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导致海洋的底部下陷,因此底部现在在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那里可能会有一个长相丑陋让人看了就想吐的巨型怪物将要浮出水面。正好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大战将原有的社会生活秩序完全打乱了,现在正处于余震频繁发生的时候,这种平时是不允许出现的、让人恶心、灭绝人性的恶魔也出现了。社会公约涣散导致这个怪物从裂缝中露出了头—他伪装成汉诺威市“后街肉店”的快活老板,每天穿着“带血的围裙”,笑嘻嘻地哼着歌。
化装成肉店老板的恶魔哈鲁曼所潜伏的汉诺威市是大战后余灾发生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因吵架而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人们是不会感到疲劳、受伤和痛苦的,但是当吵架的亢奋过去之后,所有的疲劳和痛苦都会一起袭来。那些参加了大战的各国,在恢复和平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战争给国内带来的疲劳困惑,可以说公共安全的建立是不得不进行的第二次战争。这种惨状在战败国德国尤其严重。全国上下都物资短缺,像洪水般涌来的难民就如同蝗虫般把能够看到的食物都吃光了,食物的凭票配给制度的建立成了当务之急。城乡上下都被现实的饥饿威胁着。在这样一个时期,人们无暇去怀疑弗里兹·哈鲁曼的商品,相反,还很受市民的欢迎和感谢,如此畅销也不足为奇了。
警察很无能。由于战争导致人员和效率都大打折扣。然而这种让人质疑的警察执行力,针对在战前稳定的市民群还是一样的。为了对抗这个过渡时代的旋涡,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毫无商量的余地。实际上,为了维持当时汉诺威市的公共秩序,至少需要现在警力的三倍。正是由于这种不可能的状态,所以当局采取了敷衍了事的态度,只是象征似的管理一下警察事务而已。汉诺威市完全被包围在这种黑暗和恐怖的无政府状态中。除了人事上的原因外,还有城市特有的风土原因,这更使得警察无从下手。原来的汉诺威是欧洲最古老的小镇之一。它不仅有着悠久而古老的历史,而且还保留着旧风貌,只要在街道上走一走,就会让外来的旅游者吃惊不已,就会发现这里很少受到近代风味的侵蚀。记者借外出游览之际,在这个市里忙里偷闲地游览了数日,街道的一部分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几个世纪前的模样,是条人烟稀少的贫民街。始终阴暗而潮湿的露天地面、阴暗的小广场、细长而曲折的小巷,在这里凶恶的犯罪团伙很少被发现,能够长时间地、完全地生活在这里,居民们曾经团结在一起隐瞒警察。如今,它正是因为这一点而成为一个有名的城市,贫穷、不洁和犯罪公然横行,这种状态从大战后的一九一八年开始,持续了二十年之久。警察都是有名无实的,这里完全处于一个被尘封的状态。
塞卢斯托拉瑟街就处于这个恐怖的区域内。哈鲁曼的肉店在这条街的二十七号,与其说是一间小店,它更像是一个地窖,是一个阴暗而潮湿的建筑物。正如前面说的,他一边在市场上卖着肉一边充当着警察的眼线,是设置在犯罪巢穴的情报机构,其实就是卧底的意思。在英美俗称为密探(Stool-pigeon),在日本,眼线就靠这个来赚钱,这在德国也不少见,在汉诺威无数这样的人散布在市民中间,弗里兹·哈鲁曼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在上述那样的状况下,密探只是作为当局以防万一的一种辅助手段,但是这些情况,左派的犯罪团伙以及游动的人口犯罪计划在事前好像就早有所闻了,这也是群魔乱舞时代的必然产物。作为卧底而必须和警察接触的弗里兹·哈鲁曼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继续着他的职业犯罪活动,这使事情显得更加讽刺了。
可能哈鲁曼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利用这一点,所以他的犯罪行为能够持续那么长时间而不被人们发现。而且警察和哈鲁曼这样的卧底之间在暗中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些像间谍一样的家伙肯定也不会是做什么正经事的,所以对于他们那些可以免除的轻微罪行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就是说,为了抓住大虫而放过那些小虫。只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对于一些小事不去过问罢了。作为警察如不是形势所迫,对于小事情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的。这样掀起大波浪的犯罪活动,却没有引起内部卧底人员的任何注意,就这样周围的有利条件加上凶暴的欲望不自觉地推动着弗里兹·哈鲁曼。有精神而人缘好的“都市男子”,有着变态者通常会有的特点—搔首弄姿、声音高亢而像个女人。摆放在外面板子上的肉品是从附近公共市场里采购回来的,还有一种肉是从附近的车站里弄来的,在这种粮食紧缺的时候唯独哈鲁曼不愁存货,生意兴旺。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见到谁都喜欢聊上两句,穿着“带血的围裙”站在那里切肉,制作着引以为豪的香肠,这些香肠都非常受欢迎,很好卖。汉诺威的警察受理了洛特夫妻要求搜查弗林德鲁少年的请求。从流浪少年聚集的场所车站开始着手,警察秘密地从这个方面展开了搜查。失踪的弗林德鲁的坏朋友之一—犹太少年爱里赫·霍鲁特哈森说,他看见弗林德鲁跟着刑警一起离开车站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在车站里带走他的可能是刑警或者是卧底,这一点警察们也是知道的。当询问霍鲁特哈森带走他的刑警的具体长相时,他的描述和卧底弗里兹·哈鲁曼非常相像。难道会是那个肉店的好人老板?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因此,一队刑警去了这位老朋友的家里,而且是在深夜不经意的时候去到他的店里的。由于警察们经常去他家,所以大家都非常熟悉,而且还知道对方是个慢性子的人,所以也没有让他带路就直接上了二楼。哈鲁曼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大家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一个少年全身赤裸,手脚和身体都被绑在倒在地上的椅子上,哈鲁曼正在那里上演着他的丑态。但是这个少年并非是他们要找的对象弗林德鲁·洛特。李奥·格伦兹是一个十四岁的美少年,同样也是一名流浪儿,他不是在车站被哈鲁曼发现的,而是在塞卢斯托拉瑟的街道上遇见后经甜言蜜语骗来的。李奥·格伦兹就这样被警察发现了,虽然他被鸡奸了,但是在还没有被当做牛肉灌成香肠前就获救了。弗里兹·哈鲁曼被抓了现行,所以无法抵赖。由于这件事,他被判猥琐罪关押在临近镇湾斯通卢夫的监狱里九个月。警察以及塞卢斯托拉瑟的人们全都惊呆了。更奇怪的是,无论在多么混乱的时代,犯罪都市汉诺威的警察们好像就此满足了似的,干脆就完全终止了对弗林德鲁·洛特少年的搜查。如果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放弃的话还能理解,但是既然已经查明疑犯哈鲁曼就是一个少年癖好者,就应该继续追查弗林德鲁事件,为什么会就此中断追查呢?这一点到现在都得不到解释,那时候不仅没有对哈鲁曼的家进行彻底的搜查,就连发生丑行的现场也没有进行充分的检查。其实证据就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圆形物体,这个正是一行人正在寻找的弗林德鲁的头颅。在日后的审判上,是哈鲁曼自己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