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侯府很快就到了,到了门口的时候,姜邈没有下车,而是直接让人开了门,将马车赶进了府里。
这在一般的时候是不常见的事情。
停在一个院落的时候,谢芳华的丈夫陆澹已经出门来迎接她了。
元宵节的晚宴,陆澹是和谢芳华以及他母亲武宁侯夫人一起来的,甚至座位都安排在一起。
但是酒宴半截的时候,谢芳华不胜酒力,又被宫人不小心的污了衣服,后来被宫人领着去专门准备着以防突发状况的宫殿里稍事休息和做一些处理。
酒宴散了的时候,陆澹当时便想要让他的母亲武宁侯夫人先行回来,他在马车上等等谢芳华,到时候好一起回家。
但是贤妃差人来跟陆澹说,谢芳华醒酒还有一会儿功夫,陆澹作为外男也不方便进后宫,便先跟武宁侯夫人先回,待世子妃醒酒之后,她让人送回来。
话已至此,陆澹自然也不能再坚持了。便和母亲一起上了母亲的马车,将他们父亲二人的马车留在宫外,让下人们在宫外等候。
贤妃与武宁侯府的关系可谓十分不错,算起来还有点沾亲带故,是武宁侯夫人娘家的侄女,没有不能相信的,但后来,因为此事,武宁侯府和贤妃的关系也变得尴尬和疏远起来。
不管是陆澹还是武宁侯夫人,都没想过,这件事情,或许和贤妃并无任何关系。后来即使想起来了,但局势也已经到了不受他们控制的地步了,无论是否有关系,都已经不重要了。
姜邈坐在马车里的时候,也在思考,皇上魏昭的这一手,到底是为了情,还是有别的目的。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总归从她看到的那本书里的走势和结局来看,因为魏昭的这一手,本来文人清贵世家的谢家与武宁侯武将陆家,谢陆两家的联姻,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破坏了。
顺带着给武宁侯府另外一个关系好的家族,贤妃的娘家泼上了一盆脏水。
可以说将已经初成规模的天然联姻联盟,几下子就分化开了,起码绝不能像从前那么合作愉快了。
虽然不至于撕破脸皮,但这种微妙的状态,显然更让魏昭舒服一些。
陆澹和谢芳华是大小的情谊,后来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年少夫妻,双方家里关系又好,可以说谢芳华在武宁侯府里,除了武宁侯夫人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被娇养太过的女孩,却也没给她什么脸色看之外,她过的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的。
顺风顺水也就意味着平静无波和乏味可趁。
姜邈不知道陆澹是怎么想的,但是作为女主角的谢芳华,在那本书里,却是从第一次那个意外开始,度过了最开始的惶恐犹疑,就已经对魏昭那个与陆澹完全不同的帝王有了些许动心了。
姜邈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马车外面已经没几个人了,皇上派的宫人从宫门口她登上马车之后就没有跟来,姜邈也不知道魏昭到底想得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不管这件事情闹出什么样的结果,对魏昭来说都在他喜闻乐见的范围内吧。
陆澹上前两步,打算将晚归的妻子扶下马车,但是刚刚伸了手,就仿佛定在了那里,眼神怀疑的看着那个穿着他亲手猎来的白狐做成的狐裘的女人。
……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妻子。
姜邈直接伸出手,将手放在了陆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看着那个霞姿月韵,清风霁月的陆澹一脸僵硬的样子,也是十分有趣的。
在原身的记忆中,其实陆澹的名号,她也是听过的,毕竟作为闺阁少女都念念不忘的少年郎,没听过的倒是稀奇了,可惜人家从小就有婚约,别的人也就念念不忘一下,羡慕一下罢了。
梦里面的她,却完全没有这种悠闲发散的心思的。
原身在马车上低泣了一路,直到在武宁侯府之外浑浑噩噩的下了马车被人看出了形迹,倒是没猜测换了个人,只是有了世子妃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传闻。
而接下来她直接卧病在床,更是让这种流言蜚语尘嚣日上。
原身当初只一心一意逃避现实,并且被魏昭的骚操作和威胁,震慑的心如死灰,满心悲苦,怀疑人生。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身的梦中是不知道的,后来从书中对照之下才了解到一些细枝末节。
总归等原身清醒过来,回过神的时候,却是刚好赶上了她另一个悲剧的开场,老天爷安排的命运倒是一套一套的,没有容她缓缓的意思。
陆澹眉头紧皱,浑身温雅的气息尽数收敛了起来,反而带着寒意:“你是……”
未尽的话咽了回去,想到了什么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本想缩回被姜邈拉上的手,却变了动作,直接扣上了姜邈的手腕,将姜邈拉入了房间里面。
“你们都下去吧,离远一点,不许任何人靠近。”
陆澹吩咐其他人道,语气强忍着焦急。
房间里伺候的人鱼贯而出,一会儿就走的干干净净不剩一人。
这个时候,陆澹才将手里抓着的手腕一甩,一连串急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世子夫人怎么样了?!”
