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柱德,四十二岁了,满脸铁锈色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像个退休的老水手,体格雄奇,手掌骨骼格外粗大,紧绷的T恤露出块状肌肉,外面套了件宽厚的黑色大衣,敞着领口,走路鹰盼狼顾,龙行虎步。
他的身份是菲律宾籍侨民,到海角市的入境理由是商务公干,他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也确实是商务公干,到海角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致力于收集摸清海角的帮派和警方信息,国庆长假,他也给自己放了个假,反正他公干的自由度很大。
组织的少壮派开始排挤我们这些中老年了,否则不会将这种任务派给自己,下一次要执行的任务恐怕会很要命啊,老子倒是活够了,只是,老头子传下来的暗夜行者,就到此为止了吗?贺柱德随意地闲逛着,满腹心事,这日正好也走到了海角购书城附近。
一辆车停下,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跳下车来,和收费处的收银小姐嘀咕了几句,那名小姐脸色微变。警察?贺柱德的一双眼睛以狠、准、厉著称,只看那几人的走路姿势、神态动作便在第一时间得出了警察的结论,很快在几张陌生面孔中找到一位在自己资料中出现过的人物,判断得到了确认。他不慌不忙取出手机,以隐蔽的姿势咔咔咔,将另外几名没见过的警察拍了照。
又一辆车停下,跳下三个人来,又是警察?街对面又停了一辆车,还是警察!
贺柱德一面偷拍,一面欣喜起来,看来警方要在这书城搞什么大动作,是要查书城贪腐还是想设陷阱围捕什么人?有点意思,跟上去看看,贺柱德伸出自己的左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往下一抹,水锈色的脸膛顿时白皙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几许,原本张扬犀利的眉眼同时往下耷拉,鼻头大了一号,且微微发红,嘴唇看起来也厚了许多,与刚才判若两人。
赶到购书城,高风有些担忧地问:“我们有什么证据没有?到时候用什么理由抓他?”
司徒笑道:“杀手嘛,我们能有什么证据,抓住了再去问证据。”
“啊?那抓错人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先确认一下啊,你觉得,从租车公司租的车,从南环高架一直跟到购书城,甚至跟到书城的同一楼层同一片区,但却是毫不相干的巧合,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嗯,这个,租车去图书城是比较奇怪。”
“喂,茜姐,查到没有?”司徒笑手机响了,“哦,明白了。”
司徒笑对高风道:“再加一条,租车的身份证又是假的。不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有吧。”他戴上通信耳麦:“二队、三队的人都准备好了?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开快点。”
蟋蟀是他的代号,源于他手掌虎口上那个文身,但令蟋蟀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虎口上文的可是雷达蝎,一种精于钻地打洞、会喷毒液的蝎目动物。
这次目标本该是卓思琪,可鬼使神差的竟然是卓震上了车,警方不知为何也介入了调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端倪?不可能,自己制造的事故万无一失,电控阻断器不是因为事故烧毁就是被自己取走了,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有。
思来想去,应该是恒绿公司在账务上出了什么问题引起了警方注意。
但警方老是纠缠着卓思琪,蟋蟀一直找不到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如被蛊虫噬心,对蟋蟀而言,失败便是耻辱的烙印,他制造的每一起事故都是完美无瑕的,绝不能允许失败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而且这个烙印烙得越久,便印得越深。
可那群无能的警察还没查出问题,始终在外围敲敲打打,蟋蟀看着都替他们心急,早点结案,早点滚蛋啊!终于,警方在今天撤离了恒绿公司,那些警察也该休假了。
尽管蟋蟀也担心警察这么突兀地撤离,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但他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穿得如防狗仔的明星一样,压低宽大帽檐,戴了副大墨镜,竖起的衣领将脸也挡住,一路上他尽量小心地观察了环境,确认没有警察在跟踪,这才放心大胆地跟着卓思琪到了购书城。
购书城能制造些什么意外呢?电梯事故?书架倒塌?一本适当厚度的书籍突然从高处滑落,也是能砸死人的。利用环境来制造各种事故,蟋蟀很满意自己拥有的这种本事,让人死得不知不觉,让围观者只能抱怨死者命不好,关键是警方往往会当作事故处理,而不会仔细调查,自己的处境一直很安全。
蟋蟀一面想着,一面紧跟卓思琪母子二人,快迈过书城的防盗栏,进入书区时,防盗栏上的红灯突然亮了,嘀嘀嘀地报起警来。
什么?蟋蟀一头雾水,可眼下从防盗栏经过的人只有自己一个,旁边的收银小姐也一脸错愕,似乎从未见过这等情形。
蟋蟀打算继续前进,无视报警器。“这位先生,请你等一下。”收银小姐叫住了他。
蟋蟀转过身来,摊开手道:“我从外面进来的,你看到了。”
“是的先生,但是图书检测门上的警报响了,你也听到了,你不能进去,会干扰正常购书次序的。”
“什么!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另一名收银小姐过来劝道:“先生,你这样进去的确会干扰我们正常工作,你想一下,身上是否有磁铁什么的强磁设备?”
