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凯用力地关上了窗子。雷声、风声和人车的噪杂声被关在窗外之后,办公室里倏地安静下来。他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叔叔,是我!阿丽!”手机里响起一个女孩颤抖抽泣的声音。
“阿丽!”刘凯的神经绷紧了,“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手机那边的阿丽开始抽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阿丽,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也许……也许你早知道了,阿云……阿云她给烧死了。都怨我……都怨我……她本不该死的,那个该死的人……是……我……”阿丽泣不成声。
刘凯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提高了嗓音,连声叫着:“阿丽,阿丽,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后街干妈家。”
阿丽说到“后街”这个地方,刘凯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片脏乱差的城市贫民窟。那里既是旧城的缩影,亦是新城的一个陪衬,与富丽堂皇的广华大街形成了鲜明的比照。近些年,刘凯经常出入后街,在那些老居民搬迁后被腾空的火柴盒一样密密麻麻的出租屋里,恶性案件不断发生,杀人、强奸、抢劫……想不到阿丽会躲藏在这样一个地方,这让刘凯捏了一把汗。
“你怎么会躲到后街去了?”刘凯问。
“我是火灾那天夜里从舞厅逃出来的。当时,有个年轻女人鬼鬼祟祟地到处打听谁是阿云,我就知道要出事了。也怨阿云太贪财,她听说提供吴建失踪案的线索可以得到一笔钱,就动心了。那个秦记者来舞厅暗访时,阿云就凑了上去,极力炫耀自己曾经和吴建哥哥怎样要好,想趁机捞一笔。谁知钱还没来得及捞到,那女人就抢先一步灭口了……唉,都怪我,她知道的那点儿事情,还不都是从我这里听去的。三年前,吴建哥哥托我帮着寻找水水,我真不该忍不住对阿云透露一星半点儿。”
“吴建托你找水水?谁是水水?”刘凯对这个陌生的名字产生了疑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水水对吴建哥哥很重要,他说水水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罩在他心里很多年,如果找不到水水,他的下半生会不得安宁……”
“这些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刘凯问道,“你的吴建哥哥已经失踪了,你居然还在隐瞒事实!”
“我……我……”也许是刘凯的语气过于严厉,阿丽嘟嘟囔囔了半天,不敢吭声了。
心急如焚的刘凯只得耐着性子,改用和缓的语气说:“别害怕,阿丽。我会保护你的。快把住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阿丽忙说:“叔叔,你千万别来。我干妈最恨警察了。前几天夜里,她开三轮车拉货时闯了红灯,让警察给罚了二百块钱,现在看到警察就发火,会骂死我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刘凯望着窗外阴暗的天色,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啊,都大祸临头了,还在担心被干妈骂。
阿丽说:“要不,我们找一家喝咖啡的地方见面吧?广华大街上的‘船’行吗?从我干妈家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好,那就‘船’吧!你现在就去那儿等我。”刘凯又补充道,“路上要多加小心!”
