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表示,即使马上催吐,毒药依然有效。在“塔斯克”携带的药剂当中,除了“塔斯克”本人,只有她知道哪些是解药。所以,找到“塔斯克”以后,务必通知她。说完这些,她就离开了“麻吕宇”。
“可恶,臭狐狸精!”
老爸一脸铁青,瘫在“麻吕宇”的沙发上。
“老爸……”
情况紧急。不找出制毒师,“冴木侦探事务所”就要失去老板了。
“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是接案子的跑单帮客。这业界不适合女人,但其中也有高手。这些女人比一般跑单帮的还危险,琼就是个例子。她以漂亮脸蛋和身材为诱饵,窃取情报、出卖委托人、暗杀——在恶质的同行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女人真可怕。”
老爸闭上眼睛。
“特别是跑单帮的女人更可怕。”
“你们以前就很熟?”
“是啊,曾经是敌人也是伙伴。她是看酬劳选边站的,我被她出卖也不止一、两次了。要不是中了她的计,我还真想在一旁欣赏她中毒以后痛苦的模样。”
“联络国家公权力……”
“没用。‘塔斯克’是职业级的,国家公权力一有动作,他马上会察觉,然后远走高飞。这么一来,隆,你就是遗产继承人了。”
“别闹了。要走也得先赚到遗产再走。只留下借款、人情债和女人的怨恨一走了之,我可是敬谢不敏!”
我说道。这一次,真的连阿隆我都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
说完,老爸猛烈咳嗽,吓得我心脏差点停止,不过那似乎是感冒造成的。
“如果琼的话可信,那我还有二十四小时。在那之前,要把‘塔斯克’找出来。”
我望着“麻吕宇”墙上的咕咕钟,下午四点十分。意思是说,“冴木侦探事务所”的社长和助手的时限是明天傍晚以前。
到了后天傍晚……一想到就寒毛直竖。凉介老爸会痛苦一整天以后死掉。
“老爸,别浪费时间了。”
“是啊!琼没有‘塔斯克’的照片,不过她把特征告诉我了。‘塔斯克’是个五十几岁的东方人,谙流利的中、英、日、韩语,本身有好几本假护照。换句话说,他可以扮演亚洲任何一国的人。”
“好专业。”
“毫无疑问的。职业杀手一旦完成工作,在委托人眼里就是一个麻烦。曾利用‘塔斯克’并打算除掉他的人或组织大概多到数不清,不过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可见得相当谨慎。”
“‘塔斯克’是因为琼认得他,才打算灭口吗?”
“也许。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她想偷技术吧。‘塔斯克’是全世界最高明的制毒师,商业机密被偷,不可能闷不吭声。”
“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多半是看准了无论哪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塔斯克’的技术都能以高价卖出吧。她也老大不小了,可能是想跟‘塔斯克’竞争,从事制毒生意。”
“她又没多老……”
“别看她那样,已经三十八岁了,虽然还是一枝花,但在跑单帮这一行已经是老太婆了。”
“妈呀,真是怪物!”
“她是真正的怪物。连什么时候在咖啡里下毒,我都没察觉。”
“‘塔斯克’有什么特征?”
老爸闭上眼,按摩太阳穴。该不会是毒性开始发作了吧,他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肤色白,体型肥胖,左手总是戴着一只镶了大颗土耳其石的戒指。”
“就这样?”
“相当好色,身边好像少不了女人,而且特别喜欢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年轻女孩。”
“难怪琼会失手……”
有恋童癖的制毒肥佬真是太可怕了,听起来像个变态杀手。我猜他杀了人以后一定会露出奸笑。
“那我们现在从哪里找起?”
“饭店吧。‘塔斯克’是出了名的喜欢享受上流生活。如果住饭店,一定会选择东京都内一流的大饭店。”
连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我和老爸分头调査八家知名的大饭店。
但是,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哪一国人也搞不清楚。饭店对于客人的数据相当保密。如果是国家公权力也就算了,要是我们跑到饭店柜台问:
“有没有像这样的人住在这里?”
绝对会被撵出来。
我先跑到附近的花店,请店家配了一把待大号的花束,顺便在一件素面连身工作服上喷写“FLOWER ME SSAGE”的字样。
一切准备就绪,已经过了下午六点。我把装在透明塑料盒的花束绑在上,奔向最近的O饭店。
我把机车停在显眼的地方,抱着那盒花跑到柜台。我身上还带着几张假传票。
“不好意思,有人叫我送花过来,收件人是你们的客人……”
我向柜台人员提出传票。收件地址是“O饭店”,收件人的名字故意写得乱七八糟,让人无法辨认。
“请问要送给哪位客人?”
我把写得很潦草的字母拿给一本正经的柜台小姐看。
“这是什么?我看不懂耶。”
“是啊,所以我也很伤脑筋。应该是东方人,对方要我在七点以前送到……”
“是我们这里的客人吗?”
我把住址的“O饭店”指给她看。
“我想是几天前就住进来了……。肤色白,大概五十岁左右、体型胖胖的先生。”
“是一个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柜台小姐遂与其他同事讨论。可怜的送货员阿隆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有没有其他特征?”