“什么磁铁,没有。”
“那铁制品、金属制品,或是你没留意到的某些东西呢?”
“没有没有,都没有,是不是你们机器坏掉了?”蟋蟀很讨厌计划之外的突发事件,可是其余客人都在正常进出,他再次站到防盗栏那里,果然红灯又亮,警报又响,什么意思!
“先生,你这样我们真的不能放你进去,我们也是打工的,这个责任我们负不起。安工……”收银小姐叫来一名男员工,这位叫安工的男性道:“要不,你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过一遍,看是什么引起图书检测门报警的,我们这里可以存放,你将它存放到外面,就可以进去了。”
真倒霉,蟋蟀向里张望了一番,卓思琪还在,带着伍永龙已经登上扶手电梯,他将身上的携带物品都取了出来,“这下行了吧。”再过,还响。
“先生,你身上的东西都取出来了吗?”
“取出来了,真没了!”
“可以把眼镜摘下来吗?”
“眼镜有什么问题!这都是塑胶的!”
“皮带,皮带。”
蟋蟀很无语地配合着取下皮带,这次真没报警了,我靠,皮带居然会引起这个防盗器报警?这什么破烂玩意儿。
“好了,先生,您请进去吧。”将皮带寄存起来,其余物品还给了他,蟋蟀顾不上理论,匆匆而去,也没有留意到那名收银小姐朝远处发了隐蔽的信号。
“他没有武器,太好了,二队、三队,准备实施抓捕。”
这一切,贺柱德统统看在眼里,打蟋蟀一进入他的视线他便发现了,所有警察若有若无地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穿灰色棉衣的男子身上,看起来好像是个同行?他在跟踪什么人,真蠢,被警方故意留下的诱饵吊住了,嗯?被拦住了?白痴啊,很显然是在检查你有没有带武器啊,这点警觉都没有,原来是个菜鸟,真是丢我们这一行的脸。
嗯?警察靠上去了,前面三个,后面五个,那个家伙跑不掉了。啧啧,哪里冒出来的菜鸟,这种家伙,真是死有余辜。
说蟋蟀是个菜鸟,也不完全正确,至少当三名警察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已经警觉起来了,尤其是中间个头最高的那人,圆头半寸发,横眉冷眼,钢针般的罗圈胡,只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霸气外露,未战心中便先怯了三分。
这人自己见过,是在哪儿呢?
那三人行走路线径直朝向自己,蟋蟀发现自己和周围的游人已被隔开一段距离,不用回头也能听到身后有声音,自己被包围了?是警方的圈套?警方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人是司徒笑!蟋蟀想起来了!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只能从警方没有想到的路线逃。
蟋蟀看着司徒笑,司徒笑也在看着他,果然和黎晓玲说的一般,这家伙衣服干干净净,小分头和皮鞋都抹得油亮,但最让司徒笑留意的是那双眼睛,当自己出现时,那双眼睛第一时间便警觉地盯了过来,锐利中暗藏阴狠,像蛇一样。当自己走近时,那瞳仁竟然自动收缩起来,目光飘忽,游移不定,被这种眼神盯上,浑身都不自在,再走近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为什么将视线移开了?他在看什么?他在看逃跑路线!不好,他要逃!
