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洛又赋闲了。上次的案件让他跑了好多地方,胡亮说简直是超负荷劳动,但他很高兴。“在观光中破案,简直和我表兄波洛差不多了。”可自那以后,胡亮就再没来过。他心里恨恨地说,胡亮是人间蒸发了。现在这个词很流行,据说是从日本传来的。于是,就像流行歌曲中那个无病呻吟的女人唱的那样:忧愁包围了他。他不住地唉声叹气,老婆问他,他也不说话。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不想说话,于是,就担心他得了比流行歌曲还流行的抑郁症了。不过侦破需要他有许多知识,所以他也知道他根本没有抑郁症的症状,可还是担心。
“今晚,喝点儿酒吧。”妻子身体越来越好。岁月似乎进不到菜市场和清晨的树林。
“嗯。”古洛最近睡眠不好(真像是抑郁症),正吃着一种叫做三辰的安眠药,那药绝对禁止喝酒。这两天他好多了,没吃药,所以,妻子看他怪可怜的,就买了一些啤酒。
吃着红肠,喝着啤酒,多么好的生活。要是平常古洛会闭着眼睛仔细品尝那红肠浓郁的香味和啤酒清冽的甘甜,还有这些炸花生米、凉拌黄瓜、酱肉,都是他最喜欢吃的。
“没买着小肚。”妻子带着笑意看了古洛一眼。
古洛不说话,喝着闷酒。
“你这是怎么啦?你看人家,不,就看看我吧。退休多好,没有压力了,不累了,我现在都很少看表。你还要咋的?想干一辈子警察呀?”
古洛连头都没抬一下。
过了一会儿,妻子说:“你倒是说话呀。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古洛看看满桌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他很了解妻子的苦心,也挺受感动的,再说,他现在真是有些老了,心软了,尤其是对妻子。
“我……那个……”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个理由,“写我的那个作家费克申,你知道吧?”
“我咋不知道。写了好多本关于你破案的书。”
“最近……”古洛忽然放大了声音说,“他没再写我了!你知道吗?这对我刺激有多大!”古洛像是真受了委屈一样,脸上的表情很是悲凉,妻子真的就相信了。“不是说还没找到出版社呢吗?”
“你听他说了?”
“我是听你说的。”
“我没说。我也不认识他。”
“上个案子,他不是还写了吗?叫啥?挺吓人的名字。”
“没了。那以后就没了。那本书还没出呢。你说,我能高兴吗?”
“这有啥不高兴呢?人家不愿意写你了呗。”
“所以说,我伤心呐。”古洛发现有块纯瘦肉的酱肉,赶紧夹起来放进口中。
“那可咋整呢?”妻子真的发愁了,“要不,我去找找他?”
“上哪儿找去?你上哪儿找去?他在北京,我都不知道住在哪儿。”
“咱们做公安的,还怕找不着他?”妻子很有信心。
“算了,认命吧。”古洛故意有气无力地说。这让妻子更着急了。
古洛和妻子过了大半辈子,他从来不知道妻子似乎有种特异功能,一旦她有了难事或者不高兴,就准会有人或好事降临。
门外的走廊里似乎有人的脚步声,古洛虽然装作一副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样子,但耳朵却竖得很高。他对声音是很敏感的,对熟悉的人的脚步声基本都能判断出来。这个声音是熟悉的,但他连猜都不敢猜,生怕万一错了,那种颓丧和绝望会让他心情不好到摔些东西的。
门铃响了,古洛的心就像俗话说的,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闭上眼睛,都要晕过去了。“万一是收什么电费水费的,我岂不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了。”妻子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很实际,再说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古洛紧张地扭过了头。
“哎呀!是小胡呀!”
古洛内心不仅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而且还长上了翅膀飞了起来。可他拉着脸,不动声色。
“吃饭呢。我赶得真巧呀!”胡亮大大咧咧地说。
古洛依旧沉着脸,没有说话。
“你这是咋的啦?小胡,胡亮来了,你们也不喝点儿?”妻子笑着说。
“喝啥呀!咱老了,老到没人搭理了。”
“怎么?怨我这段时间没来看你?”胡亮笑了。
“我知道你的借口,太忙。”
“要不说你是神探呢。我的借口你都能替我想出来。”胡亮嬉皮笑脸地说。
古洛也笑了:“坐!我这儿有啤酒,白的也有,玉泉大曲,好酒!”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胡亮笑着坐了下来。
“我给你拿副碗筷,再给你做俩菜,你们爷俩好好喝一顿。”妻子喜欢胡亮,老说:“这孩子有礼貌!有礼貌比啥都强。你说呢?”“赫尔岑说,礼貌比学问更重要。”古洛马上就卖弄起他的文学修养了。
“来干一杯!”古洛举起玻璃杯。胡亮一饮而尽,吃了一块酱肉。“好吃。这味道真正。让我好好品品。”胡亮现在吃饭也不狼吞虎咽了。“嗯。”他闭上眼睛说,“醇厚,香,没一点儿油腻味儿。瓤和外边一个味儿。做得好!”
