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车上，久久无言。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还是江雪微先打破沉默：“莫老师，别生气，资源抢来抢去，临时换人是常有的事。”说完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她错失代言，最难过的应该是她，竟然还来安慰莫书这个经纪人。
莫书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收紧了，深吸一口气，道：“微微，你能沉得住气，这很好。这个代言丢了没事，你已经拿到了更好的资源。”
他十分看好江雪微，长相放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是相当出众的，性格又好，最重要的是有绝佳的表演天赋，只差一把火，红起来不是问题。
因此他向老板打了包票，给节目组施压，用谢以则的影响力把人带了进去。
师兄帮助师妹，老人提携新人，在圈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谢以则的粉丝群体庞大，一半是女友粉，为防止江雪微反被撕，他又要求节目组找一个有流量、没名声的艺人作为最后一组嘉宾，转移观众注意力。
节目组找的姜穗穗，正中他下怀。
谁知道这个姜穗穗不按常理出牌，居然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一想到刚才李总见安抚不了他，直接给他看了PPT，他就牙疼。
他们竟连夜做了关于姜穗穗未来市场号召力和影响力的分析报告。
豪门真千金，大方捐款两千万，就凭这两条，姜穗穗一夜翻身。
同样是钞能力，私下操作被人不齿，直接摆上台面却博得一片惊叹夸赞。一股郁气涌上心口，莫书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吃瘪过了。
不过幸好，影视今年最香的那个饼他们吃到了。莫书想到这里，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而另一边，姜穗穗没忍住砸了杯子，瓷片飞溅，许小茹不敢说话，怕火上浇油。短短四五个小时，心情就天翻地覆。
宽阔豪华的包厢只有她们三个，多出来的几副碗筷表明之前这里有其他人。
“小姑姑，其实导演说的没错，你更适合女二。”姜柠无视姜穗穗快要喷火的目光，声音镇定，“女主设定是上神，仙气飘飘，清纯如水。女二是魔族公主，妖娆妩媚，心狠手辣，你说哪个角色更适合你？”
没人接话，许小茹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让姜穗穗平静了不少，但还是余怒未消，噘着嘴说：“那我不成配角了吗？我不给人作配。许姐，你跟他们说改剧本，把女二改成女一。”
许小茹想给她跪下。
“小姑姑，你清醒一点，老爷子不帮你了。这是部大制作，之前剧组迫于淫威，不得已只能让你演女一号，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恢复自主权了，肯让你演女二算厚道啦。”
包厢里又是一静。
良久，姜穗穗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行，女二就女二。不能加戏，改戏总行吧？”说话时期待地望着许小茹。
“当然可以，只要不过分。”许小茹连忙点头，怕她魔改，还是加了个限制条件。
“哼，敢叫我演女二，等着瞧吧，看我不把女一号秒成渣。”姜穗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高兴起来，“对了，许姐你去打听打听是哪个不长眼的抢了我的位置，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天仙。”
刚才导演死活不肯透露是换成了谁，只说待定。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姜柠看她摩拳擦掌要打人的模样，摇了摇头，心想她要是知道女一是江雪微，几个杯子可不够她砸。
原著里姜穗穗被换角，不接受演女二，让另一个艺人捡了漏。第二年这部戏大爆，江雪微成了国民女神，这不意外。
出人意料的是，饰演反派女二的艺人也因此飞升，从二线冲到超一线。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娇气又暴力的魔族公主大受欢迎，甚至影响了后来影视剧对反派的塑造。
简直是为姜穗穗量身定做的角色，她接了这部戏绝对不亏。
接下来两天，她们陆续拜访了不少人，摆事实讲道理，拿出数据给人看，诚意满满，再不复之前的嚣张。
除了那部换角的仙侠巨制和一部电影，其他的都挽回了。
对于这个结果，姜柠很满意，姜穗穗勉强满意，两人摊在沙发上休息，等着《云梦传》官宣演员阵容。
“什么！江雪微？！”
姜柠对姜穗穗的反应早有预料，淡定地捂住了耳朵，看她发泄了一通。等她发泄完了，佣人再进来收拾干净。
“这剧组上上下下没一个长了眼睛，居然选江雪微？气死我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沦落到给江雪微作配！”姜穗穗是真的委屈，眼泪都气出来了。
看她这样，姜柠不禁心生好奇，她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原著也没细讲，一开篇就是姜穗穗针对江雪微。
听到姜柠这么问，姜穗穗一抹眼泪，打了个嗝，哭着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和她同时出道，演了同一部偶像剧，当然了，我女一她女二。导演老是夸她，说她有天赋。我呢，总是NG。导演人挺好的，没说什么。结果戏拍完了我才知道，他在背地里骂死我了，说我演技太烂，给江雪微提鞋都不配……”
