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不是喝茶聊天的时候!这念头一闪,我不自觉地站了起来。织田问我什么事,我一时词穷。
“没什么,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刚才一直坐着说话。”
“运动不足吗?好,那就来个第二次大逃亡!”
这个夸张的提案遭到江神的驳回。织田与望月已经答应不会不假外出,所以部长要他们确实遵守,也就是不得毁约。而且,对于毫无胜算的第二次大逃亡,虽然要想赞成恐怕很难,但江神未免也太守规矩了。
“人类协会真的是不通情理。”椿先生大概是睡饱了,“什么也没告诉我们,三点钟的下午茶点心也没供应,大半天的弃访客于不顾,发个牢骚总可以吧!干脆找他们谈判关于待遇问题。”
“没用的,就这样等着明天到来吧!”
荒木似乎已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望月听了,便说出我心中的悬念。
“协会里的人都不能信任,他们都没保证明天会释放我们。”
“又来了,真是的,他们不是说等到查清楚谁是凶手之后就会释放我们吗?”
“怎么可能?查清楚谁是凶手之后,谁知道会怎么样?我看只是骗骗我们的吧!”
“该怎么说呢?也不见得是骗骗我们的吧?”
待在房间里什么作用也起不了,还是出去好了。转身向门时,江神站了起来,以为会出言阻止,结果却说是要一起走。
“继续窝在这里是还好,但麻里亚可不行,今晚到明天早上她可没有御寒躲露之处。不如找外星人帮忙租一艘小型UFO尽快找到她,好帮她打打气。”
“好啊!你是说真的吧?”
“另外,我也想了解千鹤的情况,如果能说话,想问她几个问题。”
我们一走出房间,绊创膏二人组与椿先生也跟着过来,他们不想被留在房间里,最后,荒木也加入了。
没人看守,于是搭电梯往主栋楼下去,一路毫无阻碍,但接下来应该有些问题。果不其然,电梯门一开,稻越就站在那儿。他可能就在附近待命,电梯一有动静便立刻趋前。
“不会乱来,请放心,”江神友善地说道,“只是下来透透气的。可以找吹雪局长或由良督察谈一下吗?”
此时,有五名会务人员分别从左右侧的走廊走来。面露凶光,似乎已有冲突的准备,但我们并无肢体冲撞的打算。
“有何贵事?”
被江神手肘顶了一下,我就很自然地回答问话。眼前这个年轻老板模样的稻越草介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口气。
“我会转达给局长,有回话的话会告知各位,所以烦请各位离开这里。”
“透透气也不行吗?”织田提出要求,却立刻遭到拒绝,前科果然会有影响。
“我不会再逃出去了,我要学习甘地,贯彻非暴力的原则。”
“这个嘛……你会惹出什么麻烦我不知道,但是甘地也贯彻了不服从的原则。”
“今天早上只是迫于形势。Born to be wild,天生狂野。”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说法。”
“看过‘逍遥骑士’这部电影吗?”
“怎么了?”这时候,从东翼的方向传来声音,是由良走过来了。稻越向她报告之后,脸色立刻浮现厌烦的表情。
“我知道各位想透透气的心情,但六个人走在一起下楼来,还真让人感到有威胁,这样的行动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很不巧,各位的活动范围不在主栋,所以麻烦移驾到C栋的观景交谊厅。”
说完便转过身子要走,因此江神又叫住了她。
“金石先生在医务室吧?因为我学弟妹们受他照顾,我想向他致谢。”
虽是临时的权宜办法,但也许真有此心。由良停下脚步。
“金石先生是在医务室,因为千鹤身体状况好多了,所以他也放心不少。”
“那就太好了,可以过去打扰他一下吗?好不容易下楼了,所以……”
大概是在思考如何适度回应俘虏的请求,结果由良发挥了她的宽大胸怀答应了。江神听了之后,立刻又追加一些要求。
“可以顺便与千鹤小朋友说说话吗?我有一些问题想问她。”
“这才是你想要的目的吧!打算问什么问题?她都躲在仓库里,所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如果是问圣洞可以通往何处,等各位可以外出之后,我会带着各位前往那个地方。”
“只是问两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古怪问题,如果担心的话,我在提问时麻烦请站在一旁听。”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陪同站在一旁,我希望能长话短说,时间别拖太长。只是,只能让你一个人进入医务室,我不希望一大群人进去围在生病的小孩四周。”
椿先生走上前一步,他不仅是退休警官,而且也熟知千鹤本人,因此遭到这般的排除在外不得入内,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也让我在场,当个公正的旁听者,可以吧?”