“嗯。自个儿家做的,我还帮了手了。”古洛自豪地说。
“是尝味道吧。”胡亮笑着说。
“品尝是最大的本事,是最重要的工序。”古洛也笑着说。
喝了几杯酒后,古洛说:“你这些日子没来,你知道吗?现在时髦词管这叫‘人间蒸发’,这词肯定是酒鬼想出来的,只有酒精才能蒸发嘛。还有就是农民说的,土遁了。农民以为有些动物可以从土里逃跑。”古洛一边卖弄着,一边看着胡亮的表情。
胡亮笑着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有事干了。”
“有啥事儿?”古洛装出冷冷的样子,“那些抓个小偷的事我可不干。”
“不是。可你说大呢,现在也看不出来……”胡亮皱起了眉头。这是古洛最爱看的表情了,当然不光对胡亮。平常胡亮爱装出这个样子,可这回不是的。
“说说看。”古洛夹了一筷子黄瓜放进了嘴里。
胡亮就把马清水的事情说了一遍。
古洛沉吟了一会儿,说:“要是何梁是正常死亡,那连个案子都算不上。”
“是啊。可是,纪委的刘毅民让查。你也知道这个人,很倔强,也很认真。”
“我不光是知道,而且认识。他和我老婆是亲戚,还是很近的亲戚,我老婆的堂兄。”
“噢。”胡亮恍然大悟,他想起古洛的妻子姓刘。
“你不要小看他了。这个人挺有点儿头脑的,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但由于保密,又不能跟公安局说。”
“让你这么一说,这事儿还有些意思。”
“嗯。可能很有意思。”古洛举起了杯,看着胡亮把杯子里的酒喝光,自己只喝了一口,说,“李国雄是让我明天去局里吧?”
“对。”
古洛大驾光临,很有些气势,没人不用尊敬的眼光看着他缓步走过去,年轻一些的还要停下脚步,那份目光让古洛受用极了!可那是过去。如今的年轻人没几个认识古洛的,就是知道他名字的也不多了。这让古洛很颓丧,甚至有些伤心。
他今天又是带着这种感慨无限的心情走进李国雄办公室的。
“哈哈,我当是谁呢?咱们的大神探呀!”一张红润的脸,肉堆积着,几乎要埋住了眼睛。这就是那个跟他一起破过著名案件的纯朴小伙子。
“嗯。”古洛闷声答道。
“咋的?又不满啦?没事干啦?我这不是给你找个好差事干吗。哪能忘了你呢?”肉在脸上能堆积这么长时间,说明这笑容是装出来的。
“别说了。你怎么知道刘毅民是我家亲戚的?”
“你家亲戚?不知道啊!真不知道。”肉堆消失了,眼睛能看到了,放着诧异的光。
“别装了。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
“哈哈!你说得对!真是瞒不过你。不过,咱是干啥的?公安!警察!能瞒过我吗?”
“你是看不上这个案子,不,你认为这根本就称不上案件。可刘毅民有权,不,有前途,是不是?”
“要不说你是大神探呢。”肉又堆了起来,但在那里也能看到尴尬,“没办法呀!你家那个亲戚不得了,是后备梯队的,又是博士,又是这个那个的,现在在纪委,想干出点儿业绩来。他来电话了局长能不动吗?”李国雄微微一笑。
“你就让我拔橛子。”
“嘿,那怎么办?谁让你是我师傅呢。不过,我现在给你发个誓,以后有重大案件我一定找你。现在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恐怕不行。”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刘毅民如果知道让我这个退休的警察办这个案子,他会不满意的。你让胡亮打个牌子,实际上我来。”
“好,好。到底是我师傅,就是为徒弟着想。我告诉胡亮,你们干吧。当然主要是你了。”李国雄假装幽默地眨眨眼。
“这是跟电视剧里学的。”古洛想。最近他看电视剧的时间长了起来,他边看边向妻子宣布:“慢性自杀开始了。”
陈婉芬走进了马清水的办公室,虽然她经常来这里,但每次都在心里赞叹道:“真大!真宽敞!真舒服!”
