说,任何人都可以拿来用,很难从药品追溯到犯人是谁。
可恶!只能从头来过吗?
不,就连想要从头来过也办不到——因为今日子小姐是听过所有人的话,透过自己的手和眼睛,扎扎实实地耗费时间和精神,把研究室里搜索过一遍,才推理出记忆卡藏在什么地方。
但就算想重新再做一遍同样的事,那四个人也不会配合的。尤其是搜索研究室,今日子小姐已经亲口说出“什么都没找到”,若是现在又说要从头来过,大家肯定会傻了眼,不肯奉陪吧。
“不用从头来过喔!隐馆先生。至少现状已经能确定犯人就在那四个人之中。事实证明,有人心虚到不得不使出让我睡着的手段。”
“呃,或许是如此……”
尽管记忆已经重置,今日子小姐仍继续排除我是犯人的可能性这点固然令我很开心,但光是这样很难说是有所进展,不能重新调查实在很致命。
“别担心,隐馆先生。根本不需要重新调查。如果要说有什么很致命,反而是犯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咦?”
“在推理小说里,对侦探出手可是大忌。既然对方犯了这个大忌,那我也不客气了。”
今日子小姐露出平静的微笑,但她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虽说迟早要消失,但竟敢随便对我的记忆出手,犯人绝对要为此付出代价。回去吧!隐馆先生。我会在一秒之内洗清你的嫌疑,解决这件事。”
破案最快的侦探胸有成竹地拍胸脯保证。
但接着却开口要我带路前往研究室,她连自己人在哪都不记得了。不仅是这样,她也不记得笑井室长、百合根副室长、誉田研究员、岐阜部研究员的长相。
尽管如此,她还是扬言能在一秒之内解决这件事。一般人会认为这仅仅是虚张声势,然而被今日子小姐拯救过无数次的我,深知她只是陈述事实,绝非虚张声势。
反过来,犯人难道不知道吗?
不管是谁下的手,让今日子小姐睡着的犯人难道不知道那既是她的弱点,也同时是她的地雷吗?明明在过去,曾经以强硬的手段让今日子小姐睡着的犯人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能够逃过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