由良的决定很迅速。
“椿先生一起进去没问题,就你们两位与我进去听那小女孩怎么说。”
若要想再有更进一步的妥协,应该是不可能了。即使如此,望月与织田还是希望能亲自向金石老先生致上谢意,所以获得可以在走廊上与源三交谈的机会。只剩我和荒木没提出其他要求,但也由于未遭制止,所以就尾随望月与织田两人跟了过去。
先是叫了源三先生来到走廊上。老先生对于和望月与织田意外的再度相会感到讶异,但同时也对部长与绊创膏二人组的致谢感到很高兴。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但很高兴现在都平安无事了。另外跟你们在一起的女孩怎么样?”
“唔……这个……”
回答的任务落在望月身上,江神进入医务室,椿先生与由良接着走进去,然后关上房门。
“走散了?唉呀,这可不行呀!才刚找到千鹤,现在又走丢了一个。不过,在山中还不至于发生山难,毕竟是个大人了。”
源三为两位学长打气,未加入交谈的我,就站在门边聆听。没想到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清楚听到房间里的交谈。
——还记得老伯伯吗?以前在比良野的驻在所当员警,喔,没忘记呀!太好了!已经退烧了吧?那就好。昨天的事吓到了吧?
——因为我不乖。
从声音判断,千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正常说话了。
——小妹妹看起来还很累,我问几个问题就好,五分钟,可以吗?
还以为接着会由江神接棒,没想到椿先生还继续问,大概是员警的热血正在沸腾吧!
——千鹤从圣洞出来进入仓库这条路上有遇到谁吗?
——没遇到。
——一个人都没遇上啊!那么,有看到任何人吗?
——也没看到。
——为什么要进入圣洞?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说过了。现在又要再次招供自己的罪行,实在很可怜,但她还是仔细回答了。
——因为想见野坂代表所以进入圣洞,是真的吗?但你知道圣洞出口有人看守,无法进入本部吗?
——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准备了照相机?
——因为我在想,很可能(女王)会站在那里看守。
——这样啊?老伯伯就没想到有这种可能,而且连想都没想过。千鹤不知道看守圣洞的工作是由几个特定人员负责,所以期待(女王)可能出现吧!
——不过,拿着手电筒进入黑漆漆的洞穴里,需要很大的勇气,大人都未必敢了。
——我是慢慢习惯的。
——常探险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半年前,移开一颗石头就发现洞穴,常常跑进去玩,一开始只在洞口附近,后来就渐渐往里面探险。
根据土肥描远,本庄会说过“大约在半年前,洞里面吹来一阵风。”这与千鹤所言相符。
——摆了一颗石头?是谁在隐藏入口的?
这问题似乎不是要千鹤回答。
——不知道。
——还有谁知道那个入口?
——我想应该没有人知道,因为我也把那个洞口隐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算是秘密洞穴了。入口有多大?
——我可以勉强进去的大小。
——大人也许就进不去了。整条洞窟有多长?
——很长,但习惯了就好。
很长?无法掌握这种说法。
——很难走吧?
——很好走。
——里面有分岔吗?
——没有,就那么一条。
荒木也开始模仿我在一旁偷听。望月与织田应该也注意到了,但两人正在和源三交谈,而他们像是闲话家常的交谈传入了医务室内,对于松懈由良的警戒应该有些贡献。
——你经常跑到圣洞出口附近看见警卫在看守吧?结果发现不是野坂代表站在那里,就会很沮丧地回去?
她思了一声,像是在点头。
——可是,昨天和以往都不同,没有人在看守,所以你就跑到本部里面来看看是吧?
——因为妈妈到下吕去,还过夜。
大概意思就是她估计妈妈外出,只有外公在家,就算晚归也不会挨骂。小孩子的这种心理,很容易就可以想像的。
——踏出圣洞之前,有听到其他声音或人的声音吗?任何声音都行……什么都没听到?
——对不起。
——这不需要道歉的。那么,你进到本部想做什么?就算你想在本部里乱逛遇到野坂代表,但还是出不来吧?
——啊?可以出来呀!从圣洞出来。
原来如此,她大概以为当天是没有守卫看守的日子。从警卫遭杀害到被发现遗体的这段空窗期,正好就被她撞上,实在是作梦也难想像。但很意外地,馆内因为一番骚动而到处都是人,结果她反而连返回圣洞都不可能了。
——想出去但出不去吧?所以在仓库里一次都没出去?
——出去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就在里面一直等。
——有人进去时,你就躲在门后?
——那时候最紧张了。
——但总不能一直躲在里面吧?有打算到最后出来,向人类协会道歉吗?
——本来想这样做,但后来实在很累,累到走不动了。
发现时,她虽然害怕,但也同时露出感谢被救的安心表情。
由良这时插话进来。
——五分钟到了,但千鹤很坚强,应该没问题。说有问题要问却一直在后面听别人说话,江神先生。虽然椿先生刚才已经抢先问过了,但如果还有问题要问,没关系,请接着问好了。
椿先生抢先偷跑,但在如此重要的情况中,这不像是江神作为。真想看看医务室里的情景。
——因为问题都问得切入要领,所以我就在一旁聆听。我想问的问题椿先生都帮忙问过了,但既然来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我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应该是部长靠近床边。千鹤说话了。
——谢谢!
