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吉姆·李蒙(Jim LeMonds,作者高中时的英文写作老师。李蒙老师知道他的学生都有很棒的写作能力,所以他只要求学生交五篇作业,但每篇至少要得到乙下才能过关。这些学生的作业通常会被退四、五次,他退件时都会写下详细的编辑意见,帮助他们进步。)以及他的五篇小品作业。
起初,开膛手一案在我朋友福尔摩斯心头留下的创伤,似乎跟伦敦市蒙受的伤害一样重。我曾在长夜将尽的时分,撞见警醒了一整晚的他躺在沙发上,小提琴搁在脚边,皮下注射器从他修长的指间落下。然而,这两种止痛药方都赶不走我们追捕了两个多月的男人所留下的魅影。由于发生的事也让我深受其害,所以就算我想全力照顾他的健康,能做的却不多,无法驱除他的恐怖印象,和那些让他全身僵硬的可怕念头,好比他认为要是当时他有某种超凡入圣的天才灵感,也许就能够做得更好。
最后,我下定决心,为了自己的心灵平静着想——而不是为了出版,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写下来。我下笔的心情极其沉重,只有记录莱辛巴赫瀑布事件的挣扎可以相比。对我来说,那些日子过得很不愉快;至于福尔摩斯,因为涌入的案件来势汹汹,多到让他躲都躲不掉,所以他下床走动了。他曾不只一次靠在书桌旁对我说:“跟我一起去调查塔林顿的案子吧,我亲爱的朋友,你犯不着写这个。你知道的,这世界已经忘记他了。有一天我们也会忘了的。”
然而极其罕见的是,福尔摩斯竟然错了。这个世界并没有遗忘那个人,直到今天也还没忘;要是有哪个孩子听见哥哥姐姐提起阴魂不散的开膛手杰克,却不会全身血液为之一凛,那他实在是个勇敢的小伙子。
我尽量以我惯用的慎重传记体例来完成这份纪录。我是在许多年前写下的,那时还会有人问起福尔摩斯在此案中做了什么。不过我们在开膛手谋杀案中扮演的角色,很快就变成少数人才会关心的话题。只有显然是我朋友破解的案件,才会引来感激的大众连番称赞,至于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根本就不成故事;然而,为了伦敦,也为了我们自己着想,开膛手事件的真相必须彻底保密。
虽然我的行动可能抵触我自己的最大利益,但我就是没办法烧掉福尔摩斯与我共享的任何一桩案件纪录。我打算把这些文件留给我那位能干的律师处理,同时把这封特别的信笺放在文件盒的最上方。可是,无论我再怎么声明,我还是无法确保后人会遵守我的要求,不发表这份纪录。总之,这个故事将会清楚呈现出人类作恶能耐的最大极限,此外我也绝不容旁人指控我美化事实,或者危言耸听。事实上,我期盼的是,当这些记载呈现在某人眼前时,开膛手杰克就只剩褪色的记忆,留在那个缺少公义、充满暴力的时代。
我写下这个故事的唯一企图,就只是想赞美我朋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才能与高洁的心志;我希望这些美德会让他在五十年以后都还显得卓然出众。然而我很乐意补充的是,就在我下笔的时候——在新战争与新灾难的浪潮席卷世界之际——充满善意的后辈已经在历史上为伟大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留下一席之地了。
约翰·H·华生医师
一九三九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