“抓住他!”司徒笑一声暴喝,骤然提速。
几乎是同时,蟋蟀转身就跑,虽然正面只有三个人,但中间那司徒笑看起来战斗力太强,蟋蟀选择了避其锋芒,回过身来,身后是五名警察,蟋蟀反而没有多少顾虑。
两名警察同时伸手要捉住他,蟋蟀闪身避开,滑得像一尾游鱼,刺溜便从两名警察的间隙中穿了过去,同时双手扬起,将两名警察的下颌往上一托,“咔咔”两声牙齿磕碰的声音,如果两名警察在这时候准备呼叫,那么这两下托举就能令他们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是近乎致命的狠手。
旁边还有三位警察,但是手够不着,蟋蟀动作没有任何阻滞,穿过警察的合围之墙,想朝人堆里钻,只要混入人群,就能制造更大的骚乱,让这群警察首尾失顾,自己可以趁乱而溜。
刚跑两步,蟋蟀心生警觉,赶紧停下,呼的一声,一个垃圾桶从蟋蟀眼前掠过,却是司徒笑见他要跑,顺手抄起旁边一个近一米高,烟囱状的垃圾桶给扔了过来,借这个空当,旁边的警察迅速补上,切断蟋蟀混入人群的线路。
此时他们都在二楼的廊道上,右手边是贴了玻璃的金属栏杆,下面是购书城底层中心广场,有着各式的书架和图书,游人接踵摩肩。蟋蟀一看不能向左,便绕着廊道奔跑起来,八名警察在身后紧追不舍,司徒笑越跑越快,渐渐有脱颖而出之势。
蟋蟀的目标,是那些从楼上垂吊下来的标幅,只要能抵达那里,可上可下,遁入人群,警方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此时贺柱德,也在二层廊道上,正在看好戏,那小子身手还勉强啊,朝这边跑过来了,是想用条幅逃走吗?也是,下面人太多,如果从二楼跳下去,下面的人没来得及让开的话,就是个两伤的局面,那就逃不掉了。
杀手与杀手间,仿佛像狼一样能嗅到同类的气息,蟋蟀明明在疲于奔命,从贺柱德旁边经过时,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贺柱德一眼,贺柱德含笑目送他离去,兄弟,好好加油吧。
但跟在蟋蟀身后的司徒笑却没有放过这一细节,顺着蟋蟀的视线望去,一个看上去饱经风霜的中年大叔站在人群里看热闹,似乎只是路人一个,可是那双眼睛,目光飘忽,游移不定,锐利中暗藏阴狠……还有,他在笑什么?
司徒笑将手一挥:“那边还有一个,不要放跑了!”
贺柱德心中大叫冤枉,有没有搞错,看热闹也犯法?那位犀利哥怎么看中我了?真是躺着也中枪。这个身份本不惧警察的盘问,但这么多年已养成了习惯,条件反射般,被司徒笑一指,贺柱德跳起来便开跑,同时也带走了本该追蟋蟀的两名警察。
蟋蟀跑到走廊尽头,翻出栏杆,一手挽住垂吊的条幅,试了试能否吃住力,纵身一跃。
司徒笑甩开自己的几名同僚,后发而先至,依然晚了一步,只捞到一片衣角,没有片刻犹豫,他也翻身出栏,向外便是一扑。
令人没想到的是,蟋蟀并未顺着条幅往下滑,而是借力爬绳,反倒朝着第三层廊道爬去,司徒笑这一扑差点扑空,百忙之中将手往上一探,捉住了蟋蟀的脚。
那条幅承受蟋蟀一人的重量尚可,加上司徒笑,顿时有摇摇欲裂之势,蟋蟀双脚连蹬带踹,司徒笑脸上中了一脚,蟋蟀趁机抽出脚来。司徒笑手中一空,顿觉不妙,双手连挥,总算挽住了条幅的下缘,两个人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前一后向上爬去。
其余几名警察赶到栏杆边缘,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的条幅,也不敢跟着跳过去,司徒笑瞪了他们一眼,昂头道:“上面,上面!”