马清水笑容可掬,指了指大办公桌前的椅子,一手拿起保健茶杯,喝了一口参汤,当然人们都以为他是喝茶呢。要是平常,马清水这一分钟没有说话,陈婉芬早就开口了,但这次她心里忐忑不安,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感觉到手心都湿了。
“怎么啦?”马清水笑了笑,很温和的样子。他以为他的这个笑容是最性感的,但却把陈婉芬吓得心惊肉跳。
“我……我……”
“是不是账上的事?”马清水一皱眉头,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这可不是他意识到的。
“是。这账都是何梁的过错,他……简直……不像话,多少钱都给糟蹋了……”
“是糟蹋了吗?”马清水吹着杯子里的水说。他经常用这种吹茶叶的方式掩饰他的情绪。
“不……是……是他贪污了。”陈婉芬咬咬牙说。
“贪污了?不,没那么简单吧。他把钱贪污到哪里去了?他家里有吗?知道吗?没有证据呀。”马清水说。
以陈婉芬的头脑是转不过这个弯来的,她茫然地看着马清水,倒没有惊慌,更没有害怕。
“就说搞不清楚,不要说是何梁贪污了。让他们查去吧。”马清水笑着说。
“噢!”陈婉芬恍然大悟,这笔账真成“死账”了。
“懂了吗?反正他贪污不贪污谁都不知道,钱就是他管的,账也是他做的,怎么办?总不能让死人开口吧。”马清水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陈婉芬的旁边,捏了捏陈婉芬丰满的肩头。
陈婉芬抬起头,看到马清水淫邪的笑容,脸顿时红了。
马清水用两手捧起她的脸,亲吻起来。她想挣扎出来,可浑身都没了气力。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多白净,又丰满……好大的奶子!”马清水脱掉陈婉芬的乳罩,揉捏着陈婉芬肥硕的乳房。又拉起她,进了里面的房间,那里有一张床,是马清水中午休息时用的。
古洛阴着脸,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很结实,浑身没有多少脂肪,一看就是爱好锻炼的人,目光炯炯有神,一开口就露出雪白闪亮的牙齿,根本不像一个六十出头的人。但他身上、表情上或者是他那说不出的气质,让古洛厌恶,他还从来没有像厌恶这个人一样厌恶一个人呢。他经历了多少沧桑,见过多少古怪奇异的事,又认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即使这样,他也很难掩饰住他内心的感觉。最让他受不了的是,眼前的这个人目光敏锐,他察觉出古洛不怀好意,但只是微微一笑,一副不屑的样子。要是过去,古洛一定会发作,但现在他不过是个帮忙的,况且这个人又不是罪犯。于是,他用漠然的眼光看着对方嘲讽的模样,不动声色。
“告你们经济上有问题,尤其是你。你对这是怎么看待的?”胡亮没那么敏感,善恶之战在他那里要和缓得多。
“嗯……怎么看待?”马清水搓着两手,他的手很白、很细腻,一点儿不像男人的手。他皱紧眉头,两个眼珠像斗鸡眼儿一样,似乎在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你们找我来问这个事儿,说明你们……什么呢?难道是无事可做了吗?天下就这么太平,没有其他杀人放火、盗窃、抢劫的案子了?我们已经进入大同社会了?恐怕不是吧。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问我怎么看待,就和没问一样,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信口开河,你们也信?也能为她跑到我这里问这种问题?你们……简直是……让我怎么说好呢?”
“还要怎么说?你说的难道还不够吗?我们是执行公务,不是来看你发脾气,听你发牢骚的。正面回答问题!”古洛忍不住严厉地说。
“正面回答问题?我已经回答了。说我账目有问题,完全是无稽之谈,有审计嘛。你们公安系统也有经济警察嘛。查呀!查出来问题,是我的,我负责,坐牢杀头,我都认了。至于这个女人说的话,我认为她精神有问题。或者是因丧夫之痛……”
“她说你有办法接触到毒药,而且是进口的。是事实吗?”胡亮问道。
“哪有的事!请她拿出证据来。别说外国的毒药,就是中国的杀鼠剂我都没有。”说完,马清水笑了,很有些得意的样子。
“这么说,你对梅兰英的揭发,或者说告状,完全否认了?”
“对!完完全全地否认。”他大声说,又大笑起来。
走廊里非常明亮,因为这座写字楼采光非常好,加上每间屋子都是大玻璃窗,那光线透过玻璃门照出来,驱走了阴暗。
“这个人有问题。”古洛不想坐电梯,他也妄想着减肥,只好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楼梯擦得锃光瓦亮,让人联想到自己摔下去的模样。
“是吗?对,我看也是。他有些太猖狂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不正常。如果他是清白的,即使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也不会发这样大的火,好像在虚张声势。”
“是。他认为何梁死了,把一切都推给死人,他就安全了。”
“那么说,他有杀何梁的动机了?”
