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其实与她母亲相处不多,倒是不知。”
自知说错了话,顾大夫也一笔带过:“原来如此,不过这病根已经落下,便是追究出处也已经没有意义了,眼下只要二姑娘能够醒过来,细细将养着,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二爷尽管放心。”
戚长峰放下心来,吩咐小厮给了银子,便要再去看看禾姐醒了没有。
谁知,却被拦在门口。
意环面对家主,瑟瑟缩缩的,手心都在冒冷汗,但是想到姑娘今日可怜的模样,还是咬了咬舌尖,声音发着颤。
“姑娘已经睡下了,二爷还是回去吧。”
戚长峰站定,细细琢磨这话:“睡下了?”
他心里清楚,这小姑娘是对自己存了气了。
想到她醒来不易,更何况是自己对不住她,戚长峰也就忍下了她的小性子,摆摆手道:“无碍,那我明日再来。”
走到一半,又折回头吩咐:“细细照顾着二姑娘,不可再出半点差错。”
意环连连点头,姑娘性子平和,又不随意责罚下人,她们自会上心伺候。
倒是这家主,自己的女儿都不甚在意,实在是让人寒心。
意环摇首回到屋子里,小姑娘正伏在案前喝汤,小脸瞧着已经有了几分血色。
“他走了吗?”
“走了,临走前还特地吩咐奴婢要好好照顾姑娘。”想了想,她又道:“想来二爷心里也还是有姑娘的。”
青禾浅笑起来,不甚在意:“不过一个薄情之人所施舍的怜悯罢了,无甚好感动的。”
只怪她一开始还妄想自己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如今却是明白了,这戚二爷心里大半是自己,小半全是赵姨娘那院里的,总之,无她。
倒是该好好想想,换一个靠谱的大腿抱了。
小姑娘喝完汤,目光触及到衣杆上的墨色大氅,微微一顿:“这个,还没有还给他吗?”
“回姑娘,自姑娘回院,奴婢们都慌慌张张的,也没来得及去打听这大氅是谁的。”
是谁的,其实青禾心里早有猜测。
身若青松挺拔,才气登高能赋,貌如清冷谪仙,又和戚家关系甚近,除了那位原著中锋芒甚至要盖过男主一头的未来权臣戚二郎,青禾想不到还能是谁。
她不禁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弄,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抱错了大腿,走错了方向?这戚二郎岂不比自己那便宜老爹好太多?
“无事,等我好些了亲自给他送去。”
“是。”
小姑娘细细擦拭着唇角的汤水,忽而想起一件事:“对了陈妈妈,是谁让你带我回来的?”
陈妈妈虽不知自家姑娘为何会问此事,但还是恭敬道:“是老夫人那边的。”
“老夫人那边的?”青禾轻笑一声,她可不相信那老太太居然会好心救她,恐怕其中另有隐情,不过今日太累,她也不想深想,打了个哈欠便要起身回床。
有了新的方向,小姑娘心里安定了不少,爬回自己的软榻,这才真正小睡了。
被拒之门外的戚二爷走在路上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雪似乎下得比正午小些了,他又不自觉想起那小姑娘正午天寒地冻跪在祠堂晕倒的可怜模样。
可是宝儿脸色苍白的模样又跃然脑海中,他叹气自语:“罢了,事已至此,总归是没有寒了宝儿的心,至于禾姐儿,日后再补偿补偿她就是。”
他想的很简单,小孩子,随便哄哄也就忘了。
小厮低头问:“二爷,我们这是去哪?”
戚二爷抿了抿唇,想起今日家宴之上那小少年不虞的面孔和疏离的态度,道:“去西厢房。”
正好除却今日之事,他还有些事情要去问那二郎。
“是。”
彼时戚景安刚从外头回来,将外套挂在一旁,听闻那小姑娘居然跪晕过去,好看的眉头皱起:“居然还是晚了吗?”
稷离摆手道:“不晚不晚,公子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若是没有公子,那祠堂偏僻,二姑娘肯定比现在还要更受苦。”
戚景安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她不该受此责罚,本就与她无关。”
“公子说的是。”稷离摸了摸后脑勺又道:“那公子的大氅呢?那件可是夫人送给公子的。”
“唉,说起夫人,哥儿应该都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夫人了吧,夫人若是真心疼哥儿,何不回来呢?”
戚景安不动声色的刮了他一眼,稷离立马闭嘴。
此时,戚长峰略带狼狈的身影意料之中的出现在门口,戚景安头都没有抬,只吩咐道:“稷离,去迎二爷。”
“是。”
戚长峰瞧着稷离过来,心下便已经明了,这侄子却是对他存着不满的,只是这不满到底出自何处呢?
他没深想,将半湿的外衣交给稷离,身上带着冷气,被引进屋内。
戚景安端坐着,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二叔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侄儿有什么事情?”