几名警察会意,赶紧分开人群,往第三层挤。
蟋蟀先上第三层,下面的警察还未挤上来,司徒笑还挂在条幅上,他一跳进第三层栏杆内,就拽住条幅往下猛拉,司徒笑见势不妙,赶紧松手,反身攀住了栏杆下缘,与此同时,条幅被扯掉,蟋蟀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奔去,下方因条幅的突然掉落引发一场小骚乱。
司徒笑攀上第三层时,正好与爬楼梯挤上来的警察会合,只说了一句:“追!”便又当先冲了出去。
蟋蟀拿出了自己的最快速度,直线奔走,一路上推倒书架和行人,慌不择路,司徒笑避开行人,越追越近,同时疑惑,这小子到底要往哪里跑?下面各个出口都有警察把守,那个杀手非常狡猾,竟然考虑到了这一点,不下反上,可这样绕着环道跑圈子,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前方渐渐光明起来,却是到了书城临街的一面,下方车水马龙,玻璃窗外阳光明媚,司徒笑马上明白过来,他要跳窗逃走,直接跳到书城外去。一念及此,司徒笑加快了追击的速度,同时顺手抄起能拿到的架子上的书,呼呼呼,扔了三本出去,每一本都有砖头大小,旋转着虎虎生风。
蟋蟀架起双臂挡住额头,合身扑进,哐啷一声玻璃炸碎,蟋蟀冲了出去,半空中时却听到噗的一声,司徒笑扔出的第三本书正中后背,蟋蟀加速下落。
司徒笑紧随其后,破窗而出,刚跳至半空,顿时发觉不妙,那个杀手跳出去的时候,正好有一辆双层巴士经过,显然在奔跑时经过了观察计算,杀手落入巴士内,而司徒笑跳出来时,下方一片空旷,他这番可就是直落三层楼高度。司徒笑反应极快,发现不对立即抓住裤腰,嗖的一声抽出皮带,挥甩出去,缠住旁边的路灯横杆,手臂差点荡脱臼,总算没有直落三层楼,着地轻轻一个翻滚,一弹跳起,一路狂奔,朝着巴士就追了过去。
蟋蟀也没有片刻停留,落下巴士就马上下楼,看见底层有开着的窗户,嗖地便钻了出去,吓得巴士司机赶紧急刹车。蟋蟀刚一落地,就回头看到司徒笑风风火火地追了过来,顿时大感头痛,迈开双腿,在车流不息的街中间和司徒笑展开一场百米追逐大战。
两人视飞速奔行的车辆如无物,有两辆车因为避让不及已经撞在了一处,书城外交通一片混乱。
显然蟋蟀的百米奔跑能力不及司徒笑,很快司徒笑就将十米左右的差距缩短到不足五米,还在接近中。前方红灯亮起,一排车辆停在路口,蟋蟀自知跑不过身后那人,冲着第一排的一辆小车跑了过去,双手搭住车顶,纵身向内一蹿,双腿并拢一踹,将那位没关车窗也没系安全带的司机,直接从另一侧车门踹了出去。蟋蟀坐上了驾驶位,放手刹,挂挡,加油,顶着红灯就冲了出去。
司徒笑追不上,一扑攀住了后备厢,踩着备胎牢牢地贴在车身后面。
蟋蟀从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加快车速,蛇形前进,急停急冲,都没能将司徒笑甩下车去,司徒笑还抽空将蓝牙耳机塞入耳朵问询:“高风你在哪里?”
“车上。”“马上开出来,我正沿着齐民路向东。”“收到。”
连续多个直角转弯和掉头反向,司徒笑还贴在车上,“我现在拐进了潘家巷子,你在哪儿了?”“我就快到了,看到潘家巷子了。”“我在一辆红色的吉普后面。”“我看到你了。”
又是一个甩尾急停,跟着蟋蟀开始倒行急驰。“他朝我这边倒过来了。”“我就在车后面,我会不知道吗,待会儿我叫你停就停。停!”
高风一个急刹,蟋蟀的吉普车不依不饶地朝他撞去,司徒笑返身一跃,趴在了由商务车改造的指挥车前风挡玻璃上,翻身下车,打开车门将高风挤到一旁,此时那辆红色吉普已经冒着尾烟冲出去了。司徒笑轰足油门,丝毫不肯放松地跟着追,同时对高风道:“让便衣小队开出租车给我包抄。”
红色吉普车沿着南环线一路朝西,青紫色的商务车紧追不舍,双方时速都达到了一百五十公里,但同时在城内也无法进一步提速了。两辆严重超速车无视任何交通信号,几乎违反了可以违反的所有交通规则,一个只管冲,一个只管追,在出租车小队还未赶来合围之前,一前一后杀进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
如迷宫般复杂的道路,五十米一个直角转弯,吉普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两辆车的距离拉近,司徒笑告诉高风:“踩着油门。”已经被高速转弯甩得晕头转向的高风还没回过神来,依言踩住了油门,司徒笑一手拉着方向盘,从车窗探出上身,举枪就打。
“哐啷啷”前方吉普玻璃碎了一大片,也不知打中没有,司徒笑又朝着轮胎打了两枪,正看见前面的吉普车慢了下来,准备开车撞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车停了!