阿丽没有回答便挂了电话。
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雷阵雨浇向暮色苍茫的城市。
刘凯在广华大街的路边停好车,一路小跑着冲向“船”咖啡馆。
此时的“船”咖啡馆比白天要热闹了许多,幽暗的灯光下,悠扬的小夜曲声中,穿着熨烫得十分挺括的白色衬衣的男服务员在咖啡机前忙碌着,腰间系着白色小围裙的女服务员手里端着托盘,穿梭与咖啡馆内。
刘凯在靠窗的小茶桌前坐下,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边喝着边打开了下午出版的《城市生活报》。
鲜花舞厅员工宿舍失火的连续报道依然占据着头版头条,记者拍摄的火灾现场下方,叠印着遇难女孩阿云的多幅照片。刘凯久久地端详着这个已经走向天堂的花季少女,心像被火灼了一样难受。
表面上看,这场大火是由于电线短路引起的。倘若没捡到那块玉石挂件,也许警方会以上述原由结案。而凶手天衣无缝的作案手法,应该也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不是吗?一个卑微的女孩儿被烧死了,死因是她在一根细电线上插了太多的家用电器,甚至还用一千多瓦功率的电炉做饭,由此引发了短路。这只能怨她不小心……事情倘若果真如此,无论报纸用多大的篇幅报道,记者把文章写得多么悲惨,这个花季少女还是会很快就被人遗忘,无论警方还是媒体,也不过是提醒广大市民要注意安全使用电器。
然而,一个小小的玉石挂件却昭示着火灾的发生决不是那么简单。阿丽和阿云知道了一些她们不该知道的事情,有人为了灭口,便采取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
恶魔!只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才能干下这罪恶的勾当。
一声炸雷从窗外滚过,倏地将刘凯从沉思中惊醒。他看了看手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后街到广华大街只隔着一条马路,按理说,阿丽早该来了。刘凯赶紧给她打电话。
手机很快拨通了,可一直无人接听,再打,竟然关机了。不祥的预感在刘凯的心头蔓延开来。他太大意了,他就应该亲自去接阿丽,而不是约在咖啡馆见面!他怎么忘了,危险就在阿丽身边!
他来不及多想,放下手里的杯子,给马森发了一条短信:“你马上到后街派出所来。”然后奔出咖啡馆,驾车朝后街派出所飞驰而去。
接到刘凯的短信后,马森立刻意识到又有了新情况,于是,他穿上雨衣,十万火急地驾着摩托车开上路。
黄昏时分,道路因为突如其来的雷雨而异常拥挤。马森驶向广华大街路口,在离“船”咖啡馆不远的十字路口拐角处时,他看见了从另一个方向开来的一辆120救护车,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故。
马森感叹了一声,脚下未停,还是向着后街派出所赶去。
当马森到达后街派出所时,刘凯刚刚神情严肃地挂上电话。他抬起头对马森说:“阿丽出了车祸,被送去了医院。我们马上过去!”
马森这才意识到,刚才120救护车,去急救的,也许就是阿丽。
阿丽遭遇车祸对刘凯的打击很大,他在医院急救室外焦躁地踱来踱去,仿佛躺在急救室里的阿丽是他最亲近的人。痛苦和懊悔难以掩饰地写在他脸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太大意了。”
“也许只是个意外?”马森安慰道。但他心里明白,这决非偶然。先是鲜花舞厅员工宿舍起火,接着又是车祸,这样的偶然怎么可能接连不断地发生?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场无情的追杀。恶魔般的凶手开着车,在黑暗中朝阿丽一路追来……
“眼下,找到肇事的车辆是重中之重,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啊!”刘凯说。
马森说:“我去交通大队打个招呼。”见刘凯无力地点点头,他拍拍刘凯的肩膀,离开了医院。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刘凯心情郁闷地作着各种猜测:阿丽手中的“料”究竟是什么?就有那么重要的价值吗?秦记者是谁?他为什么会对阿丽手中的“料”如此感兴趣?他会不会就是陆雪的朋友“无名氏”?水水又是谁?跟吴建是什么关系?吴建究竟是死是活?……
这一连串的问题,也许阿丽可以给出答案。可万一阿丽不再醒来……刘凯看了看急救室门上亮着的那盏灯,心里一阵急躁。
眼下,首当其冲的是找到车祸的制造者。吴建、陆雪和无名氏似乎都有嫌疑。还有那个姓秦的记者也得尽快“挖”出来……眼下,其他人仍是只见作恶不见其人的影子,唯有陆雪在警方的视线中……
焦灼中,刘凯拨通了负责监视陆雪的同事的手机,得知陆雪家的保姆前天上午提着个大包袱走了,至今没有回来,可能出了远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刘凯又叮嘱了几句,沮丧地挂了电话。
这时,急救室的门轻轻打开又合上了,一个一脸疲惫的女护士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醒过来了没有?”刘凯急切地迎上去问。
“还没有。”女护士说着就往前走。
刘凯失望地看着女护士消失在走廊尽头,忍不住又追了上去:“护士,她有生命危险吗?”