谢什么?
——谢谢送我过来。
是为了从仓库送她到医务室而致谢吗?真是乖孩子。
——不客气,身体好了,很高兴。只问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千鹤进入圣洞的时间,知道吗?
其实已经确认过千鹤没戴手表,应该是没有时间意识的。现在竟然还问这个远离核心的问题,实在很失望,但千鹤却不加思索地回覆这个问题。
——快要五点的时候。
这岂不是和之前说的有出入?我很想就这样破门而入,由良似乎也呆住了,只听见她语调变高,对干鹤说话。
——等一下,千鹤,之前问你时,不是说不知道时间吗?不要为了讨好这位大哥哥,就勉强说个时间唷!
——嗯,之前是问我从圣洞出来的时间,那我真的不知道,但进入的时间我大概知道。
——为什么?
——因为一到五点就会播放音乐。
接着是江神对由良说话。
——就是你们播放的音乐吧!千鹤是在五点到五点半之间进入馆内的。所以,我认为她在入侵圣洞时,大概听到了五点钟的音乐。
千鹤很尽力地说明。
——进入洞穴时还没有播放,是前进不久后听到很小声的音乐。
虽然不确定,但应该是在音乐播放前的一分钟到三分钟左右进入洞穴的。江神沉稳的语调正好与由良刚才的惊慌失措成了对比。
——你就边听到音乐边愈往洞里面走去吧?途中有休息吗?
——没休息,一直都在走路,走到圣洞出口时,因为发现外面没有人看守,所以……——认为是大好机会,就立刻跑出圣洞?
——对。
——谢谢,都问清楚了。
听毕来龙去脉,荒木一脸感到很无聊的表情,活动了一下筋骨。
“听起来也没说到什么重点嘛——小孩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躲在仓库里能听到什么可疑声音?”
“她是这么说的没错。”
“没什么用处的意外插曲,只是让一群人瞎忙,而且还真亏她了,让她外公也成了囚禁之身。”
没错,源三今晚要在这里住上一夜了。
“这也没办法,不让他回去,听说明天会叫员警过来,现在也只能忍耐了。只要和宗教牵扯上关系,有时候是不能用常理去判断的。”
织田回道:“理解力不错嘛!今天晚上他女儿不是要回来了?”
“千鹤要求想让母亲在总本部过夜,人类协会在释出好意之下如了她的愿,同时也请了隔壁的宫野。”
“这根本就是强迫。”望月绷着脸带着怒气。
这时候,因为医务室内再度传来声音,我便将耳朵贴近房门。
——丸尾现在就站在看守柜台里,为什么要找他?
——我要让他看一些东西,问一些意见,一下子的时间就好。
——与案件有关吗?
——当然有关,这是我对由良小姐最后一项请求。
——最后一项请求?好像在选举一样。
感觉他们似乎要走出来了,我立刻离开房门前。眼前出现的由良,勾动食指叫江神靠近,似乎是答应了他最后一项要求。
“请各位留在这里,还有一件事完成就立刻回来。”
她一说完便转身离去,但我怎么可能呆立在走廊上?望着两人的背影远离后,我立刻跟了过去,望月与织田当然也紧追在后。
待命室的房门是开启的,所以站在走道上也可以听见由良与丸尾的说话声。“他有东西要让你看看。”“什么东西?”我们站在门后往里面窥视。
“说无论如何都要给你看个会让人吓一跳的东西,就像名侦探一样在进行戏剧化的搜查。”
“我有自信让你在几秒钟后吓一跳。”
“太棒了,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江神站在面对圣洞而立的丸尾前方,同时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翻弄,他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我也不清楚。才想仔细一看,身后的织田便探出身子压在我背上,结果害我趴啷一声趴伏在地板。
“常常团体行动,彼此感情还真好。”由良挖苦说道,“虽然万绿丛中缺了一点红。”
“会少一个人,都是因为你的搜索方法太糟糕,只看头上的天空,不见脚下的土地。”
织田的言语反击虽然大快人心,但我还是希望他从我的背上爬起来。
“要麻烦你过目的就是这个。”
江神取出的是一支小型手电筒,而且确定就是千鹤身上携带的那支。虽然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但可以确定丸尾脸上一定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这又怎么了吗?”
“洞窟探险的必要辅助器具。”
就在部长右脚向后移动的瞬间,我甩开了织田。我知道了,我知道丸尾惊讶的原因了。
“喂!”
“干什么!”
