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公园节的庆祝活动正式开始。
亨吉镇长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却打着一条老鼠皮色的、如老太太脸般皱皱巴巴的灰格子领带,在主席台上重复着历届公园节一模一样的开幕词。
公园里人山人海,几乎所有小镇居民都来了,不过,他们可不是为听镇长大人的文物级开幕词来的——比起那些美味食品来,亨吉的陈词滥调也太让人倒胃口了。
还好,讲话终于结束了,庆祝活动正式开始。公园里立刻沸腾起来,连那些镇长候选人也跟着沸腾起来——他们争着抢着向小镇居民演说自己的施政纲领。
“龙克,你觉得新一届的镇长会是谁?”
支开了亨哧,巴托终于不用再端着小前辈的架子了,他和警长开心地聊了起来。
“你觉得呢?”正在吃免费巧克力蛋糕的龙克说。
听到警长征询自己的意见,巴托立刻来了精神,相当专业地说:“要我看,一定是朗贝牧师!从目前的民众支持率看,他排在第二位,只落后亨吉镇长两个百分点,而且他的支持率还在不断上升。我觉得朗贝牧师提出的教育为本,通过教育让大家充满爱心、感谢生命、净化心灵,不在生活中迷失自己的倡议,真的很好呢……”
龙克赶紧打断助手:“哦,说说其他人吧。”
在“夜半黑衣人”一案中,警长可是领教过朗贝牧师的那套空洞理论和虚伪假面。
“排名第三的是老冬锐先生,他的支持率比朗贝牧师低五个百分点。老冬锐总自称是经验丰富的法律界人士,其实也就参加过两届陪审团。他的政治主张是加强法律威严,增加小镇警力,严格执法,对罪犯要毫不留情,像随地吐痰、到处乱停车的人就应该立即枪毙,更别说偷东西和杀人了……反正听着挺可怕的。
“第四位是商人多嗦先生,他的支持率和老冬锐几乎一样,只差一个百分点。要说多嗦先生能成为镇长候选人还是你的功劳呢。上次在侦破‘地狱之吻’案件时,你让他给镇敬老院捐了三百万,结果大家都说他是小镇上最有爱心的人。多嗦先生每次听别人这么说,都会感动得直掉眼泪呢——他当然是心疼那些钱了,可别人还以为他真是心地特别善良呢,一个劲儿地请求他来竞选镇长。嘿,你说这事儿逗不逗。多嗦提出的口号是大力发展小镇商业。他能算出每开一家商店会给小镇带来多少经济收益,平均到每个小镇居民身上会是多少钱,能产生多少间接收益,又会带动多少相关行业……反正他的演说就是不停地算啊算啊算啊,那些听的人不但得数学特好,还要随身带着纸笔和计算器才行。有的家长索性把多嗦的讲演当成了数学辅导班,带着孩子一起来听……
“不过,我觉得最夸张的候选人还要算娜莎小姐,虽然现在她只有百分之八的支持率,可她比谁都有干劲。娜莎小姐是个女权主义者。她许诺,要是她能当上镇长,就一定要改变目前男女不平等的现状,她要让那些化妆品、美发馆、高跟鞋、减肥药都见鬼去!她说,女人有权像男人一样邋邋遢遢,不讲卫生。她要让猛男淑女变成猛女淑男,她还说女人应该拒绝生孩子,那些男人想要孩子就让他们自己生去吧……我看她简直是疯了。要不是娜莎小姐长得太丑,直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我才不信她会搞什么女权运动呢。话又说回来了,谁会支持娜莎呢?恐怕也只有像黑伦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吧……”
“嘿,巴托,你在背后说我什么呢?”
巴托的老同学兼邻居、身材健美脾气火暴的黑伦,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和黑伦在一起的还有镇医院的护士——朱迪小姐。
巴托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要是让黑伦听到他刚才说的话,那丫头非把他打成馅饼不可。
“我……我……我就说……怎么……没看见……漂亮的……黑伦同学……”
“这还差不多!”
黑伦显然是没听清巴托刚才说了些什么,她转向龙克:“龙克警长,你会投哪位候选人的票呢?”
“我想我会投亨吉镇长,让他连任。”
“那个胖猪镇长,又馋又懒,你怎么会投他?”黑伦粗重的眉毛惊讶地挑到了脑门上,“我看你还是支持娜莎小姐吧,也算你为女权运动作了一点儿贡献。看,我和朱迪姐姐就是去为娜莎小姐加油的。”
“我可不是。”朱迪小姐赶紧解释,“我只是去看看热闹。”
“对,先去看看热闹,”黑伦亲昵地说,“我保证娜莎小姐的讲话特别鼓舞人,你一听就会喜欢。快走快走……龙克、巴托,记着投娜莎小姐的票啊!”
巴托瞪着黑伦的背影:“哼,自己变态不算,还要毒害别人!”
“巴托,你刚才怎么没提亨吉镇长呢?他不也是下届镇长候选人吗?”
“他?”巴托撇了撇嘴,“以前觉得亨吉镇长还不错,谁知道他竟然那么糟糕!你没看偷偷贴在街上的那些传单吗?都说他又笨又懒又贪心,还特别小气,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镇长的!”
龙克笑了:“这并不是什么新闻啊!咱们不是早就知道镇长的这些毛病了吗?”
“传单上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呢,”巴托压低声音说,“那上面说,他还尿床呢!可真给咱们小镇丢脸!”
龙克有些吃惊:“这么大人了,他还尿床?”
“不,是他小时候。”
警长大笑起来:“哈哈,有谁小时候不尿床呢?”
“那倒也是。”巴托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说,“可是,为什么这些事一放到镇长身上,我就觉得十恶不赦了呢?”
“巴托,”龙克意味深长地说,“别忘了,现在可是竞选季节啊。再说,亨吉镇长目前的支持率不还是最高的吗?”
“管他呢!反正我不会投他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