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月三十日晚上十点半赵威信和金秀杏离开,到七月三十一日解剖室关闭的这段时间,正如前所述以陈尸地点而言,是整起案件最具关键的时段。
然而,根据伊本荣的室友所言,经警方查证后,在极为可信的情况下,在七月三十一日的清晨一点多,伊本荣带了一个随身背包离开宿舍。自此之后,直到被发现陈尸于解剖室为止,可说是音讯全无,不仅查不到他因何事离开宿舍,当时的随身包至今也无人发现。
警方综合各个条件,调查七月三十一日在解剖室出现的人员以及可以理清的时段。
解剖室关闭时间
18:00(助教蔡生智关闭)
八月一日,原本应该以推理小说研究社社长身份出席社团活动的伊本荣并未到场。他曾于七月二十八日打电话回彰化家中,表示八月二日会回家,但事实上并没有,而他的家人也未觉得有何奇怪之处,以为他在学校有事耽搁了。而且长年在外求学,他这次未依约回家一事,家人也不以为意。
几个推理小说研究社社员认为,他或许真的闭关写推理小说去了,当时谁会想到他早已死在封闭的解剖室里?
虽然警方整理出这个简表,但实际上对理清案情帮助有限,反而使得事件显得更为诡谲难解,为什么呢?
还是得从出入解剖室大门的计算机的辨识系统讲起吧!
为了使用解剖室的计算机辨识系统出入,解剖研习营的十名成员申请十张七、八月份双月的辨识卡。所以,十名成员各拥有一张类似通行证的辨识卡。
虽然如此,成员每次进入解剖室时,却必须有两张辨识卡并用才可。以七月三十一日为例:
欲进入解剖室,必须有A、B两人各拿出一张辨识卡,并列插入辨识机的插入隙,计算机会读出卡片顶端三十一号的日期,并在卡片上打上“×”记号。因为当月两张卡片插入的日期间距离是一定的(例如三十一和三十一,三十和三十),只要同一天两张卡片插入,解剖室的大门即会开启。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奇怪,辨识系统为何要如此设计呢?
大体解剖室的大门设置计算机辨识系统是近半年的事,将大门门禁的出入方法弄得如此复杂,一则是顾及献体这种无价之宝的防盗保存,二则希望解剖室的使用能达到最高的学习效率。
怎么说呢?
正因为献体的取得来源不易,虽然大学医学院讲求自由学风,学校方面仍非常希望修习解剖相关课程的学生能尽量出席解剖室课程,所以辨识卡上面的日期数字栏下,每当出席一次并刷卡后,即在日期下打一个“×”号,无形中就成为一种变相点名的标志。
辨识装置平时仅作刷卡点名用途,并非当做启动大门门锁的装置。为什么呢?因为以医学系一个年级一百五十名学生为例,每次上课总是一票一票的人分批到来,所以刷卡点名反而成了最重要的用途。在上个学期课程期间,大门上的辨识机启闭功能因为背离原始创意,所以很少启用,每天先由管理员旺伯带上栅栏门锁上,再交由助教关闭整个系统。
那么,为何仍要同时插上两张辨识卡呢?
医学系的解剖课以及其他医学实习课程,多半采用“学伴”制度,也就是由两人一组分组学习,当初设计刷卡制度,也是以此为出发点,尤其解剖室气氛在外人眼中多少有些怪异,因此第一次进入解剖室的新人,自然会有因胆小而不能适应的状况,刷卡机的设计就是基于这项贴心的考虑,如此一来,两人以上进入解剖室是很普遍且合理的。
只要将两张辨识卡,紧挨并列置放在卡片盘上,辨识系统就会自动搜寻当月当日两个同样的日期数字,并打上“×”字记号。
因此平心而论,辨识系统还算简单方便,因为只要将卡片放入插隙的卡片盘即可。平时充当点名用途时,找个学伴或同学共同刷卡即可。所以,有些同学的辨识卡的同一日期下,会有一个以上的“×”记号。