待命室内响起了怒吼声,但江神早已跨过了白线。掠过双手抱头的由良,我也一脚跨入了禁区,由良同时发出悲鸣。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椿先生在询问千鹤时,以为会老实在后面聆听,没想到竟然趁机摸走手电筒,还真的大意不得!”
“正巧看到,只是借用一下,还真帮了忙,本来还想到底要向谁借呢!”
部长一开一关手电筒,确认没有异状。
“还堪用——望月、织田,你们就留在那里,触犯禁忌我一个人就够了……喔,又多了一个人,也没办法了。”
由于坏了江神的原意,所以我向他表示不好意思。
“不可以再往里面走,你们还站在圣洞入口区域,快回来!”
由良的右手在虚空中挥动,但无法碰到我们。丸尾张大了双眼看着,一脸的愤怒。虽然可以感受到一股怒气要爆发,但他们两人已经连一根手指也无法碰到我们了,仿佛彼此间有一道厚厚的玻璃墙隔开。
“亵渎了你们的信仰我很抱歉,有人激怒,就必定有人悲伤。但是,我也有必须进入圣洞调查的理由。昨天我就已经压抑想进入圣洞的冲动了,但如今已到了忍耐的极限,里面有我必须调查的东西。如果想要知道谁是杀害土肥、弘冈、子母泽的凶手,就请原谅我的粗鲁蛮横。”
“绝不原谅!”
丸尾的语气铿锵有力,但相对地,由良则是额手高举,一脸的恳求。
“真的拜托你们,就别再往前走了。跨越白线还可以,那附近还没问题,好不好?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请千万不要进入圣洞。”
原来是支配者角色的她,如今却表现得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眼前这景象,恍如漂浮着一股残暴成性的气氛。不自觉地,我也以充满至今累积的愤怒口气说道:
“我不认为有人进入这个洞穴之后,外星人就会降下惩罚。就在昨天,千鹤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固然是要遵守会祖所言,但如今人类协会的理念已经偏向毫不相干的迷信了。”
“这与宗教情感有关,请不要轻视。”
“将我们软禁是犯罪行为,你们才是真正轻视了人身自由。”
接着,由良转向江神抗议,不理我了。
“明明说好了不会随便乱来,也说好不让你的学弟妹们捣乱,如今却是这样,太卑劣了!”
“只说好不会任意外出,而且是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做,这说法比较正确吧!由于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为了突破现状才这么做的。”
“那女孩说过,洞口不容成年人通过,你们是出不去的。”
“没打算出去,调查完圣洞之后就会返回——不是搜遍了馆内,遍寻不着第二把手枪吗?”
“是的。”
“除了圣洞没人进来找过,所以只能进来一试了。这么做,与协会之间的恩怨无关,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化解误解——我要进去了。”
为了阻止我们进入洞穴,以为丸尾会跨过白线抓住我们,但他始终未踏入禁区,只是站在线外咬牙切齿地凄厉大喊:“回来的路上会很可怕!”
才前进,洞窟方向便急往右弯,半途回头看,待命室看起来似乎已经很远了,但事实上也才走了大约五公尺远,却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由良与丸尾茫然伫立原地,望月与织田则是振臂高挥,但我并不感到痛快。打破了人类协会近乎迷信的宗教禁忌,我感到很抱歉,加上丸尾刚才说的“回来的路上会很可怕”。
“真的被他说的吓到了……”
“我不打算空手而回,若真带了大礼回来——心情可就不同了!”
江神在转弯处停下脚步,指着待命室方向,还能看见看守柜台,但望月与织田已没入死角看不到了。
“千鹤每次都在这个位置窥探待命室的情况,是个很好的监视地点,由于洞内昏暗,不怕洞外能看到。”
因此她心想,今天又没见到(女王)出现,于是折返再次没入黑暗中。
江神开启手电筒照亮手表,低声说:“四点三十九分。”这么晚了啊?
“我的手表也是四点三十九分整。”
“我们来对一下时间,待会儿就一口气走到圣洞出口,计算看看要花多少时间,你也注意一下时间,四十分一到就出发!”
与江神对时到秒针也相同,在四十分整开始前进。洞内宽度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所以我跟在学长身后。由于太暗了,事实上只能看到学长背后的阴影。偶而,江神手上的手电筒灯光上下晃动,就可以看见洞里的样貌。岩壁是黑褐色的,比想像中干燥,几乎没有雨水、溶雪从熔岩的岩壁缝隙渗出或湿染的迹象,所以前进时不必担心滑倒。脚下感觉很平坦,但令人讶异的是岩壁有不平整的突起物或凹陷处。
“原来是这样啊!”
习惯在黑暗中行走时,我说道。会听人说,熔岩洞穴里不会有回音,看来的确如此。
“什么?”
“我们强行进入圣洞,为的就是要估算走完这条通道所需的时间吧?”