“在我们假设的基础上,他是有动机的。但贪污不贪污不是光假设就行的。”
“可查账,不归我们,而且我们也不懂。”
“嗯。来这里是为了敲山震虎,让他今晚睡不好觉。不过……”古洛犹豫了一下。
“什么?有什么不对劲儿吗?”胡亮问道。他跟古洛关系太熟了,即使古洛爱卖关子,但胡亮也能分辨出他那细微的觉察和有把握的推理之间的区别。
“是啊。先找那个女人去,看她怎么说?”古洛推开了玻璃的楼大门,强烈的阳光在眼前燃烧着。
一个孤独的女人坐在那里出神,这是很少见的场面,女人一般是耐不住寂寞的,尤其是连着两天了,她就这么坐着,很少说话,就是最亲近的儿子和她说话,她也往往走神。可大家都理解她,丧夫之痛和她病倒,这样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又有几个人能正常呢?
这是多么安静的夏日下午,东北的夏天是太舒服了,没有酷暑,白天的温度再高,也不过三十度左右,而今天才二十八度,时不时在天上踱步的厚厚白云遮蔽了阳光,灼热的大地就有了降降温的时间了。但这个女人的脑海中却不是那么平静的,不,简直是在翻江倒海。其实,这思想中的斗争或者说尖锐的矛盾早在两天前就开始了,一方是亲情,一方是现实主义的生活态度。这是不好抉择的,即使在今天,物欲横流的今天,也依然不是好确定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都说女人善变,但同时女人也有顽固的一面,一旦她认准的事,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比男人还多两头牛。
“叮咚”一声响,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上,好像能摁着怦怦跳动的心脏似的。
和平常不一样,她没有问是谁,也没有从诡秘的猫眼往外瞄准,就打开了门。
一个警察,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后面还有个老头儿,穿着白衬衣,袖子向上挽着,黑黑的皮肤,眼角略微向下耷拉着,目光炯炯有神。
“你们是……嗯,我咋这么傻,你们是警察。”梅兰英将他们让进了客厅。
客厅挺大的,蓝色的布艺沙发,钢架的玻璃长茶几,一台巨大的电视稳稳地坐落在黑色的电视柜上。还有酒柜,里面放了不少名贵的外国酒和中国酒。百宝格里放满了各种工艺品,价钱不便宜,但没有雅致或个性。
“这家的日子过得不错。”古洛暗想。他又打量了一会儿梅兰英。这是个很有些风致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光景,但看外表肯定要比实际年龄小,清秀的脸,单眼皮,眼梢上挑,细嫩的黄白色皮肤,这是个不用仔细梳洗,就给人以干净印象的女人。
她看着古洛和胡亮,面无表情,这让古洛很是奇怪。还是由胡亮发问:“你的告状信,纪检委收到了,很重视,转到我们这里,我们今天就是来调查这个情况的。你说说吧。”胡亮打开小皮包——古洛好几次不让他带着这种包,说一看就是个土里土气的警察——取出一个黑皮小本子,准备记录。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钟不理会警察的光临,自管自地走着。
“嗯?你怎么不说话呀?”胡亮诧异了。
“我在想呢。”梅兰英还是面无表情。
“信都写了,还写得很细……好吧,你想吧。”胡亮没有逼迫她。
“吭……”她清了一下嗓子,说,“情况是这样的。这几天,我反复思考,觉得我的信写得有些……那个……什么……”她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词来。
“唐突?”古洛问道。
“对,就是这个话,或者说我有点儿太冒失了。首先,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譬如,马清水贪污,这是我猜的,何梁没也和我说过。还有,就是何梁是被毒死的,我也没证据,所以……”
“你的意思是要撤回你的信?”胡亮的反应永远是快的。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你太令我吃惊了,简直是大吃一惊。其实,你要是掌握了证据,那要我们干什么?再说,何梁的死也许是你猜的,因为亲人过世,很多人是不甘心的。但马清水贪污,你又是从哪知道的呢?”胡亮问道。
“我是估计的,你想现在当领导的,有多少人贪污呀!我就想,马清水能清白了?我见过他几次,也听何梁说过,吃的穿的都是最高级的,就是挣得多,一般人也不得省着花嘛。他咋就那么奢侈呢?就这么的……”
“都是你猜的,你就敢写信,闹不好,说你是诬告。”胡亮觉得哭笑不得了。
“什么?诬告?‘无风不起浪’,谁让马清水生活那么讲究呢。”
“好了,明白了。你是不告了,对不对?说个痛快话!”胡亮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也是直肠子,喜欢你这么问,我撤销我的状子了。”梅兰英“呼”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吓了古洛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