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武举出身

裴度颔首。

大周朝的武举考核三项内容,分别是射箭、文墨、技勇。

三项之中还有项目细分,比如射箭之中分为步射和骑射,文墨又有帖经和策论等等,考察着重程度为射箭居首,文墨居中,技勇次之。(注1)

得知此项,安靖白醍醐灌顶——他走文科举跟不上宋崇,那是否可以考虑走武举之路?

宋崇和裴度看安靖白忽而面色激荡,两人皆是疑惑不解,安靖白半晌之后抑住激动,仍兴奋道:“你们说,我若考武举是否行得通?”

宋崇和裴度相视一眼,不知安靖白何以忽然做出这个决定,安靖白如实相告道:“我本有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入仕为官的想法,却自知自己学识太差、底子太薄,四书五经不及宋崇兄万分之一,在箭艺一道却颇有心得,古人说扬长避短,将才得裴兄点醒,我如何不考虑走武举这条路?”

宋崇和裴度了然,裴度道:“既然靖白兄有此技艺与志向,武举未必不可,虽说自古以来的朝廷都是重文轻武,武举出身,地位、升迁相对文举出身有所不及,但我大周以武立国,至今崇尚武德,如今北边仍有胡虏作乱,西边、南边和东边各有外族滋扰,武将也大有可为。”

宋崇却说道:“无论文官武将,若抱着为国为民做事谋福的决心,便不应有高下之分。”

裴度听罢,大感惊奇,拱手道:“宋崇兄所言甚是,你的见解倒高我一筹,在下汗颜。”

宋崇回礼道:“不敢。”

安靖白见他们俩反而“相见如故”了,便笑言:“明明是说我的事,你俩倒聊一块去了。”

裴度和宋崇皆是一笑,裴度说道:“应该是我们三个聊到一块儿去了。”

安靖白收了笑意,相对凝肃道:“武举之路真可以走?”

裴度郑重其事点头,而后说道:“不过靖白兄千万不能以为武举便是登山捷径,须知,武举亦是朝廷公认的正经出身,想要考入皇极殿得天子亲见,其难度不会比文举差太多,且武举中文墨一项除了要求考生熟读《孙子》、《吴子》和《司马法》三本兵书,最后考究的策论既要求真务实,也要富有文采,如此种种,考生也不能全不读书,扬长避短可以,浑水摸鱼却是不行。”

这类似安靖白前世的特招生,既要有特长,文化课成绩也有一定的要求,考生不过是将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到特长上去了,裴度这句“扬长避短可以,浑水摸鱼不行”可谓说到了点子上。

安靖白道:“多谢裴兄提点,我会仔细考虑。”

话到此处甚是投机,裴度兴致盎然,说道:“古人以武会友,今日我们三人以箭会友也不算附庸风雅,这样如何?既是以箭会友,我们来比一场?”

他举了举手中那把昂贵的角弓,向安靖白和宋崇发出比箭的邀请。

安靖白现在手感尚未找回,当然不愿在他面前出糗,稍加思索,如实说道:“不瞒裴兄,前些日子我因故落水,有些时日不曾握弓,现下箭艺生疏,不敢在裴兄面前献丑,不过也不好辜负裴兄好意,你看这样如何?”

将与张泰月底比箭一事跟裴度完整说了,而后说道:“等我月底与张泰比箭之后,到时再跟裴兄以箭会友。”

裴度得知此中情由,自然不无应允,便道:“好,预祝靖白兄旗开得胜,咱们再行君子之约。”

安靖白笑道:“承裴兄贵言,我们一言为定。”

由于裴度明日便要动身前往嘉州下面的县城准备清明祭拜,三人便约定月底在靶场相会,如此说定,天色将晚,三人行了礼,裴度与他的护从自去,安靖白和宋崇叫上月七和另外一个小厮,便也从靶场东门找路返回伯爵府。

安靖白不曾想过与张泰比箭竟会提前让宋崇与裴度相遇,他自己也跟裴度结识,并从裴度口中得知武举一节,实在可以说是意外惊喜了。

路上他又向宋崇详细了解了大周朝的武举制度。

除了裴度先前所说的“射箭、文墨和技勇”三项考核内容不同,武举的考试制度和文举差不离,也是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六轮考核,其中考过了县试、府试就可以成为武童生,并获得参加三年一次的院试资格,考过院试成为武生员,也就是“武秀才”,后面参加乡试过关成为“武举人”,参加会试过关称为“武贡士”,参加殿试过关就是“武进士”了。

显然,安靖白选择考武举比走宋崇那条文举之路具有天然的优势,文墨和技勇这两项如何暂且不好说,射箭一项他绝对占了大便宜,但安靖白绝非投机取巧,还真是扬长避短而已——四年之后宋崇就要一飞冲天了,他想要跟上宋崇的脚步,何妨选择武举之路跟上去?