说到最后，呼吸急促，目露凶光。
姜柠哑然，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导演也太过分了。什么剧啊？我去给他打差评。”姜柠拍拍姜穗穗的背，安慰道。
看把孩子委屈的，姜柠决定惯她一回。
“没播，我气狠了，叫老头子把剧扣了不上。”姜穗穗眼泪还没干，又面露得意，“我们家旗下公司拍的，也不差那俩钱。”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姜柠很服气。
话匣子一打开就憋不住了，姜穗穗将她和江雪微的爱恨情仇讲了一遍。从那一次后她就对人心生芥蒂，后面江雪微被圈内人屡屡夸赞，越来越受观众欢迎，她的风评却越来越差，圈里圈外都不受待见。
“等一下，江雪微骂过你吗？她抢过你的资源？”
“没有啊，她还敢骂我？只有我抢她资源骂她的份好吗！”
“那你不讨厌那些得罪过你、伤害过你的人，怎么反而讨厌江雪微呢？”姜柠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郑重问道。
姜穗穗表情一僵，脸上浮现出茫然，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别人总是拿她来踩我，拿我来衬托她吧。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越来越讨厌她。有时候在活动上碰上，一看她那清高样，我就不高兴，控制不住。”
看着姜穗穗有些迷茫的样子，姜柠不语，心下一叹，都是原著作者作的孽。
在两人相顾无言，默默看夕阳的时候，话题的当事人也在看官宣微博。
看到官宣内容，江雪微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男主据说原本定的谢以则，可是他没档期，请的另一位演员周望，略逊于他，但也是超一线。
又看到姜穗穗名字，目光一凝，诧异于她竟会接受演女二。
演员粉都兴高采烈，彩虹屁绵绵不绝。按照往常小说影视化的经验来看，高兴的书粉很少，大多数书粉会不满意。但《云梦传》的评论区书粉的画风却很奇怪。
【吓死我了，还以为真像传言的那样，姜穗穗要演女主。这个江雪微是谁啊？这么大的IP，女主的演员居然没名气？这像话吗】
【谢天谢地，不是姜穗穗演女主就好，这个反派女二就很适合她嘛】
【干嘛这么抵触姜穗穗啊，人家清白着呢，别吃洗脑包了】
【哎，不是故意抵触她，是她真不合适演女主啊，演技就不说了，光外形这一项就不行】
【我是书粉，讲真，从形象上来看，这个选角我超满意。就是姜穗穗吧，能不能抓紧时间突击一下演技啊……】
评论区很热闹，江雪微退出微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开了江容川的卧室。
“小川，你之前说你做的那个梦，能再给小姨讲一遍吗？”
第二天上午，姜柠跟着姜穗穗去了片场。
这是她现在正在拍的剧，一部披着职场剧外皮的偶像剧，讲述作为职场精英的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故事。
毫无疑问姜穗穗又是女主。已经开拍一个月，其他人的戏份都进展顺利，就是姜穗穗的戏份停滞不前。
因为演技实在太差了，演绎的形象完全跟职场精英不搭边。而这个导演又格外较真，拍不好就一直重拍。
今天第一场戏，是女主和女二的对手戏，女二找女主麻烦。开机两小时，NG四十次。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即使姜柠让助理买了两次东西请工作人员吃，他们的怨气也快压抑不住了。
姜柠站在场外，怎么看怎么奇怪。
说实话，演女二的演员演技很好，但就是有种违和感。
再看本该是职场精英的姜穗穗一脸倨傲，即使穿着职业套装，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副经典的恶女千金形象。
“卡！”
导演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穗穗，你演的是职场人士啊，不是要去商场扫货的大小姐！休息半小时。”
姜柠灵光一闪，她知道违和感在哪了。
她把姜穗穗拉到一边坐下，趴在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姜穗穗一听，大怒，差点叫出声音。姜柠早有准备，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又急又快地继续说。
劝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说服姜穗穗了。
她站起身，磨蹭了一下才朝导演那边走去，然后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要和程沫换角色？！”
导演惊讶到破音，惊呼在场内炸开，惹得其他人纷纷看向二人。演女二的程沫也震惊地看着姜穗穗。
“对，我来演女二，她演女主，换一下。”姜穗穗有点不自在，下巴朝程沫的方向抬了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女二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深爱男主，致力于破坏男女主的绝美爱情。
怎么女二形象都跟姜穗穗这么像？
什么时候恶女当女主的影视剧能有市场呢？姜柠摸着下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