护士回头看了他一眼:“是的,很危险。”
刘凯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依然很沉闷,乌黑的天空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雨。
正如刘凯所料,马森在交警大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在夜幕和雷雨的掩护下,车祸的始作俑者逃得无影无踪,大雨冲洗掉了有可能留下线索的一切蛛丝马迹。
刘凯和马森的侦查重点只能又一次聚焦到陆雪身上,可陆雪根本不会开车,没有驾照。因此,他们也将那个至今没有露面的秦记者列入嫌疑人的名单,并着手寻找他的下落。
就在一筹莫展时,一个自称秦记者的人竟然给马森打来了电话,首先自报了家门:“我叫秦方童,是白云市电视台的记者。我是从陆雪那里得到你的手机号码的。”
他的自投罗网让刘凯和马森都吃惊不小。
此时,马森正开车着,和刘凯一起在驶往陆雪住的翠微花园的路上。马森朝刘凯使了个眼色,刘凯接过了他的手机,说:“我们正想找你谈谈。”。
对方似乎根本没听刘凯在讲什么,急切地说:“我有急事请求你们的帮助。陆雪失踪了!”
刘凯一惊,问:“怎么回事儿?”
“今晚6点多,我们还通过电话,她说一会儿就要去上夜班。可刚才,我采访回来经过她们报社,给她打电话却打不通。我又到传达室,请传达员打她办公室的座机,仍是没人接。传达员又问了其他值班人员,得知陆雪居然请假了。我只好开车去了她家,她却不在家……”电话那头,嗓音洪亮的秦方童语气中透着焦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去了哪儿?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她也像她的丈夫一样玩失踪……”
陆雪逃之夭夭了?这是刘凯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翠微花园的停车场。”
“你等在那儿。我们马上过去。”
“好的。”
合上手机,刘凯不禁怒火中烧。陆雪真是有能耐,竟然在监视她的警员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开快点,那个秦记者在翠微花园等我们。”刘凯说。
马森立刻加快了车速。
这当儿,刘凯把秦方童在电话里讲的内容对马森复述了一遍,马森听完,说:“我想,他应该就是我们寻找的那个无名氏、陆雪的朋友。”
“绝不是一般的朋友!很有可能是情人!”刘凯说,“陆雪很害怕我们对他刨根问底。原因很简单,吴建生死不明,她把自己的情人公开化,哪一天吴建突然现身了,她将如何面对?另一方面,倘若吴建发生了意外,她和她的情人又怎么能逃脱干系?”
马森没有吭声。
刘凯接着说:“如果秦方童真是陆雪的情人,那他去鲜花舞厅寻找吴建失踪案的线索,即使不是欲盖弥彰,至少也有作秀之嫌。毕竟,他和吴建共同拥有一个女人,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情敌才对!”
“他会不会是真心实意地帮陆雪?当然,也不排除他想把吴建失踪案弄个水落石出,一旦有证据表明吴建不在人世,他就可以结束这种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
“你在为这个秦方童做无罪分析。倘若他去鲜花舞厅查访别有用心,那么,他就有可能是杀死情敌吴建的凶手,那对阿云和阿丽下毒手就是为了灭口。”
“可他现在为什么又要来报案呢?”
刘凯愣怔了片刻,突然惊叫一声:“天哪,陆雪该不会发生了意外吧?”
“你是说他杀死了自己的情人?”
“就像他杀害阿云和阿丽的理由一样,也许陆雪无意中发现了他犯罪的证据。他当然会把现场弄得一干二净,就像阿丽遭遇车祸的现场一样,让我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马森把目光望向路灯闪烁的窗外,叹了口气说:“老兄,现在猜测什么也没用,先去会会这个秦记者吧!”