戚长峰正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若是贸然询问自己这侄儿到底因何生气,似乎不太妥当。
可听他突然发问,自己却又不知道应该答些什么。
忽地想起今日在后花园之事,他顿时有了话头。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是听说今日是你救了宝儿,现下天寒地冻,湖水冰冷刺骨,来关心一下,可有什么大碍?”戚长峰以长辈口吻,放柔了声音。
不提还好,一提戚景安瞧着他便愈发的不顺眼了。
少年弹了弹自己的衣襟,清冷道:“不劳二叔费心了,景安好着呢,二叔有时间在这里关心景安,倒不如去关心关心您那二姑娘,她瞧着很是不好。”
说完,他又明知故问道:“不知我那二妹妹从后花园离开以后,可回院子叫大夫好好看过了?我瞧她体质羸弱,应该仔细将养着。”
“……”怪事,这清冷如谪仙的侄子为何忽然关心起了禾姐?听这语气,似乎还多有偏袒之意。
戚长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那常年窝在院子里的禾姐儿到底是怎么同这一直远在上京的侄子搭上关系的。
想不通的事情多了,重要的是先应付下眼前情形。
他讪笑道:“我那禾姐心善,因为没有看好妹妹内疚自责不已,所以今日一直在宗祠里跪着给她妹妹祈福。”
戚长峰明显地感觉到他话一说出口,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冷了好几个度,甚至堪比门外的数九寒天。
他心一颤,不由哀嚎:这是又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小祖宗了??
“二叔这府上倒是好规矩,莫不是两位姑娘都没有奶娘?竟需要一个五岁的孩子去看着妹妹。”
“这……”
话说到此处,若是戚长峰还没有听出他生气的缘何,那可就笨的离谱。
却听少年继续道:“今日侄子偶感风寒,觉得前厅烦闷,所以独自在后花园凉亭中散心,却正巧看到府上五姑娘失足落水。”
“二姑娘尽管吓坏了,却还是一边引导安慰五姑娘,一边大声求救,甚至在我将五姑娘救上来以后对她施行了急救措施,冷静沉着的模样让侄儿佩服到自愧不如,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何错之有。”
话一说开,戚长峰便明白了。
自己这侄子对禾姐青眼相看原来是出于敬佩,这便能说得通了,世人皆知,戚家儿郎品行端正,自小便有君子做派。
想来是救了宝儿姐后,对懂事的禾姐多有关注,恐怕是打听到赵姨娘院里的事情,才对他生出意见。
看来此事确实是他错了,作为父亲竟然伙同赵姨娘一起如此诬陷这样懂事的女儿。
也难怪她寒心不愿见他。
“此事、此事是二叔处理的不妥当,若非二郎你点拨,我竟然都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些事。”戚长峰觉着面颊发烫,口干舌燥的,继续道:“待我回去,定要好赏禾姐儿。”
戚景安依旧眸光沉沉,他听了这二叔的说辞,甚至想笑。
不知道是假,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才是真吧。
可终究与他无甚干系,他也只能适当点拨,如此,手便已经伸长了。
于是他点点头:“是要好好赏二姑娘,不仅如此,还需叫那赵姨娘和五姑娘都去她院里好好谢谢她。”
“是是是,二郎说的是。”
如此,此事便算翻篇了,戚景安也没再沉着一张脸。
戚长峰如释重负道:“其实除了此事,二叔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二叔直说便是。”
“这第一件事就是你那不成器的表弟之事。”戚长峰挑开眼皮瞅着少年面上的反应,见他无甚情绪才继续道:“二叔知你今年秋桂已蟾宫折桂,得一等解元,再过两年便可去参加春试。”
这也就是他为何会对一个小辈如此谨慎的原因,十二岁的少年解元,何等风光,日后自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如今你二叔我进迁,也即将搬入上京,我们两家一齐,也能在上京站住脚不是?”
戚景安笑道:“二叔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必如此。”
戚长峰之前便已经多次琢磨过此事的可能性,如今临到阵前更是紧张的直吞口水:“二郎你也知你表弟书槐正在上阳书院读书,如今我们一家都要去上京了,自然也要给书槐另觅一位良师,不知、不知你可否……”
戚书槐,便是戚长峰同赵姨娘的长子,如今已经九岁了,可见他果真是爱重极了这赵姨娘。
少年听罢,低头浅笑,心想原来自己这二叔打得是这如意算盘。
他的恩师陆夫子曾任帝师,名冠上京,不知多少名门侯爵想要将自家小子送到夫子门下。
可惜夫子年事已高,收徒弟更是随缘,若是能看中,哪怕什么都不要都要收为弟子,若是无眼缘,哪怕赠予千金也不行。
此般行径,可是让一众权贵恨急了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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