原来司徒笑突然开枪吓醒了高风,眼看再不停车就要与前面那一排车亲密接触了,可脚尖刚够着踩油门,踩不到刹车,只能松开油门,司徒笑正砰砰砰打得火热,指挥车慢慢减速,最后熄火。两人看着那辆红色吉普平稳地转了一个大弯,可跟着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撞上一辆停好的车,它也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打开车门,一脸慌张地往前跑。
司徒笑说道:“我去追他,你在这里守着。”打开车门,别好枪冲了过去。高风从另一侧打开车门下了车,像醉汉一般摸索着扶到了墙,一张嘴哇地就在一旁吐了起来。
司徒笑跳上车顶,从一辆跨到另一辆,踩得那些有防盗系统的车“呜呜”直叫,此起彼伏的呜呜声就像催命符一般,听得蟋蟀心惊胆战,这司徒笑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呢,一干警察的你干什么这么拼命。
刚跑了不到五十米,就听侧面咔的一声,什么东西被踩塌陷了,跟着受伤汽车“呜呜”的嚎叫响起,蟋蟀侧头一看,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影如泰山压顶一般朝自己直扑过来。
司徒笑借力跃起,势若猛虎,蟋蟀只看着那条八尺之躯,竟一时有些蒙了。司徒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集全身之力于一点,沉肩挫肘,肘关节在杀手额顶重重一砸,借力反弹,跟着扬起手掌往他颈侧一斩,司徒笑落地,一个旋身侧踢,势大力沉,将蟋蟀踹出去腾空好几米远。
不过蟋蟀的身体简直就像铁打的小强,遭受这样的三连击居然还没晕厥,只猛烈地晃了晃脑袋,意识又恢复了清醒,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不可力敌,快跑!
第一次遭遇战,就打得蟋蟀失去了回头张望的勇气,他一声不吭,爬起来辨明方向,朝着既定的出口窜了过去。
虽说直线短跑司徒笑占了上风,短兵相接他在体魄上也大有优势,可要在这停满汽车的停车场上蹿下跳,他竟然有些追不上蟋蟀。“王八蛋!”司徒笑怒极,拔出枪又是一通射击,可那杀手及时地躲入立柱后面,司徒笑追上去,令他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立柱后面,没人!
司徒笑抬头一望,立柱上竟然有简易的U形嵌墙铁梯,直通楼上的防火夹层,那家伙爬哪儿去了?司徒笑在下方仔细倾听,但收效甚微,他虽然无畏危险,但并不鲁莽,那个杀手拼了命一般要冲进这停车场,又恰恰找到一个有扶梯的立柱躲藏,显然不是巧合,他对这一带很熟悉,说不定还有后手准备,司徒笑的枪一直举过头顶,只要上方稍有异动,便赏他一颗子弹。
上方没有异动传来,倒是身后传来高风的急呼:“司徒!”
司徒笑回身求援,等他跑到高风处,却见高风正从地上爬起来,竟然鼻青脸肿地挂了彩。“哪个方向?”司徒笑忙问。
高风往左指了指,犹豫了片刻,又往右指了指,看来是搞不清方向了,司徒笑气得跺脚:“唉。”收枪扶起高风,“你没事吧?”
高风摇摇头:“那个浑蛋偷袭我。”司徒笑喜欢邀请高风出现场,因为高风不仅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法医,他在自由搏击擂台上,能陪司徒笑对搏十分钟不落败,这在海角警察系统里也要算一个了不起的成绩了。今天高风状态很不好,估计是司徒笑开车开太狠,高风晕车太厉害。
看样子是追不上那个杀手了,司徒笑无奈叹道:“这也算行动能力很差?晓玲她太坑了,这下报告不好写了。”高风赶紧露出一脸我不认识你的表情,开玩笑,司徒笑一路上不知制造了多少起交通事故,又还兴致勃勃地放了那么多枪,报告够他写的。反正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一过路的,这都还被揍了一顿,唉,悲催的路人甲,高风悠悠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