轻轻的揉了揉被捏的有些痛的手腕,姜邈不急不忙的将狐裘的大帽子往后撩了开去。
一身雪白的狐裘,在昏暗的灯光下,映衬着姜邈的冰肌玉肤,精致脸庞,仿佛神仙妃子一般出现在了陆澹的眼前。
姜邈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种不常见的存在感。
陆澹短暂的晃神之后,却没有心情去继续注意这份让人惊艳的美丽,他满心都被各种不知名的担忧担心占满了。
“我叫姜邈,在半个时辰之前,还是宫里的姜才人,现在嘛,我是皇上赔给你的世子夫人。”
姜邈轻轻一笑,却带着一种驱散不去的疏离感。
眼前的这个人再好看,跟她却也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的。
她上一世虽然也只能算是一个普通人,现实中接触过最有气质长相最出众的人,也不过就是当初学校里的校草,但校草的气质都完全没办法跟眼前这个从小培养出来的世子气质比。
那种古韵的风姿,是现代社会十分难寻的。
但是谁让上一世二次元世界太过发达,各种气质的美男子多不胜数,她倒不至于为此失神,毕竟又不是她什么人。
“至于世子夫人,谢芳华……”姜邈也不隐瞒:“她现在可能已经是姜才人了,不过明天早上或许就封嫔封妃了吧。”
陆澹的脸上一下子失去了情绪,变得一片空白,有点仿佛反应不过来的空茫感。
过了那么几秒钟,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血色从他脸上褪去,嘴唇都变得有些青白,整个神情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让姜邈有点复杂。
梦中得原身没心思看陆澹的反应,她自己都还反应不过来呢,不过想来她当初也跟如今的陆澹一样吧,不可置信,仿佛置身冰天雪地而无任何遮掩。
但她看过的那本书里,作为男二的陆澹是个君子,是个好人?
那就姑且相信他是个好人吧,反正上辈子他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也并未过多的迁怒与她,只当她不存在罢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皇上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他怎么敢做出这样得事情?”
陆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眼中的决不相信在想到什么的时候,变作了一些痛苦犹疑。
可悲又可怜,像梦中的她。
却好像比她更可怜一些,但也仅仅只在现在而已。比最终的下场,还是她更惨一些。
陆澹好歹是个男子,好歹他还有个兵权在握的爹,好歹他还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在她看的那本书里的番外篇,陆澹更是凭借自己的忍辱负重和谋划,成为了朝堂里不可缺少的权臣。
本已经有了和魏昭抗衡的实力,却因为谢芳华对魏昭的真心和恳求,成了忍痛默默守护心爱的人的男二。
不仅如此,还要在谢芳华的哥哥论之后,忍痛承认自己也是当谢芳华是妹妹的。
这精神,可谓是可歌可泣了。
但是姜邈呢?原身什么都没有,她一辈子就在别人的轻描淡写之下,窝烂在了后宅当中。
“我总不至于随口乱说,污蔑皇上吧?而且今天我站到了你得面前,说出了这种话,穿着这身衣服,还有我的身份,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吗?”
姜邈还是希望陆澹能够尽快的想通,她知道这不容易,但是他曾经做到了,现在应该也能做到吧?
陆澹情绪不稳,对着眼前给他带来整个消息的姜邈,只觉得这仿佛是一场噩梦,美丽的仿佛一个梦中的妖怪,是不是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了,这场噩梦也就该醒了。
“世子,您想杀我吗?”
姜邈看着陆澹逐渐不对得情绪,不急不缓的说道:“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力,还是书中的描述,陆澹都不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最起码绝不是一个欺负弱小的人,这也是姜邈思考之后,决定出宫来武宁侯府的原因。
希望她不是赌错了,虽然表面表现得不甚在意得样子,但是姜邈还是暗自提起了一点防备,里衣袖子里得簪子,弯弯手腕就能摸得到。
“宫里要选秀,我家在范围之内,所以我去了,这是我的错吗?选上了,只能留在宫里,没有承宠,是我的错吗?被皇上以家人威胁,要我出来顶替世子妃,我只能就范,是我得错吗?”
“我想不起来我错在哪里,不如世子您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姜邈得声音越发得清淡,她是在认真得询问陆澹,她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
“是我要来顶替谢芳华吗?是我自己不怀好意吗?是我对你别有所图吗?都不是,所以我错在哪里了?”
“怎么回事?!”房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什么错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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