渐渐地,解剖课缺席迟到的人员渐少,因为如果不是在上课前几分钟,和大部分同学一样赶到解剖室门口,准备刷卡上课的话,只持有一张辨识卡根本不会打上“×”记号,那就代表缺席。当学期末结算成绩时,迟到缺席是老师分数取舍的一大考虑因素。
因为严禁发生代替刷卡点名的弊端,同学如果迟到,也只好先开门入内上课,借同学的卡片再找时间溜出来重新刷卡,也是一种变通方式,因为卡上除了“×”记号外,并没有打上任何时间。
以上只是上学期开学期间的平时上课情况,但对于暑假期间申请解剖室当做解剖研习营活动地点,辨识机刷卡系统可就不是这么单纯了,因为它原本具有的启闭功能已经启动。
如此一来,这与解剖室研习营当初分组方式(两人一组)不谋而合,兼具点名和启闭刷卡用途。
任何人想要进入解剖室,一定得刷卡,而且只要一进入,大门就会立刻自动带上并且上锁(上学期上课期间,大门只会自动带上但不会上锁)。然而,要从解剖室里面离开到室外就不需要刷卡,因为只要旋开门把,即可从内打开。
不过,暑假研习期间与平时还有一点不同,在解剖室外面留言板旁边的图钉上,留有一张助教的刷卡,这张卡片在整起事件亦扮演一个关键角色。
这次解剖研习营向学校申请了十二张七月和八月双月份的刷卡,至于九月份以后的研习,一样已经申请双月份的刷卡,只不过当时尚未核发下来。其中有十张发给研习营的十名成员,另两张则发给黄登莞以及蔡生智两名助教。所以,在研习营开放的这段期间内,这十二名才是校方认可可以自由出入解剖室的人。
助教的辨识刷卡和研习营其他同学的辨识卡有何不同?其实大小、规格、式样、功能可说是完全一模一样,唯一差别是助教辨识卡的日期下方可以打上至多十个“×”记号,而学生的辨识卡在暑假中只能每天使用解剖室一次,最多只能打上一个“×”记号,这就是和平时不同之处。
也就是说,助教的卡片可以在一天之内出入解剖室十次,然而,发给助教两张辨识卡其实只是徒具形式,因为他们毫无使用卡片的意愿,顶多在完成一具献体解剖解说时才使用。蔡生智助教的卡片平常就吊在留言板左侧的图钉上,黄登莞助教的卡片则深锁在抽屉中。
蔡助教的卡片吊在留言板左侧有何用途呢?为了要在学伴制的要求与暑期私人杂务之间作取舍,因此在某段时间可能只有某人单独来到解剖室门口,只要拿助教的辨识卡和自己的辨识卡打上“×”号,即可开启解剖室大门。
因此,只要调查七月三十一日出入解剖室的“×”记号,就可理出端倪。
然而,七月三十一日个人出入卡片的“×”记号,就如附图三的时刻表的记录一样。
看似简单,实际却是不可思议的诡谲事件,当然也将深陷案件泥沼的警方搞得头昏脑涨,即使是林美树学姐的调查,也无法解释其获得的斑杂线索到底透露了什么讯息。
林美树学姐望着我们说道:“每当我越向事件核心逼近一步,却只会让自己更加糊里糊涂!”
林美树学姐从背包拿出一本笔记簿,递到老秦面前,说道:“里面有我全部的调查所得,我把它交给你们,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八个人在此先告一段落,讨论目前知道的案情与交换意见。
首先是附图三所示的解剖研习营出入时间,是否真如表上所呈现的区隔?
眼尖的人应该可以发现,从时刻表的记录来看,每组人员进入解剖室的时间长短虽有不同,然而以进入解剖室的时间点而言,似乎都是循序进入的,没有使用时间交错的现象(指次序在后者进入解剖室,却没有前一个使用解剖室的人还待在里面)。这种不自然的秩序,难道真的是“巧合”?
无论这种巧合是有意或无意,无疑地,要从众多关系人中筛出凶手,是相当困难的!
其次,伊本荣学长当时到底和谁一起进入解剖室?
