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跟胃袋,都差不多到极限了。长达一星期不吃不喝的逃亡,就算再怎么强壮的人,也一定会濒临死亡吧,而且下个不停的雨,还无情地持续剥夺我的体力。没错,我的确期望下雨,但是并没有要它下成这样。
连伞都没得撑的我,已经全身湿透了,目前正位于某处的小巷子里,就躺在转角的狭窄空地上,用别人丢弃的厚背心当作枕头,前面还有个废弃的垃圾筒。贴在脸颊上的头发让人很不舒服,头很痛,而且好冷,倒卧在地面上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移动的力气,可能野狗还会以为是尸体,跑来闻我身上的异味。
糟透了……真悲哀,居然在这种地方迎接人生的终点,被垃圾跟冷雨包围着,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啊,要死了吗?那掰掰啰。
一副看好戏的口气,这家伙果然跟我有仇,可是我并不记得做过什么得罪它的事情,而它究竟是谁,结果我还是不知道。
还在说谎,你明明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右半身的身分吗?怎么会?这种莫名其妙跑进别人身体的家伙,我才不知道……跑进身体?
雨水继续打在我脸上,思考停摆,昏眩,呼吸开始急促,全身又湿又重,视线依然模糊,有如身在浓雾中——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足以妨碍行动了。会死……我会死,终于,可以死了。我并没有期待死亡,不过既然会死,那就顺其自然吧。虽然我不会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但是渐渐失去求生意愿也是事实。
“……要加油,好好地活下去喔。”我想起牛蒡刑警说的话,到底那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放我走?我完全想不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正要辜负他的期望跟救助,因为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
我抬头望着天空,雨水不停从建筑物间的灰色空隙降下来,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彷佛有一股意志力般,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我就要消失在雨中了吧,哗啦哗啦——哗啦哗啦——消失会不会比较好过呢?
“砂绘——”突然有声音传进我耳中,熟悉的、怀念的声音。这一定是幻觉,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早就已经……
“砂绘——”
不对,这不是幻觉。我抬起头,然后撑起上半身,体内或许还有仅存的一点力气可以动作。我看往声音的来源……巷口放置的垃圾筒前方,白袍的衣角瞬间映入眼帘,我急忙站起身子,无暇顾及剧烈的头痛。走出巷子,撞倒垃圾筒,我跌在地上,一只野猫被吓跑,我整个身体跌进垃圾堆里,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我就像爬出泥土的僵尸,从垃圾堆里挣扎起来……没有任何人,确认四周围,没有任何人……
“仓坂医生——”我大声呼喊,却只听到回音,然后扩散、消失,没有任何答覆。又试一次,结果还是一样。我想见医生,想跟他说话,于是我开始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