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醉酒

顾舒窈戴着那根珍珠发簪,原以为会如以往那样在郑氏那里见到沈清宴,没想到他今天却没有来,只是独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用膳。

郑氏也觉得奇怪,但见到顾舒窈头上的新发簪时,瞬间将儿子抛到脑后,拉着她的手热切问道:“我听说元月时,东市那边来了一批南海的珍珠。当时我就想着,年轻人戴着肯定好看,果不其然,瞧瞧多配咱们舒窈啊。”

顾舒窈含笑道:“是表哥送的,倒是让表哥破费了。”

“这有什么。”郑氏无所谓道,“平日里圣人对他的赏赐不断,他就是个貔貅,除了对我还有他弟弟送些东西,也没瞧他有什么旁的交际。”

顾舒窈本着一颗公正的心说道:“表哥身居高位,他若冒然对旁人示好,恐怕也会引起他人惶恐吧。”

听得此言,郑氏看顾舒窈的眼光是越发满意,虚点了点她,笑骂道:“你倒是维护他!”

顾舒窈: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

一旁的丹红忍不住道:“今儿王爷送表小姐去尚书府后,就直奔东市了呢。”

郑氏挑眉:“他那么不爱热闹的人,竟然亲自去了?”

竟然不是被她叮嘱去的,而是主动去的,这说明什么?!

顾舒窈:不是,你俩这目光什么含义?

丹红:“是呢。芳宝楼的掌柜亲自送的东西来。说是王爷特地交代了,要选小巧精致又不失贵气,镂空鎏金工艺,带着流苏的首饰呢。”

郑氏一听,大觉有戏,意味深长道:“清宴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这些细节呢,舒窈啊,你可喜欢这样的首饰?”

顾舒窈陷入了迷之沉默。

她可以说不喜欢吗?

不行,这违背了她的本心,她喜欢这样的首饰喜欢得不得了!

可沈清宴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突然就对她的喜好如此了解?

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

有的人明明说表妹请你离我的生活远点,却暗中对她观察入微?

丹红瞧着顾舒窈不说话,这就是害羞的默认啊,忍了好久才忍下了内心的尖叫。

这一夜,顾舒窈恍恍惚惚回到小院,对着那一堆新首饰百思不得其解。一如小时候那样,对她而言,沈清宴就是个薛定谔的人间水仙花,永远处于不确定的叠加状态中。

此时,长安的暮鼓声不断响起,将顾舒窈的思绪猛地拉回,目光落在一个隐秘的木匣上。

方才困惑的神情一扫而空,一面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被她从中拿出,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被恶鬼面具衬托着越发白皙。

面具缓缓覆上,最终将她过分艳丽的面容全部隐没。

在浑厚的钟声中,长安一百零八坊各坊大门纷纷关闭,随着最后一道钟鼓声落,长安三十八条大道,已空无一人。

而此时,平康坊内却迎来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舞姬们踩着波斯的圆毯,飞速旋转。

在夜幕的遮掩下,顾舒窈如猫一般在一丈高的坊墙上悄然掠过。

白日的诗会,虽然没有见到她要找的人,但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听说将作监的人今夜会去平康坊小聚。

与幽州相邻的突厥境内突然出现了来自大夏的铁器,且做工优良,这样的工艺,除了长安不作他想。为避免打草惊蛇,顾舒窈决定先暗中调查,而将作监是她必查之地。

沈清宴单手撑着下颚,一双凤眼已有些迷蒙,眼角透着微微地胭红。桌上倒着一个空酒壶,隔着一面玛瑙珠帘,琵琶女正卖力的弹奏。

只可惜,安亲王好像兴致不太高,来了后除了喝酒,并未叫她做什么。而且还是一个人前来,以往王爷都会喊上秦大人一并来听曲儿的。

[喝酒买醉,往往是迈向堕落的第一步啊。]八戒苦口婆心,[那个琵琶女对您的好感度高达90,但情绪值是纯金!现在你不觉得难过了?]

“她卖曲儿为生,见到我不是金色难道会是灰色?”沈清宴晃了晃眼前的酒杯,眼神发愣,“至少她不像那些人那样,口口声声说心悦我,说喜欢我,结果呢?还不如这个卖曲儿的。”

[你怎么可以往下比呢。照这样说,表妹又不图财又不图权,你完全找表妹喝酒去呀。]

沈清宴:“……”

八戒可真是个金点子鬼才。

“表妹啊……”沈清宴晃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她那么乖,可别被我带坏了。”

他好像醉了,明明是高冷不可接近的仙人,现在却被人间酒气染上了红尘。眉目轻佻,嘴边浅笑,曲腿侧卧,和着琵琶声轻轻哼着小调。

乌云聚拢。

顾舒窈一个轻跳,落在平康坊教司坊屋顶上,好似猫女,朝着目标而去。

稀稀疏疏的琵琶声远远近近的响起,伴随着人们的笑闹,宵禁并不影响这里的热闹。

软香温玉就在四周,可又离顾舒窈极远。所有人的喧嚣都与她无关,她潜伏在黑夜里只为狩猎自己的猎物。

一处房间内,聚集着几人。年纪少长的男子已是满身酒气,身形摇摇晃晃,却依中气十足的说:“大家哥几个忙了这么久,今天就该好好干一杯!来来来,我先喝了。”

说罢,直接拿起酒坛便喝,酒水洒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

旁人纷纷叫好:“赵大人真不愧是咱们将作监第一酒量。好!”

赵桐一抹嘴:“痛快!他奶奶的苦了一个多月,可算是把爷放出来了!”

顾舒窈矮下身子,悄无声息的隐匿在窗外。

“不是我吹,今年圣人大寿的寿礼,最出彩的绝对是咱们将作监!” 赵桐卖了个关子,果不其然,众人都停下了吃肉喝酒。

“我听说年关都还没过完,骆大人就将您从府里拖出来了?”一人笑道,“嫂夫人气的将今年送骆大人的年礼都减了三层。”

赵桐摆手:“不提了,娘们头发长见识短。骆大人这是看中我才这样,不然他怎么不找别人去,不就是看中了我老赵的手艺?”

“谁不知道您是咱们将作监的锻铁大师。”

屋内人的一句无意地吹捧让顾舒窈猛地提神,手臂用力,翻身跃上楼台。

赵桐痛痛快快喝了顿酒,被同伴搀扶着去教司坊寻个屋子住下。

一墙之隔,顾舒窈在外侧快步跟上。

“嗝,这不是安亲王吗?” 赵桐揉了揉眼睛,被沈清宴出现在这里震的打了酒嗝。

顾舒窈一脚踏空,整个人朝着楼台下方坠去,电光火石间,她紧紧抓住教坊司外装饰用的绢带,整个人像是荡双杆般悬在半空。

沈清宴半醉半醒:“你是……”

赵桐哪里敢让大名鼎鼎的安亲王去猜他是谁,赶紧道:“小的将作监中校赵桐。”

沈清宴随意点点头。现在他对谁都不感兴趣。

顾舒窈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将自己又荡了上来,刚刚跳到窗外——

屋内,琵琶女追来,顺势将半醉状态的沈清宴扶住:“王爷,您今晚宿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个目录,几乎都是王爷自己立的FLAG。

今天又是乘风破浪的一天。

只要心态好,WH就是巴厘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