刘凯淡然一笑:“可能他正举着屠刀迎接我们呢!”
没过多久,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到了锅饼胡同。
刘凯说:“把车停下,给那个秦记者打电话,让他过来。我们不能毫无准备地去赴约。”
马森把车子停在路边,让前车的大灯将前方照得明晃晃的,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说马上过来。”挂了电话,马森对刘凯说。
不一会儿,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银灰色轿车慢慢驶向锅饼胡同的路口,停了下来。刘凯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迅速地将车身扫视了一遍,车体没有刮擦的痕迹,车灯和车窗玻璃完好无损。
车门打开后,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下车来。
出现在刘凯和马森面前的秦方童三十多岁,长相一般,面庞黝黑,身材算得上魁梧。他身穿一件灰色圆领短袖衫,黑色长裤,两手空空,既没持刀,更没拿枪。相反,他站在车灯前,一副身心疲惫、心神不定的样子。
三个男人凑在车灯下,各自怀着心事,警惕地查看了彼此的证件,才切入正题。
“你跟陆雪是什么关系?”刘凯问。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一直保持着紧密联系。”
“你觉得她可能会去哪儿?”
秦方童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她搬来白云市还不到一年,在这里既没亲戚也没什么朋友。”
“最近,她有什么麻烦吗?”马森插话说。
“这几年,她一直受吴建失踪一事的困扰。至于最近,没听她说有什么麻烦。”
“你跟她丈夫熟悉吗?”马森问。
秦方童神情淡定地答道:“坦白说,我不认识吴建。据说他是个高傲而又冷漠的人,所以我也没打算去结识他。”
“可你对他的失踪却很关心。”马森步步紧逼。
“我的确很关心。但这与吴建本人毫无关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雪。我同情她,当然,其中也包含着一个单身男人对这个准单身女人的倾慕。”
秦方童的直言不讳让马森有些意外。
“请问,你认识阿丽吗?”借着车灯从一侧射在秦方童脸上的光亮,刘凯发现,他的问题一问完,就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愕从秦方童的脸上掠过。
“不认识。”秦方童很干脆地答道,“她是谁?”
“鲜花舞厅的伴舞小姐。”
“你为什么向我问起她?”
“她刚刚遇到了一场车祸。”刘凯直视着秦方童的眼睛说道。
秦方童迎着他的目光:“太不幸了。还有救吗?”
刘凯撒了个谎:“医生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哦,真是太好了。肇事车辆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寻找目击证人。今天傍晚你在哪儿?”
听刘凯这样问,秦方童突然乐了:“你怀疑我是肇事者?警官,四点到六点我正在单位开中层干部会。这你可以去调查。”
“我只是随便问问。”
秦方童脸色陡变,不满地说:“你们绕的弯太大了。我是来求你们帮助寻找陆雪的,可你们却向我问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可不认为这不着边际。”刘凯说,“秦记者,阿丽遭遇车祸的前一个小时,曾打来电话向我求助,在电话里,她谈到了你,还提到了陆雪。”
“阿丽谈到了我?可我真的不认识她。”秦方童一脸茫然地说。
“这么说,你在鲜花舞厅的暗访一无所获?”刘凯问。
秦方童犹豫了一下,点头道:“目前是这样。”
“你不够诚实,秦记者。”刘凯板起了面孔,“你也许真的不认识阿丽,但你总该认识阿云吧?你不是已经答应出钱买阿云手里的‘料’吗?”
秦方童的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阿云?是被大火烧死的那个女孩吗?我的确见过她,但也是在她去世之后的火灾现场。不瞒你说,为了调查吴建失踪案,我在鲜花舞厅向多名女孩问过话,却没记下她们任何人的名字。至于买‘料’什么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一个小女孩,手里能有什么有价值的新闻!”