如此想着,他们已经到了伯府门前,在靶场待了半个时辰,回来得是有些迟了,安靖白便先跟宋崇和月七三人嘱咐道:“可以说我去靶场练箭,但不能讲我跟张泰比箭一事,免得姨娘她们担心,这件事我有分寸,不会出岔子。”

宋崇三人应下,恰此时老太太房中的大丫鬟菱君出门来寻他,迎面撞上,便说:“少爷可算回来了,老太太念了你半天,这都派奴婢出来寻人来了,就等着你过去吃饭。”

原主先前一直是在老太太房中吃饭。

安靖白道:“知道了,菱姐姐你去先回祖母,我换身衣裳就来。”

老太太屋里那么多丫鬟,偏这个菱君能当一等的大丫鬟,心思和眼光自比其他人不同,且她比安靖白大了十岁,这么些年下来算是看着安靖白长大的,对安靖白自然也有偏爱,便走近过来提醒道:“今日老太太把大夫人和小姐叫了来吃饭,东屋那头的二夫人听闻,也带了一家子过来。”

平日在老太太房中吃饭,一般只有安靖白一人陪着,最多有时叫上安若柳和下面几个弟弟妹妹,今天忽的聚了一大帮人,并不寻常,菱君如此说,就是提醒安靖白今日有所不同。

安靖白听出了菱君的弦外之音,问道:“婶娘那边不是祖母叫来的吗?”

菱君道:“不是,老太太只叫了大夫人和大小姐。”

安靖白略一想便悉数了然,应该是老太太对云姨娘态度有所好转,叫她和安若柳过来吃饭,被婶娘王氏那边听到风声,带着一家子过来“争宠”来了。

这个婶娘这些年攀扯老太太,以二房夫人的身份做了伯府当家主母好些年,老太太礼佛,安建元不管家事,云姨娘受排挤,府里上下都是她一人说了算,偏她争权有余,能力不足,原本就外强中干的伯府在她手里不进反退,不说下面那些人,就是她自己都向公中伸手,她又贪心不足蛇吞象,一心要取大房而代之,这些事外人不知,伯府中人可是敢怒不敢言的。

安靖白正好有替云姨娘争口气的打算,别的不说,云姨娘本是商户女,自小受家中耳濡目染,能说会算,由她来操持伯府这份家业,管理乡下各处田庄,城中各项产业那是再合适不过,为这个家设想,安靖白也要替云姨娘争一争。

前世看了那么多宅斗小说,这回总算可以用到实处了。

安靖白不假思索,说道:“菱姐,有劳你让雯琪来我院里一趟。”

雯琪是安若柳的贴身丫鬟,信得过。

菱君应了喏便回老太太房里回话去了,安靖白这边与宋崇分别,让月七和另一个小厮去吃饭,自己回松风院更衣,他院中有一个姓周的奶妈,一个管事的徐嬷嬷,另有负责服侍洒扫的四个丫鬟,其中有一个叫做兰芽的最为得力,安靖白便问兰芽:“你有破旧的手帕没?”

兰芽点头道:“平日里用坏的手帕巾子,奴婢不敢就扔了,都存了箱底。”

安靖白道:“嗯,你去取一块破旧的来。”

兰芽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待她把手帕拿过来时,看见安若柳房中的雯琪过来了。

安靖白把破旧的帕子交给雯琪,嘱咐道:“你悄悄把帕子交给柳妹妹,让她等会吃饭时拿出来使,你跟柳妹妹说,我要当着祖母的面,借这块帕子帮她和姨娘跟婶娘争个道理,她自然懂我意思。”

雯琪跟了安若柳那么久,心思也不笨,应了喏取了手帕先去了。

安靖白这边再跟兰芽道:“拿旧衣服来给我换,料子最差的,不要好的。”

兰芽果然找了一身普通布料的旧衣裳给安靖白替换,安靖白看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兰芽和另外三个丫鬟往老太太院中去。

此时,老太太房中比平日不知热闹几何,除了云姨娘和安若柳,安靖白的两个婶娘并几个弟弟妹妹都在,加上一大群丫鬟婆子,说是人头济济都不为过。

那正好,人越多越好。

安靖白就是要“众目睽睽”,今儿他就要为云姨娘争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注:内容参考自《科举史》与网络资料,书中引用与历史事实略有出入,为作者根据需要做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