理论上,和伊学长同组的李忠仪学长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人选,然而李学长否认七月三十一日那天和伊本荣学长前往解剖室。
据李忠仪学长所言,因为七月三十一日下午开始有推理小说研究社的活动,所以之前被分发为同一组的他和伊本荣学长,早就约定七月三十一日起个大早,到解剖室提前完成解剖进度。
早上五点左右,李忠仪学长来到伊本荣学长的宿舍,准备与他一同前往解剖室,但伊本荣的室友说他早在凌晨一点多带着一个随身背包外出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所以,李忠仪学长独自折回学校的解剖室门口等待伊本荣学长。虽然有几个早起的体育社团的同学作证,曾看到李忠仪学长独自前往解剖室,但因为解剖室附近是人迹稀少的药园和实验器材仓库区,一样有多条路线可通往解剖室,所以没有人能保证两位学长确实没有在解剖室门口碰面,再一起进入解剖室。
据李忠仪学长所言,他在解剖室外等了十五分钟,还不见伊本荣学长的踪迹,所以就取下墙上那张助教辨识卡和自己的卡片,刷卡进入解剖室,先行完成自己的工作。
所以,三十一日那天他的辨识卡上便留有一个“×”记号。直到解剖结束,伊本荣学长仍然没有出现。
当天早上稍晚,李忠仪曾打了几次电话到伊本荣住处,得到的结果依然相同,伊本荣音讯杳然。
八月一日推理小说研究社的活动,伊本荣也没有出席主持。李忠仪学长和推研社社员感到有点奇怪,因为这种情形以前从未出现过。即便如此,由于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都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圈,因此,在八月一日的“推研社”活动,社长伊本荣学长的缺席,当时并没有奇怪到让人想去探讨原因。
至于伊本荣学长陈尸的冷藏间,时刻表上第一个进入解剖室的李忠仪学长表示,当时他根本没去注意是否伊本荣已经陈尸在那儿,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在正常情况下,解剖研习营的成员有谁会去注意解剖室角落的冷藏间里有人死于非命?更何况,当时冷藏间的铁门按理说应该是上锁的。
接下来出现的是赵威信、金秀杏和张吉田三位。因为是在解剖室外,刚练完球的张吉田和赵威信、金秀杏两人相遇,三人的目的地都是前往解剖室,所以就由赵威信和金秀杏两人持辨识卡,打开解剖室大门,三人一同进入解剖室,并在早上十点三十分一起离开。所以赵、金两人持有的辨识卡在三十一日的日期下留有“×”记号,而张吉田学长的卡片则没有记号。
至于张吉田学长与夏明学长,据两人所言,他们原本打算中午吃完饭才去解剖室的,这是两人一个月以来的习惯。但在三十一日那天,张吉田学长因为棒球队有事,因此中午不克出席,所以他早上练完球后,在七点近八点左右时赶到解剖室,遇见了赵威信和金秀杏。
所以,在早上八点到十点半这段时间,张吉田和赵威信、金秀杏三人可以为彼此的行踪当佐证,三人当然否认和伊本荣命案有关联。
夏明学长在下午两点离开解剖室,遇到正要前来的莫克己,所以两人在解剖室大门前打照面的事实,当然也是他俩行踪可信度的参考。
莫克己和陈仲雄两位学长就是一组,两人其实原本打算在早上十一点到中午吃饭的这段时间待在解剖室,但莫克己表示,当天早上十点接到车祸赔偿当事人的电话得过去处理,所以时间上合不拢的两人就此分道扬镳,莫克己处理完车祸赔偿的私事,再赶回解剖室时,陈仲雄早已离去,但是刚好在门口遇见夏明。
所以,在早上十一点到下午三点半这段时间,解剖室先后进入了陈仲雄、夏明、莫克己三位学长。因为他们是个别进入解剖室,因此理所当然是利用蔡助教吊在留言板的辨识卡进入的,所以三人的辨识卡在三十一日日期下都有“×”记号。
然而,自称独自进入解剖室而需利用助教辨识卡的有李忠仪、陈仲雄、莫克己、夏明四位学长,但奇怪的是,蔡助教的辨识卡只有留下三个“×”记号,这表示应该只有三人使用才对。
是谁在撒谎?
计算机的辨识卡从开始使用以来并未发生这类事件(当然,平时也没有人会特别去注意),虽然发生故障的概率很低,但由于发生在关键的七月三十一号,因此更是令人不得不怀疑。
基本上,四人皆表示曾经听到“喀”的一声,确实有打上“×”记号的步骤,因此没人愿意承认发生失误的刷卡记录是在自己使用辨识卡的时候;更何况,解剖室大门一带上即上锁,若没有上锁(譬如有人以异物阻止大门上锁超过十分钟以上),就会对辨识系统造成很大的伤害。不远处的管理室甚至学校工务处都会有灯号显示,这种情况一发生,立刻就会有人赶过来查看是否大门故障。然而根据警方调查,当天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理想的解释是,当时有某人和伊本荣各持辨识卡刷卡,这样才能解释多出来的“×”记号,但是当天伊本荣的刷卡记录并没有“×”记号,结果不仅无法理清多出来的“×”记号,更牵引出伊本荣是如何进入解剖室的疑问。
至于最后离开的戴生彬和林美树两人,辨识卡均留有“×”记号。
如果伊本荣学长是和戴生彬、林美树两位同时进入解剖室,他自然就不需使用辨识卡,正如赵威信、金秀杏、张吉田三位当天的情形一般。然而戴生彬和林美树两人坚决否认,而且也没有人看见三人同时进入解剖室,但相对的,也无人能证明当时只有戴、林两人进入。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赵威信、金秀杏、张吉田三人身上(即考虑赵威信、金秀杏、张吉田、伊本荣同时进入的可能,但当事人均否认有其事)。
到底伊本荣是何时、如何进入解剖室?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解释!
