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一定在其他场所准备了车子,或者,由女人的情人帮她准备车子。这个场所,很难设想是伊豆半岛的东海岸。
为此,十津川亲赴海上保安厅,向那里的专家请教了有关相模湾周围的海流的知识。载着尸体的游艇因为燃料用完而漂流到相模湾。那个女人,先让游艇靠岸,卸下五亿圆钞票后,再开动引擎让船只往外海方向航驶,自己则跳海游水上岸。,当燃料用尽以后,游艇便顺着海流漂流。当游艇漂流到相模湾内的初岛附近海面时,终于被在上空做捜索工作的海上保安厅的飞机发现。
所以,凡是与海流没有关系的场所,就不可能是卸下五亿圆钞票的地方。
十津川警部根据发现游艇的场所与海流的关系,对那个女人的停船地点做了大致的推断。
排除伊豆半岛以后,在相模湾的海岸线,大岛和利岛也颇令人瞩目,但十津川稍经考虑,即把大岛和利岛排除出去。这是因为站在嫌犯心理的角度上来看,绝对不希望逃入像岛屿这一类封闭的场所。
十津川警部最终把怀疑登陆地点定在从真鹤岬开始,然后至小田原—大矶—茅崎—江之岛—逗子—城岛的这样呈弧形的海岸线,以及千叶县的前端部份。
再一个估计是,实际靠岸地点不可能是离开伊豆东海岸较近的场所。这是因为从犯罪心理来分析,嫌犯不可能在实际上岸地点的附近做出X标志来误导警方。
如果这一估计是正确的话,那么与相模湾岸相比较,毋宁说千叶县的前端,富津—馆山—千仓这一带海岸的上岸可能性更高。
再者,大矶周围因为多浅滩,不太适合游艇靠岸。
但是,也不能据此绝对断定游艇不会在大矶周围靠岸,犯罪的人本身就具有浓厚的赌徒心理。
再说离案发已有多日,嫌犯早已上岸逃之杳杳。
但不管破案的历程有多么艰难曲折,首先还是从最有可能的上岸地点调查起吧。于是,十津川决定与龟井马上飞往千叶。
到了千叶县警察局,十津川首先介绍了查案的经过情况,然后请求协助调査千叶县前端部份的海岸线。
县警察局的矢木警部叫来三辆警车,请十津川和龟井坐上其中一辆,便向南房总方向浩浩荡荡的进发。
与伊豆一样,一进入南房总,又让人感受到初秋的暖意。车子在国道十六号线奔驰,到木更津通过回旋处,转入国道一二七号线。这条道路,一边靠山,另一边面临东京湾。
不久,车子到达馆山。这里被视作进入南房总的大门口。
“往洲崎方向开吧!”矢木一边指示地图,一边对十津川说。
道路的右边是海上自卫队的基地,矢木不时让车子停下,下来向附近的居民打听消息。不用说,十津川和龟井也参加打听的工作。
这一带海岸散布着不少小渔港。
“如果问题游艇要在这里靠岸,我觉得从此处至洲崎之间比较适合。洲崎再过去,景色固然美丽,但浅滩多,风急浪高,不适合游艇靠岸。”矢木介绍说。
在山坡一侧,耸立着渡假山庄和饭店等建筑物。
大海波平浪静,锲入陆地部份有细滑的沙滩,到了夏季,必定是绝佳的海水浴场。
名叫见物渔港,波左间港,坂田渔港的小渔港由近及远地伸展开去。
道路旁边是连绵不绝的松树林,用来隐蔽车子是最好不过了。
县警察局的一位刑警喜孜孜地跑过来,他说已取得了在西崎海岸看到可疑车辆的证言。
这一带,多的是民宿和渡假山庄。但因为旅游观光季节已过,多数都已关门,不再营业。
在应该无人居住的渡假山庄门前,有人发现曾经停着一辆可疑的车子。
目击者是在这个季节继续营业的民宿老板娘。
“那家渡假山庄是最近才开张的,老板听说是东京人,到十月底它就关闭了。但是,前些日子发现有一辆车子停在门口,这辆车子来此地做啥?我心里有些纳闷儿。”老板娘说道。
“是东京的车牌吗?”十津川警部问道。
“唔,好像是品川的吧。”
“车子是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十津川警部又问。
“那个嘛,最早见到是在十一月十三日前后吧,在这儿约莫停了两、三天。”
“车子里有人吗?”龟井刑警问道。
“车窗玻璃是黑色的。”
“哦!玻璃上面贴着有色薄膜。”
“是呀。加上来历不明,使人产生恐惧感。我都不敢靠近,远远看了几眼就算数了。”老板娘心有余悸地说。
如果这辆车子确实是嫌犯准备的车子的话,那么问题游艇靠岸的地方多半就是波左间港了。
接下来,探听询问工作集中到波左间港附近进行。嫌犯多半在深夜上岸,那么目击者应该不会太多了。
经多方调查打听,果然没有找到目击者。不过,找到了听见声音的人。
十五日深夜,有人听见柴油发动机的引擎声。
“听到引擎声以后,曾打开窗户往港口方向瞭望,那晚天气暧和,室外下着毛毛雨,只见到港口那边有手电筒光,一闪一闪地。”
这是住在港口附近盼一名居民所做的证言。
“大约是什么时间?”龟井问道。
“差不多在午夜,接近一点钟的光景吧。我起身上厕所。”
“引擎声是连续不断的吗?”