千鹤进入圣洞的时间是在五点前,若能知道她花在洞里的时间有多少,就可以推断是在何时进入待命室,进而锁定杀害土肥宪作的犯案时间,虽然我还不清楚这么做对于找出特定嫌犯有何功能。
“这是第一个目的,我不认为另一把枪被藏起来了。”
“第一个目的?是说还有其他目的?”
“我想找找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是与嫌犯相连的,这是第二个目的。确认圣洞到底通往何处,则是第三个目的,虽然不知道是否与破解命案有关——注意,这里有高低落差。”
洞内缓缓向右或向左弯曲,而且逐渐往上升,并非很陡的斜坡,这种程度大概八岁的小孩走起来也不觉得吃力。
“前面的洞顶很低,小心撞头。”
灯光照亮的壁面上有焦油滴下的滴痕,是岩浆冷却凝固后的现象。所以,这个像是火山累积压力喷出地表,因而形成的熔岩洞穴。洞内宽度有些窄到一公尺,但宽的部分也没超过二公尺以上,多处地方的岩顶矮到必须弯下腰来,但还不至于要屈膝而行。
“椿先生也说过,千鹤真有勇气,洞中情况不明,我是不可能凭着好奇心激发的探险勇气进来这里的。”
“还真是少女探险家!体型小,看来小朋友在这洞里走起来比较容易。”
“我看应该不只是为了见到她仰慕的(女王)吧!她还想知道的是,这个洞穴到底会通往何处。”
“过了五分钟了。”
江神一说,我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指针有萤光,指着四点四十五分。
“我仔细看过脚下,没发现有嫌犯掉落的名牌。”
“也没有名片。”
斜坡缓缓而上,大概已经比待命室要高出五、六米了。若一直是上坡,那么回去就轻松了:但下坡也很危险,万一骨折了可不妙。
“这让我想起了木更村。”
江神说来像是聊天一般,但我听了可是心惊胆跳的。我知道位于四国山中的那个村子,有一座雄伟浩大的钟乳石洞,虽然我没见过。
“那里的洞穴像迷宫,万一迷了路,仿佛生死交关一般。”
“当时是和麻里亚一起探险的吧?和那相比,这个算是郊游吧?”
“只有一条路,很轻松,只是意外的发现让人比较担心。”
当时,江神与麻里亚在钟乳石洞穴中发现了尸体,虽然不轻易相信灵异鬼神之说,但总觉得不吉利。一谈起这种事,就觉得前方可能随时会出现吓人的东西。至于部长,这种事他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
以为前方会是下坡,没想到一会儿又是上坡;不久,两侧的壁面愈来愈逼近,来到了只容半个身子的地方。一直保持螃蟹走路的姿势虽然辛苦又危险,但还好只要再忍耐数米远,穿过之后,有个约七十度角的左转弯,转过弯的尽头有一片隐约的亮光。因为还保持千鹤进入时的模样,洞口的石盖被移开,光线从开口射入,快接近目标了,步伐终于也加快起来,但江神还是保持一样的速度前进。
“看到出口就放心了,感觉呼吸也比较轻松点。”
“不只是感觉吧!有风吹进来了。”
有一种无形的物质轻拂脸颊,果然如此。从半年前开始,千鹤就常常移开石盖,好几次进入圣洞探险了,所以在待命室可以听到风的声音。
终于来到尽头。前方有一道斜自右上方的金黄光线,在这附近,也许是雨水流进来,玄武岩的岩壁上带有湿气,必须注意滑倒,而且还有一道大裂缝,雨水就是从该处降下的,但并不会流入圣洞内。
尽头岩壁有粗大的树根突出,头顶上应该就有一棵大树,而洞穴出口大概就在大树根部的大窟窿处。昨天傍晚,我会与麻里亚发现的日本橡树也有这种大窟窿,该不会现在就站在那棵大树下方吧?因为刚才在黑暗中左转右拐的,所以无法确定目前所在的方位。
现在来到可以看到洞穴外的位置,夕阳虽然柔和,但才脱离黑暗,感觉还是很刺眼。终于,得以与外界接触了,然而对现在的我们而言,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这个窟窿形状很复杂,就算瑜珈大师要穿梭其中也很困难,千鹤想必也一样,一定是不断扭转身躯、变换姿势才得以进出,而洞内的树根不仅能支撑体重,还方便穿梭。
“好像在森林里啊!”
江神关闭了手电筒,我们同时看了一下手表。
“四点五十五分。”
“……是啊!”
大致上,这一趟路程需时十五分钟。虽然不清楚千鹤的步行速度,但应该差距不大。
“很巧,再不久就要播放五点钟的音乐了。听到的时候到底会有多小声,正好可以趁这时候实际确认。”
“应该是在急转弯前的狭窄区域附近吧!不过,星期天也会播放吗?”