辨识卡无法解释的现象是怎么回事?
十人中有谁撒谎?命案关系人是谁隐瞒事实?
自杀?他杀?凶手是一人还是两人以上?无人知晓。
最重要的是,找不到作案动机!
解剖室辨识卡的出入门禁、大门的上锁栅栏链条、冷藏间的上锁锁头,形成了怪异的三重密室。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实说,我今天食欲不是很好!”老K一副酒足饭饱、油光满面的样子。
阿诺和老K俩人掠食过的牛肉面卫生碗筷狼藉地摆放在桌上。
阿诺右手搭着老K的肩,左手抚摸肚皮,咧嘴说道:“嘿嘿,据说本校牛肉面的缺点就是牛肉太大块、面太多,但我就是喜欢它的缺点,哈哈!对酒当歌,哼个小调给你们听听!”有人发酒疯,我的室友却是发“饱疯”,一个劲儿五音不全地哼起他的《思想起》。
小李两眼咕噜咕噜地转,陶醉地欣赏眼前两位美女,嘴角的口水尚未风干。
仙风道骨的许仙,则是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两只眼睛虽半睁着,却眼神涣散,这是他瞒过任课教授的拿手绝技—看似半梦半醒,实则已和周公对弈五六局!
老秦手中拿着林美树学姐的笔记簿,不发一语,似乎在咀嚼刚刚学姐描述的事情大概,整起事件呈现的不可思议,的确能引起人们探究真相的冲动。
身为事件的记录者,我快速地摘要并记下林美树学姐的话。趁着记录的空当,我向她请教自己记录时的疑问,因为她就坐在我旁边。林学姐靠过来轻声指点,身上的香水更是浓郁得恰到好处,传入我的鼻中。
我竟然开始胡思乱想,据学长所言,要观察丑小鸭变天鹅的情形,从大学女生的身上最能看清楚。
一年级的新生女生刚接受完联考的洗礼,因为过去生活当中,十分战力有九分九都是投入考场,因此习性暂时未改,仍是一派女高中生模样。
“马桶盖”头,架个“棒棒糖”眼镜(也就是毫不时髦的高度近视眼镜)。上衣朴素,身穿“泡”裙,背个破书包,足蹬黑学生鞋……虽然很有内在美,却一点也不起眼。
然而,几年医学院生活下来,情况可就不同了,靓丽、时髦、漂亮……悄悄地转变了。
餐厅此刻已是下午的点心时间,陆续有人进来用餐聊天。
“我真的很诚挚地希望,如果你们可以的话,协助我将整起事件调查清楚。”林美树学姐环视我们说道。
“学姐,你别担心,既然我们知道了这起事件,自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对不对啊!各位亲爱的室友同学们!”小李摊开手说道。
“对呀!只要我们几个智能型的男人出手,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老K自信满满地说。
然而林美树和黄洛懿还是盯着老秦,似乎在等他的答复。老秦微笑地点了点头,林美树和黄洛懿似乎放心地笑了起来。
似乎只要老秦答应帮忙,对方就觉得事情早晚可以解决。
秦博士挪了一下身子,有点脸红地说:“学姐,事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不敢说全然有把握能解决整起案件,但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唉呀,客套话啦!太谦虚了啦!”小李笑着说。
“老秦说的没错,太过自信反而不容易看清事情的蛛丝马迹。”我说。
“反正有什么事情要我阿诺帮忙,吩咐下来,本人绝无二话,但是有个建议,大家是不是该用点心了?”
“哇!太好了!举双手赞成!”老K举起双手欢呼,但是现场只有他这么做。老K似乎察觉失态,吞吞口水,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了下来。
“拜托,绅士们,保持一下风度,不要一味地想到吃好不好?还有,把许仙的魂叫回来好吗?大家在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他居然还有心情睡他的大头觉!”
“错了!”许仙竟然回话,打了个大哈欠,“我早就醒来了,你们讲的每个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我在思考,思考一个人生哲学的大问题,所以才让你们误会了!”