“不,很快就听不到了。多半是往外海方向开走了。”
“会不会是渔船呢?”十津川警部问道。
“不,听那引擎的声音,就知道是一台大马力的柴油发动机。而且,声音既尖厉又高亢,好像是全速开航的样子。”对方肯定地说。
那艘从港口开走的船只真的就是问题游艇吗?虽然单凭耳闻证言尚不能绝对的肯定,但至少已嗅到浓厚的犯罪气息了。
十五日午夜一点钟,正确来说应该是十六日凌晨了。如果在那个时候,女嫌犯把五亿圆钞票搬到预先等在岸边的车子上面,然后发动船只引擎,让游艇往外海冲刺,女嫌犯则折回岸上。那么,此后女嫌犯又准备如何行动呢?
看来,她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是慢慢地开车,到天亮刚好抵达成田机场,就在那儿出海关,搭飞机逃往海外。
第二条是开车重返东京都内,从此就在茫茫人海中匿藏下来。
如果真的去了海外,那就无法追踪了。不过,十津川觉得走这条路的可能性不大。
理由在于女嫌犯持有五亿圆现金。塞满五个大型旅行袋,就这样拎着过海关吗?万一被关员发现里面装的全部是现钞,恐怕马上就会被海关扣留。
“所以我觉得返回都内潜伏起来的可能性最大,不知道阿龟兄以为如何?”
“在市郊的昭岛劫夺五亿圆,然后向西逃窜,接下来在海上兜了一圈,又重新返回东京吗?”
“是那样。”十津川警部点点头。
千叶县警察局的矢木警部也探过头来看地图,并发表意见道:“我也认为嫌犯已经返回东京。与其在地方上流窜,不如躲在东京都内更加安全。不管怎么说,在东京腰缠万贯不容易令人生疑。在东京中心区,买一块十坪的土地闲闲地就要二、三亿圆啰!”
“而且,在大城市,办起事情来都方便一些。”十津川警部补充道。
“看来,这个女人又潜伏到一千万人的人海里面去了。”龟井也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为了保险起见,挂电话与成田机场联络,询问在十六日早晨,有没有携带四、五个大型旅行袋的单身女人或一对男女搭机去外国?
对方很快就有答复:十六日乃至十七日,都没有见到携带多个旅行袋的男女出国。
看来,十津川关于女嫌犯已经返回东京的推理是正确的。
这就是说,女嫌犯把五亿圆钞票装到挂蓍品川车牌的汽车里,在十六日重返东京。
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向千叶县警察局道了谢,匆匆返回东京搜查本部。
一到本部,十津川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浏览事发后各家报纸的新闻报导。
为了追寻嫌犯的踪迹,从知多半岛→横须贺→南房总,在一路跟纵追击期间,根本没有空闲看报。
由于五亿圆巨款被匪徒成功夺去,再加上三名保全人员死于非命,警方一直成为传播媒体的批判对象。
但是,当发生游艇里的四名同党惨遭毒杀的事件以后,舆论似乎转了向。
报纸的矛头对准正在逃亡途中的唯一生还者。
不管哪份报纸,都把那个女人形容成罪恶的化身,然后绘声绘影地做各种推理。
有一家报纸甚至注销这个女嫌犯的容貌想象图。
十津川警部看到这些报导唯有苦笑,准备一目十行地净览一下就算数了。但是,刊登在不起眼位置上的一则小报导却引起十津川的注意。
那则报导说,西伊豆为疑匪首脑所拥有的别墅已经售出。
高田弘因汽车坠崖而死亡的消息一直都予以保密,直至匪帮成功抢劫五亿圆以后,才将消息公开。想不到记者对西伊豆那所别墅的动向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报导又称,那是高田的遗族将别墅出售的。
“但是,警部,死去的高田应该是冒名顶替者呀。或许,死者正是杀死高田,取而代之的那个男人。”龟井说。
“是呀,这个男人冒充高田弘的名义买下那所别墅。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男人的户籍也与真正的高田弘相同,那么,在高田弘死亡的情形下,他留下的财产由高田弘的遗族继承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在法律上不成问题吗?”
“成问题的倒是用来买别墅的钱,即那三亿五千万圆的来龙去脉问题。如果以后查明确是抢银行运钞车得来的赃款,恐怕遗族就没有资格拿这笔卖屋的钱了。”
“这是毫无疑义的,抢来的不义之财,岂可以落到嫌犯家属的口袋里!”龟井愤怒地说。
也不单单是龟井,全体刑警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气愤难平。
前一次的三亿五千万圆劫款事件尚未破案,这一次又被同一批匪帮抢走五亿圆巨款,外加赔上三条人命,匪徒得手后照例施施然地逃走——新仇旧恨,一一涌上心头。
“记者要求警方举行记者招待会呢。”三上刑事部长露出为难的神色对十津川说。
“又想奚落警方一番吧?”
“说是想请警方详细说明如何落入匪帮圈套的过程。”三上刑事部长说道。
“让警方本身再次确认自己的失败,真受不了!”龟井忿忿地说。
“怎么样?适当地搪塞一下也就应付过去了。记者方面一致要求十津川君做说明呢。”三上刑事部长补充道。
“明白了。马上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吧,让我来应付他们。”十津川警部痛下决心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