“凡事都要一试,我先退到转弯处,你留在这里,播放音乐时大声说话。”
“知道了。”
再次开启手电筒灯光,江神融入黑暗中,只留下我和光明在原地。
树梢低语,野鸟回鸣。
一切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这次的实验就算可以更缩小犯案推估时间,但是对于整件案子并无多大变化吧!反而与触犯禁忌所付出的代价相比,似乎不太划得来。然而,得以见到世界的尽头,我还是很高兴。
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脚边——有个东西像一枚小星星闪闪发亮,捡起来放在手掌上。
是耳环。
快五点了。
最后还是无法离开街村,依然是一只悲伤的笼中鸟,近黄昏了,接下来必须忍受寒冻度过长夜,饥饿与徒劳无功的感慨也在此时如海啸般袭来,结果竟是如此的处境。我可是白天没好好吃饱就没有战斗力的女人,连说话力气都没了,该如何是好?不禁骂了自己。
很想为有栖川、江神和其他人帮上忙。身为充满智慧与勇气的女神,竟然无法从绝境中,潇洒地营救出那几个充满文学侠义气息与自负甚高的人,也许是我的期望太高了。野坂公子是(女王),而我只是个无权无势、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现在的我掉了一只鞋子,就像脱了底的水桶。
独自一人在街村奔走,在森林中迷失;但即使是孤单一人,却不会感到无依无靠、寂寞不安,也许是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所以这些情绪都被掩盖、稀释了。虽然最后什么事也办不成,但还不可放弃,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去完成的。
虽然会想越过山岭到邻村去,但这么做有欠周详因此作罢,但判断是正确的。目前已放弃潜入民宅去打电话,这么做一定会失败;沿着县道坚持走到比良野也行不通,因为封锁道路的巴士上,有人负责躲在里面看守。
也许,已经无计可施了。既然如此,那就下定决心等待明天的到来好了。协会若是遵守约订,应该就会开启城堡大门,就算耍出卑劣手段,到了星期一,(女王国)的锁国之举应该也碍难执行吧!因为封锁之墙将会露出破绽,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到来!
无法一直这样坐在树枝上,大概已经坐在这儿三十分钟了吧!樟树粗壮的树枝足以支撵我的体重,但我已经无法忍受坐在树枝上屁股带来的疼痛了。想着刚才爬树的要领缓缓攀下,在树枝与树枝间移动,右脚踩在垒球大小的树瘤上,拜树瘤之赐,让我得以隐身于绿荫之中。我猜想,敌人大概难以想像如我一般的小女人,竟然有如此了得的爬树技巧。虽然正下方有两名蓝色制服男在商量事情,吓得我冒出一身冷汗,但他们并无抬头仰望树梢的意思。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呀?
——野坂代表的散步路线就到这附近为止。
——正好就在这附近一带……
声音被风声掩没了。
——就是这里。
——老爹也很担心吧!
——那个老爹怎么可能好意思回来啊?
——别再责怪他了。
只能听到这些了,当时只希望他们快点走开,但若能再多偷听一些,也许可以听到更多有趣的情报。
城堡里的音乐声溢流出来了,就算有人广播此时已是下午五点钟,我也无家可回。今晚我想要一个能让人心安的藏身处,而且非常渴望。
那个地方如何?布满夸张树根的日本橡树,树根底部有个大小可供小孩进出的窟窿,也许附近还有更大的窟窿。如果有的话,只要一个晚上,我可以变成冬眠的大黑熊。
一边确保树叶摩擦的声音不会混乱了敌人的说话声,我朝昨天那株日本橡树前进。那些充满威严的雄伟大树,让我感觉仿佛要前去拜访森林贤者一般。
寂寞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是渴望接触另一个人的温暖气息。然而,人是以切割自他人而存在的个体,却常会因为他人的体温而感到窒息、呐喊:离开了就想握住,握住了又想放手;被束缚时想要自由,获得自由时又想被束缚:莫非我们都在这样的因果影响下,有了这种受到诅咒般的习性?
有栖川说寂寞是人们心中的底蕴写照。我对他的家庭环境不熟悉,对他的人际关系也只有片面的认识,而且并不觉得他有所谓的孤立感或疏离感:但为何对寂寞会如此敏感?我想,这就是他吧!
会有朋友问过我,相信性善说或性恶说?而且一定要从中择一。也许对她而言,这是重要的课题。我的回答是“二者皆非”,令她感到失望。我想,有栖川也许会抛出性寂说让人大感迷惑吧!人既非性善,也非性恶,只是诞生在这个寂寞的世界上。
“也许吧!”
我一个人喃喃自语。
昨日的记忆犹新,走着走着,终于再次见到那棵日本橡树了。毫无理由地,总感觉这棵大树在等着我回来。找到根部的大窟窿时,有些惋惜上次掉进去的耳环,那是我高三生日时,班上好朋友送我的礼物,就是很坚持讲究性善说与性恶说的那位朋友。是否现在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还有另一种性寂说的观点?