“什么大问题?”黄洛懿问。
“不好意思讲。”许仙腼腆地说。
“说出来讨论看看嘛!”大伙儿起哄。
“好吧!这是你们逼我讲的。我刚刚想到,在来来百货举办的时髦内衣秀,我们还去不去?现在去,应该还可以赶上最后一场!”许仙脸不红气不喘,一脸正经地说。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学姐……”秦博士说。
“你问啊!”林美树学姐语气十分爽朗地说。
“从这张解剖室的简图看来,解剖室的出入口似乎不是只有解剖室装有辨识机的大门。”
“是的,骨箱室的外门及内门和解剖室也有相通,但骨箱室的外门早已关闭一个多学期,因为二年级上学期的课程才会使用到骨箱室……所以,就算骨箱室的内门没关,要借此道进入解剖室,一定得破坏骨箱室的外门,但实际上这种情形并未发生,因为骨箱室里靠近外门处摆满了骨箱,地上也放有整修中的各式骨骸,如果有人从外门进入,必然会对骨箱和骨材造成破坏的痕迹,而这种情况也没有发生。至于解剖室通往空地的后门,是一扇铁门,铁门外还有一扇电卷门,这两道门在案发后均呈上锁状态。解剖室四周的通风窗口,则是空间太小,而且多半也上锁,因此根本容不下人身钻入,此外就没有其他密道了。”
“献体冷藏间的铁门确实是锁着的吗?”
“事件发生时,铁门确实是锁着,而且我和戴生彬是最后离开解剖室的。冷冻库对面的仓库有打扫用具,离开解剖室前,我曾去拿来打扫,那时我便注意到那只锁头是上锁的。”
“怎么会特别注意锁头是否上锁?”
“其实不必特别注意也可以知道旺伯在清洗献体后,就已经锁上才对。我会特别注意的原因,是因为有一只壁虎竟然出现在对面墙上。天气有点凉了,没想到还碰见这种令我恶心的动物,我忍不住吓得叫出声,戴生彬还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连那只壁虎也被我吓得迅速钻向锁头后面。我指着壁虎,结果却被戴生彬取笑了一阵子。我真的很讨厌壁虎、蜥蜴、蛇、蟾蜍一类的生物……所以我敢确信当天在我眼前的锁头是上锁的。”
老秦抚着下巴,闭目沉思。
“其实我也很怕壁虎,即使它是有益的爬虫类。”我吐了吐舌头说道。黄洛懿说她也是,大家笑了起来。
“阿诺,你一定怕猫。”小李说。
“谁说的?”阿诺正好端了几盘蚵仔煎,递给大家一人一盘,“来来来,别客气,我阿诺请客,否则空着‘五脏庙’怎么讨论事情?”
小李这时拉长了声调说道:“《城市猎人》这套漫画书看过没有?海怪长得那么魁梧,还不是怕猫怕得要死?”
“胡说八道!我阿诺这么有爱心的人,怎会像你说的那样?我最喜欢猫了。”
老K这时端了一盘点心过来,递了一盘臭豆腐给阿诺。阿诺眼神顿时一亮,笑着说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K兄也!”
“学姐,你怎会和戴生彬学长编在一组?”老秦问。
学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并没有立刻回答老秦的问题,静默的等待,大家不好意思只顾着动筷吃食,现场气氛出现短暂的凝滞。
“或许在其他同学眼中,我和戴生彬是别人眼中所谓的‘班对’,但是自始至终,我都不认为我们两人是男女朋友。在之前提到和伊本荣的关系时,很抱歉我没有说到这一点……当解剖研习营开始时,一群人要分组,赵威信和金秀杏这对情侣感情好,两人排在一起当然毫无疑问。
“但是除了金秀杏之外,就只剩下我一个女生,因此自然会有一位男同学和我编在同一组,所以平时和我走得比较近的戴生彬就和我被编在一起。男同学的逻辑就是这样,当班上某个男生和女生走得比较近,无论双方是否承认是情侣,在各种社交场合,女方一定都会尽可能被划分到属于男的一方,别的男生不许有任何异念,什么‘横刀夺爱’、‘朋友妻不可戏’的帽子随时会被扣上去,伊本荣就是担心这样。那种完全不顾女方心理感受的态度,简直是……shit!”