“对了,他的左手戴着一个很大的绿色戒指。”
连服务中心的领班都被问到了。虽然服务是他们的本行,但也真是辛苦他们了。在询问过好几名员工,经过一番讨论后,终于得到结论:
“看样子,你说的这位先生似乎没有在这里投宿。”
“不好意思,那我再去别的地方问问看。”
我迅速行了一礼,回到NS400R旁。在这之后,芝公园和赤坂的饭店都由我负责。
不知道老爸用什么手法,不过他现在应该在新宿和日比谷的饭店打听。
芝公园的饭店也没有。我到赤坂的饭店时,已经八点半了。
我在途中曾经打电话回“麻吕宇”,星野伯爵说老爸还没有消息。
赤坂的饭店也扑空了,对方表示并没有那样的客人住宿。
但是人的记忆力不全然可靠。只见过一次,当然有可能忘记。我好想抱着花束去敲每个房间的门。
这么做不但引人侧目,还会马上被赶出来。
结果,我负责调查的饭店一无所获,只想就地卧倒的疲劳排山倒海而来。
已经九点多了。事到如今,只好指望老爸了。我强忍着饥饿和想哭的心情,跨上了机车。
老爸没有来电。我在“麻吕宇”的角落,吃着星野先生做的汉堡排餐时,店门开了,我的家教麻里姐以和服装扮现身。
“阿隆!我听星野先生说了,凉介出事了?”
“你怎么了?怎么穿着这么华丽的振袖和服?”
“相亲呀。”
“相亲?”
“我爸妈说是为了将来预演——开什么玩笑!这不重要。凉介呢?”
“我想他还活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下毒了。”
我把情况大略说了一遍。麻里姐越听脸色越难看。
“怎么会有那种女人!要是凉介有什么万一,我要她偿命。”
不愧是混过飚车族的。但是,就算是麻里姐也对付不了这次的对手吧。
“那个叫琼的白种女人现在在哪里?”
“说在六本木的饭店,等我们联络。”
我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还没找过六本木那家饭店。姑且不论那家饭店是不是一流,那里的卖点是崭新而美仑美奂。
“麻里姐,你待在这里!”
我站起来。有时候真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阿隆!”
我不理她的叫唤,跳上了停在“麻吕宇”前的NS400R。
“哦,是的,有这位客人。梁先生,我记得应该住在十一楼的套房。”
我听到柜台人员的这番话,膝盖差点脱力。终于被我找到了!
“请问是十一楼的几号房?我必须请他签名。”
“一一八〇号房,但是梁先生外出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代收……”
我摇摇头。要是交给柜台,让“塔斯克”提高警觉,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我明天再送过来。”
我不让对方多说,转身就走。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联络琼和老爸。
我决定先离开饭店。再拖下去,万一梁先生回来,情况就麻烦了。虽然不能保证柜台人员不会多嘴,但至少可以推说认错人。
我一离开饭店大厅,就走到下一层楼打电话。
先打到“麻吕宇”。
“喂……”
“是阿隆吗?我是星野。”
接电话的是星野先生,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我想找麻里姐或我爸。”
“这个……”
“怎么了?”
“是这样的,刚才凉介先生回来了,但是发高烧昏倒了……”
“咦!”
“现在在事务所躺着,麻里小姐和圭子妈妈正在陪他。”
“这么严重?”
“连一步都走不动……”
我看看手表,还不到十一点。“塔斯克”的毒性发作也未免太早了。但是,万一琼搞错毒药的话……
我顿时冷汗直冒。
老爸从中毒到倒下的时间是六个小时,这么一来……
不得了了。
琼对老爸下的毒可能不是“四十八小时”,而是“十二小时”。
“知道了。”
“要叫救护车吗?”
我咬住嘴唇。就算叫了也没有用。琼曾经这么说过,“只有‘塔斯克’的解药才能化解‘塔斯克’的毒。”
要是被带去医院,反而更难服下解药。
“不用了,让他躺着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可是……”
“拜托你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替自己打气。
振作一点,冴木隆。现在能救凉介老爸的,只有我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按了饭店总机的号码。
“喂,〇〇饭店您好。”
“麻烦请转接八二一号房的琼,里格小姐。”
“请稍候。”
还有六个小时。老爸的命还剩下六个小时。
紧握的听筒传来接通的铃响声。
快接、快接啊!臭狐狸精!
响了十几声之后,电话转回总机。
“很抱歉,好像无人接听。”
究竟死到哪里去了!我简直是用摔的把话筒挂回去。
我靠着电话亭,掏出香烟。
遇到这种情况,必须格外冷静。
我把仅有的情报一一例出来。
“塔斯克”以“梁先生”的身分住在这家饭店。虽然不清楚他的解药是随身携带还是寄放,但应该就在不远处。
琼追着“塔斯克”来到日本,是为了自救。但是,她和老爸不一样,她还不会死。中了“塔斯克”的毒,死前会痛苦一段时间,这与中毒到发作的时间一样长。
就算琼现在开始痛苦(活该),应该也有好几天和好几个小时。
我能做的,或说我非做不可的,有以下几个选择——
一是尽快找到琼。
另一就是不靠琼,自己拿到“塔斯克”的解药。但是,我不知道药在不在“塔斯克”的房间里,就算在,我也不知道哪个是解药。
我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年纪轻轻就抽得这么凶,将来八成会得肺癌,但是这世上也有人跟老友喝上一杯咖啡,寿命就缩短成十二个小时,谁还管得了几十年以后的癌症啊。
要潜入“塔斯克”的房间吗?
或许可以想办法打开门锁。但是,人不在还把吃饭的家伙放在房间里,“塔斯克”不至于这么粗心吧。
我想,还是以“塔斯克”随身携带解药的推测比较合理。
我又打了一次电话到琼的房间。
她还是不在。
我摔了话筒。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是凉介老爸,他那个装傻的脑袋一定会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但这次不能指望他了。
怎么办?冴木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