树梢风声响起。
——该结束了吧?
某处传来声音。
——听得到吗?江神学长?
“咦?”
是有栖川的声音,莫非是幻想?回头寻声,仍然听得到。
——要走到什么地方为止?这次的实验要很用心吧!
——很孤单吗?从这里步行约两分钟,勉强听得到。
——如此说来,可以推估千鹤从圣洞出去的时间大约是五点十三分,而土肥在五点以前还活着,所以犯案时间是在五点到五点十三分之间。
——就是这样。
——可是,这样能知道谁是凶手吗?
“这是怎么回事?”
是有栖川与江神在对话的声音,而且是从日本橡树树干中传来的,难道他们已化身为森林精灵?
视线一往下移动,看到那个大窟窿,不可思议的声音就是来自那里面。
——知道千鹤走出圣洞的时间,算是送给城堡的伴手礼吗?毕竟这不是由她亲自实地演练得出的时间,准确度应该不高吧?
——不,已经足够了?
——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们正在谈论重要大事,最好别打扰,但也不是摆客套的时候。我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叫出他的名字。
“麻里亚……?”
有栖川的脸从黑暗底部探了出来,射入的刺眼光线让他眯起眼睛。
“嗯,是我。”
“为什么在这里?”他低语念道,“重要的是,你还好吧?”有栖川又问。
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整个身子竟因这意外的相逢而颤抖。
“没事,很好,还没被逮,我像兔子一样会逃脱。”
“是吗?那就好。”
他露出欢喜的笑容。
“望月和织田他们怎么了?你知道吗?我和他们走散了,而望月为了我……”
“他们也尽了力,已被带回城堡了,身心都已恢复,别担心。”
说完,接着是江神露出脸来,两人都没有落魄憔悴的疲态,在我们部长的眼神里,还散发出一股自信。
“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从什么地方潜入的?”
“我们都吓到了彼此。城堡和这里是由圣洞连结的。”
这样啊?也就是说,这里可以连结待命室。走小径要绕一大圈,直线距离的话就近许多了。知道协会有为我们预先准备的秘密通道,让我对神仓有了一些宽容。
“这可是大发现呀!不愧是EMC(英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福尔摩斯,原来可以让我们进入圣洞啊!”
“好说歹说也不可能,是我们强行进入的。回去之后就等着他们如何处置了。”这让我揪了一下心,但江神立刻又说,“别担心,至少不会头下脚上钉在十字架上,因为我们会带回伴手礼。”
躲在阴暗处的有栖川问道:
“什么伴手礼?”
“事件的真相,详细内容就容许我卖个关子!”
我跪下来往洞穴里探视,我的影子落在江神身上。
“我没听错吧?——知道凶手是谁了?”
“知道。”
我仍然在颤抖,想停都停不住,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也没必要压抑兴奋才对。如果江神说的是真的,失去的重要东西应该是能要回的。如果知道谁是凶手,就可以停止找寻凶手了。
“已经追出凶手了,所以麻里亚不必再到处躲藏,回到城堡来吧!”
一时这么劝我,还真犹豫该如何回答,之前拼了命东躲西藏的,这会儿整个思绪还真转不过来。
“这样好吗?”有栖川帮我问出心里话,“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就这样放手?”
部长毫不迟疑。
“我没理由让自己可爱的学妹身陷牢笼,城堡从此不再可怕了,昂首阔步,从正门走进来,我在门里等你归队。”
“好的。”
我相信他,世上没有人再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了。
“那么,凶手是谁?”