那个shit,shit得我们目瞪口呆,黄洛懿则是拍手叫好。
“那么,伊本荣学长和学姐的事,戴生彬学长知道吗?”老秦问。
“当然知道。医学院实际上就是一个封闭的社会,消息传得很快。戴生彬曾把伊本荣约出去,谈过我们三个人的事,警方也不只一次约谈我和戴生彬,我在笔记本记载得很详细。对了,笔记本最后有整起事件关系人的联络电话、住址,有什么疑问可以打电话来问我。我想,为了省下一些麻烦,我事先把你们大略介绍给我其他与案件有关的同学好了。嗯……就说你们是要撰写一部以真实案件改编的校园推理小说的作者,只是想多深入一些伊本荣的案子,当做写作参考。这样的说辞好不好呢?他们或许对警方没有好感,对女孩子又有点沙文主义,因此比较愿意和你们合作。”
我们点头赞成。
老秦并未继续往下追问这段三角恋,转而问道:“学姐,你有带辨识卡吗?”
“这学期我要辅导二年级的学弟妹,所以我身上有申请来的辨识卡,不过现在已开学,辨识卡只有刷卡点名的功能。至于当时七、八月的辨识卡都在警方手中。”
林美树学姐拿出一张辨识卡,是十一和十二月的。
辨识卡属于软性纸卡,林美树学姐把它对折收于皮夹里,摊开后可看到如附图五所示的大小,卡片两端贴有计算机磁条,可以清楚看见十一月的磁条等距分成三十个正方格,其内填有一到三十的日期数;十二月的磁条也等距分成三十一个正方格,其内填有一到三十一的日期数。
“事件发生时的辨识卡也是这种格式吗?”
学姐点点头。
“这些计算机磁条是否有可能仿制?”
“当初警方也有考虑到这点,因此请教过学校的工务室。虽然外包承制的计算机公司以信誉保证绝对不可能,但警方也不敢贸然排除其这种可能性。事实上,仿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如果凶手真的这么做,必然得拜托类似外包公司的计算机机构帮忙,警方曾经按照这点调查,但没有收获!至于外流或复制等其他可能性,在学校清点过后,也一一被排除了。”
林美树学姐继续解释:“而且,学校是以每两个月为单位向外包公司订制,每一批辨识卡的密码多少有差异。到目前为止,整起案件关系人,包括我在内,加上警方调查,都没有管道可以获得密码。也就是说在事件发生当时,除了使用七月和八月份的辨识卡通行外,应该是别无他法!”
“七月的时候,是否可以借别人的辨识卡使用?”
“理论上是可以,但实际上无法这么做,因为无论是谁盗用或借用别人的辨识卡,原辨识卡的持有者以及其学伴很容易就会察觉,而且盗用卡片是欺骗和损害他人使用解剖室权益的行为。如果只是一时忘记带,那么在解剖室外面等其他同学到来就可以了,因此在那段期间,并没有发生盗用或是交换使用的情形,我和警方都曾调查并澄清过此事,至于借用则是每个人都不曾有过的,理由就是我刚才说的,何必那么麻烦?只要在解剖室外面等同学来就好了。再者,事件的关键日七月三十和三十一日,借用、盗用、仿用等情形都没有发生,这是经过一再调查之后,大家可以相信的事实。”
“学姐,你提到现场并未发现伊本荣学长的背包,不过倒是遗留了辨识卡?”
“没错。留在尸体旁一两尺处,是他的辨识卡没错。”
“他的背包装有什么东西呢?”
“不太清楚,不外是推理小说一类的东西,我想翻译本还是他自己的手稿都是有可能的。”
“有没有可能事先就有人躲在解剖室里面?”
“这也是一个谜。细究起来,解剖室能躲人的地方只有冷藏间、骨箱室、解剖升降箱,以及堆放清洁用具的仓库间而已。当然了,在解剖时应该没有人会去注意是否有人躲在里面。无论伊本荣是在三十一日的什么时间被杀害,如果真的是我们几个关系人下的手,也就是说行凶之后先躲在解剖室,等到无人注意时再找机会溜出来,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过,因为三十一日清晨大家都有证据或目击者证明本身身处解剖室室外,所以,如果认为深夜行凶后再藏匿在解剖室,以这点而言是说不通的。推论到这里,就只剩下白天行凶的可能了。所以又绕回了原点,横亘在案子前面的障壁仍是大体解剖室的密室之谜啊!若无法解开这个谜,一切都是白搭!”
“献体身上裹着湿纱布,如果学伴事先解剖自己负责的部位,另外一人应该可以从纱布重裹的情况以及解剖状况知道学伴是否来过吧!”
“没错。”
“这起事件必然存在调查的盲点,而我们正是要向突破这些盲点挑战!”我说。
“说得真好啊!”大伙儿不忘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