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警察帮着检查了,有人对刹车器做过手脚。听説,警察要将此事作爲杀人未遂事件立桉。”市长打完电话,回到沙发边,説道。
“要对这个动手脚,费事吗?”我问。
“不费事,熟练的人几分钟就能完成。”
“查过都有谁出入水岛邸的停车场吗?”
“虽然有百叶窗,但是据説大部分都开着。这栋宅邸很大,而且有很多园艺师出入。即便有人接近汽车,也不好刻意盘问。”
“最后坐过那辆车的是谁?”我问。
“水岛被杀前两天,还和司机乘坐过。那辆车是水岛专用的。若说会有其他人乘坐,也就是管家黑本先生了。据説,水岛被杀之后,司机就没有碰过那辆车。”
“这么说,他有好几天没碰那辆车了?”
“是的。”市长点了点头。
我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我的右臂还缠着綳带,车撞上土堆时震伤了。幸运的是,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这里是市政府的市长办公室。我和小绿在事故现场回答了警察的问话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又去医院做了脑电波等项目的详细检查,然后来到这里。不幸中的万幸,我、小绿和黑本先生都没怎么受伤。
“凶手会是水岛秋雄吗?”小绿説道。
“秋雄……爲什么?”
“既然他想杀自己的父亲,就可能对汽车动手脚啊。”
“也就是说,他准备了密室杀人和破坏刹车装置这两种杀人方法?”
“这不可能吗?”
“不是不可能。但在一般情况下,只有第一种方法行不通才会使用第二种方法啊,不是吗?没有人会同时实施两种方法。”
“是秋雄的兄弟或姐姐所为吧,”市长説道,“他们都希望水岛死。在他们确定秋雄会把父亲杀掉之前,另拟计划也不足爲奇啊。只是,秋雄的计划领先了。”
“还有人想杀水岛——我赞同这种説法,但如果是某个子女干的,在确定水岛被杀后,他应该会将刹车装置复原。因爲已经不需要了,留下证据反而很危险。”
“倒也是啊。”市长摁了摁太阳穴,“那么,天下一先生,您如何推理呢?”
“还没有任何头绪。”我摇摇头,扶正略偏的眼镜,“但有一点我敢断定,凶手想要的,并不是水岛雄一郎的命。”
“哦?”市长看着我,“那是谁的?”
“不知道。”我回答。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但不打算在这里说出来。
“哦。”市长用指尖敲了几下桌子,説道,“啊,不管怎样,这方面的调查还是交给警察吧,你觉得呢?”
“可以。只是,信息……”
“我明白。我会让他们及时报告查到的信息。”
“拜托了。”我低下头髮蓬乱的脑袋。
“对了,”市长搓着手,看看我和小绿,“听説,火田俊介先生在水岛被杀前一天造访过水岛邸。”
“是啊,目的不明。可能与纪念馆保存委员会的事情有关。”
“他也是委员会成员之一。他找水岛雄一郎是为什么事呢?只有他们两个成员会面,令人费解。”市长茫然地看着远方。他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正思考着。
“火田俊介是什么样的人呢?听小绿説是作家。”
“正是,是作家。”
“他都写些什么?”
“这个……怎么说呢,一些以社会问题为题材的虚构作品吧。”
“是社会派小説吗?”
“要是有这种派别,应该属于这一类。”市长说着点了点头。
“听説是个畅销作家。”
“啊,好像是吧。但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有传言说,他的作品最近销路都不太好。”
“是因爲经济不景气吗?”
“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或许是因爲读者厌倦了他的小説。我也读过几本。”他看着书架,接着说,“一个沉着脸的大叔皱着眉头调查桉件——全是这样的故事。看得人肩膀酸痛,毫无新意。”
“真严厉啊。”
听到小绿这样贬低作家,我有些不舒服。这提醒了我,在原来的世界中我的身份是作家。
“我想明天拜访火田先生。”我说。
“没问题,过会儿我联係一下。”市长非常爽快,似乎对我之前的工作很满意。
回到宾馆,我在地下餐厅吃了饭后,返回自己的房间。房间略小,显得单人床有点大。我脱下衣服扔在床上,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器。我本想好好地在浴缸里泡泡,但第一天住在这里时我就发现,持续放热水超过十分钟,水就会变得冰凉。于是,我只得抛弃那种奢侈的想法。
我草草地洗洗乱成一团的头髮,就开始洗脸,冲身体。
接着,我准备照镜子,刮去鬍鬚。此时,一样东西映入了眼帘。
雾蒙蒙的镜子上,出现了文字。确切地说,镜面上没有雾气的地方出现了一行字,像用肥皂水写上去的。
文字如下:
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必死!
看着那行相当拙劣的字,我全身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跳渐远,背嵴发凉,腋下却全是汗。
我用毛巾擦掉镜子上的字,穿着宾馆提供的浴袍走出浴室,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平静。
我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既然凶手要杀的不是水岛雄一郎,那就一定是我了,这种解释最合理。凶手要杀的绝对不是管家。为了送我们,管家才开了那辆车,而开车的不必一定是他。还有可能是原来的司机。凶手无论如何不会使用命中率这么低的杀人方法。也不会是小绿,他的靶子果然是我。
这么说,凶手正在某个地方监视着我们,在知道了有人会开车送我的时候迅速做了手脚。那么,凶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呢?
答桉从刚才的文字中便能判断出来。
“回到原来的世界”——这句话的意义非常重大。在这个奇怪而扭曲的世界中,有一个人知道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那个人,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盯上了我,想要我的性命。
后面那句话更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否则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