咽了口水问道,却无答案。
“我知道你很想问出答案,但说出来需要有相对的决心,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知道了。”
有栖川再次出现,指尖上不知捏着什么,摇晃着让我看。
“还有一个好消息,耳环找到了!到城堡里再交给你。”
我伸出右手,因为有栖川似乎想要现在就交给我,因为他递出一只三角形的金属片——“稍后再给我好了,有栖川。握手,和我握个手。”
他什么都没问,把找到的东西放入口袋,踮起脚来握住我的手。
再次穿过黑暗往城堡前进。
在江神做出决定前,还是别提出问题好了,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忍不住想要问问嫌犯的名字。但目前我能帮上忙的,就是闭上嘴巴,以及确认穿越圣洞所需的时间。保持沉默点点头,时而看一下手表指针,再来就是继续前进。
仿佛还握着麻里亚的手,紧紧握住的触感仍然残留在手上;此时,脑海中浮现她抬头挺胸的英姿朝城堡大门前进的画面,而现实中的我则正以螃蟹走路的方式穿过狭窄的通道。
“当人类还活在单纯的环境中时,还没有阴谋这种字眼。”
约莫在半途中,江神这么说道。还在等着接下来会有何反应时,他又继续说了。
“一切都公开的话,不会有人怀疑你背后还干了什么大坏事,但会说你可能耍了一些小手段。这个社会就是那么复杂,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作,让自己脱离现实好弥补一些想像。”
他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在跟我说话,而我也只能回应他,让他知道我在听。
“现代社会充满了高度的复杂,到处都有阴谋。”
无论是法国革命或美国独立战争,都有共济会在背后操纵,而且是由三百名菁英委员会所组成的秘密组织支配着全世界。梵谛冈遍布了全球最大的间谍网,而洛克斐勒家族事实上是共产党的盟友,下达指示暗杀甘乃迪的则是某个军事工业复合体,此复合体正是老早就已成为好朋友的美国政府与外星人所组成的。
“只吃自己收割的米,只吃自己钓上来的鱼,就不必害怕食物有人下毒了。只有那些豪门世家出身背景的人组成的共同体,不会怀疑某人隐藏自己的真实身分。至于贯彻彼此相互依存,将性命托付他人的社会,所有人都保有隐私隐瞒真正身分的情况下,这些人才会被阴谋论所囚困。”
“如此说来,往后阴谋论将会大为流行?”
“一想到有人为我所骗、为我所操控,那就是一大乐事。若将责任推给一些人,而那些人却以事不关己的态度认为这世上本来就不公平为自己辩护,那么总有一天我们该负的责任还是会反弹到自己身上的——有栖川,怎么看起来你好像上过谁的当?”
好一个笼统的问话方式啊!
“是在思考谁擅长做这种事,但没想过会经被谁所操控,而且任何人操控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走在前面的江神停下脚步回头,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他的嘴角似乎已微启。
“很好的答案。没错,我和你并非被人操控的重要人物,而且大部分的人也没有这种被操控的价值。不过人呀,很少不操控的。多半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与利益,或者其他的重要事物,的确会说谎或隐藏什么的。”
我和你与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被操控的价值,虽然这是冷酷的现实观察,但很能说服我。但问题是,江神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打算想问他,人却已经来到圣洞出口不远处了,由良比吕子一定是带着惊恐害怕的表情等在外面。从江神身后望出去,发现除了她之外——吹雪奈央、丸尾拳、稻越草介、青田好之、派崔克芳贺,以及苴(他几个人——全都赶来了,但未见望月与织田的身影。大概这次是来真的,想必一踏出洞口便会遭到凌迟,太恐怖了。
“回来了呀?”
吹雪响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我很想说你们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但也只能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了,我们一直等在这儿,虽然不想对你们动粗,但你们却逼得我们必须有所行动,既然如此不听话,不排除用草绳将你们捆绑起来。”
江神站立的位置正好就是培利帕利降临的附近,吹雪如针刺般的眼神射向他全身。我不想说出江神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因为这时候要格外慎重。万一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必会招来意料之外的结果。
“草绳绑我就好,学弟只是一时冲动跟了过来。”部长往前踏出,“处罚前,请先听我说句话。”
就在跨过白线的瞬间,丸尾与派崔克已分别抓住江神的左右手臂。吹雪朝我瞧了冷淡的一眼,便以宣示般的口吻说话。
“那就由聪明勇敢的江神承担责任吧!必须将你严加隔离。至于这位可爱的学弟,就和同伙一起关禁闭。”
丸尾牢牢抓住江神,用眼神示意命令我出来,于是我只好带着绝望的心情,返回了城堡。
“严加隔离?那是否能以局长的权限让我关入西塔?我想当在那上面闭关修行者的室友。”
吹雪鼻一皱,脸上交织着悲怒的表情喝道:
“还真会耍嘴皮!带走!”
在拉扯之下,江神被带离了房间。
如果这个故事全为现实中发生的事实,在以坚不可摧的理论与无可撼动的证据前提下,要想指证出凶手是不可能的事。警方未依科学鉴定办案、也无法窥知这群拥护独特信仰的人们(然而,他们很明显地有所隐瞒某种事实)到底在思考什么,所以正如在第九章,麻里亚感叹“少了基础想盖房子那是不可能的”一般,一切问题都形同无解。
然而,即使如此——我们回顾事件的发生,杀害土肥宪作、弘冈繁弥、子母泽尊人的凶手会是谁呢?不妨试着去推理。
或许读者会苦笑这是一份气势薄弱的挑战书,但所谓的本格推理便是(善尽侦探本份)的纪录。正因为是江神二郎的推理,才让这个故事有终结的唯一解答。
为了让读者安心,语气要开始更有威严了。
逻辑线索的一端已在读者眼前,若继续抽丝剥茧下去,将会发现凶手就一个人站在丝线的另一端。作者所追求的答案,便是凶手的名字与推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