“秦记者,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鲜花舞厅员工宿舍起火那晚,陆雪去了那里,还向人四处打听阿云……”
“陆雪可以去任何地方打听任何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事后,陆雪在刑侦大队坦承,她是从你这里得到消息才去找阿云的。”刘凯干脆向他摊牌。
秦方童冷笑了一声:“你也在说假话,警官。我不相信陆雪会信口雌黄。”
刘凯将语气缓和下来:“没关系的,在这件事上我们俩谁说谎,找到陆雪就会一清二楚。现在,还是静下心来谈谈陆雪的事。”
“刚才我在想,她有没有可能就在家里,在家中发生了意外?”马森在一旁说。
刘凯一言不发地看着秦方童。
“这不大可能。除非有人撬门破锁,可她家的房门没有丁点儿破损。要不,你们再去楼上看看。”秦方童说。
刘凯这才说道:“对了,你问过大门口的保安吗?他们应该知道陆雪是否在家。”
“问了,那个保安说他不认识陆雪。傍晚下着大雨,大门口来往的人连男女都很难分清。”
“她熟悉的人你全问遍了?包括她部门的领导?”刘凯又说。
“她单位的领导我没敢惊动。万一只是个误会,像她那样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女人,在同事面前会很没面子。”
“为了弄清陆雪的情况,我们必须向她的单位领导调查。”刘凯用商量的口吻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以读者的身份跟她的部门主任取得联系,探探情况。”
秦方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拨通了报社总机电话,又转到夜班主任那里,以读者的名义找陆雪,被告知陆雪请假回兰州了。
“她请假回兰州老家了。”合上手机盖,秦方童说,“据我所知,陆雪跟她离异并分别再婚的父母关系并不融洽,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回过兰州。所以我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而且,即使有一万个理由,她也应该跟我打声招呼,更没必要关掉手机!”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期间,刘凯接了一个由医院值班室打来的电话,告知他阿丽经抢救无效死亡。由于暂时还摸不清秦方童的底细,他强忍着内心深深的愧疚和悲痛,不露声色地继续与秦方童讨论陆雪的去向。
“你的意思是说她并没有回老家?”马森问。
“她肯定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去做,才这么神秘地悄悄出行。”
刘凯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去找大门口的保安问问。陆雪如果出了远门,肯定会带行李。这样她就有别于其他人,保安应该能记起来。”
和秦方童藏头掖尾的询问不一样的是,当刘凯向一脸世故的中年保安出示了证件之后,对方立刻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他说他不记得傍晚有带行李的年轻女人出去,但有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手拿皮包的年轻女人却让他印象深刻,就像电视上那些一身盛装要去出席晚宴的明星一样。
保安的话让秦方童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还能想起她长什么样吗?”
“我没太注意她的脸。只记得她个头挺高的。脑后盘了个发髻……”
“是陆雪!”不等保安说完,秦方童就脱口而出。
刘凯递给中年保安一张名片,交待他如发现该女士回来,请及时电话联系。
中年保安喏喏称是。
“看样子她没有出远门。”秦方童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一身盛装,不带行李。她应该没有走远。”
刘凯心想,这也许是畏罪潜逃的陆雪抛出的烟雾弹,但他没把这话说出口。
马森倒是配合默契:“当务之急是分头打电话给机场和火车站,先确定她有没有离开白云市。”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查到,陆雪乘坐当晚7点50分的火车去了南方一个小县城。
“那个小县城是吴建的老家。”秦方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两个警察,“她去那儿干什么?”
“眼下我们跟你一样找不到答案。”马森说。
“那……该怎么办?”秦方童问。
“还能怎么办?我们得马上追过去!”马森回答。
到这一刻,秦方童的嫌疑身份已基本解除。刘凯说:“今晚辛苦你了。如果有陆雪的消息,还请马上给我们打电话。”
“你们这就上路吗?”秦方童问。
“等明天坐直达车就太晚了。为了赶时间,我们得绕一个大圈子。”
“我会继续跟她联系。但愿她能快点开机。”秦方童不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