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萨默赛特
加百列认真地看着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
“是什么?”基娅拉问。
“铅白色,朱红色,还有一点天然蓝铜色。”
“颜料的粉末?”
“我还看见了纤维。”
“什么纤维?”
“很结实,17世纪荷兰用于做床单和帆布的粗棉布或亚麻布。伦勃朗用这种布做他的画布。”
“地板上出现颜料粉末和纤维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意味着我们在寻找一幅带有弹孔的伦勃朗油画。”
加百列把指尖上的东西吹掉。他们沿着一条双车道公路向西穿越博尔登山脉。正前方,一轮橘黄色的落日低垂在地平线上,飘浮在两片薄薄的云层之上。
“你是说利德尔回击了?”
加百列点点头:“证据就在他的工作室里。”
“比如?”
“破碎的玻璃杯和化学残留物,首先。”
“你认为它们是在搏斗中被打翻的?”
“不太可能。利德尔不可能笨到去和一个全副武装的盗贼厮打。我觉得他用了溶剂作为武器。”
“怎么实施的?”
“从地上的残留物来看,我猜利德尔是把溶剂泼向了盗贼的脸。溶剂会灼伤他的眼睛,让他失明几秒钟——这几秒钟足够让利德尔逃跑。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把她带着一起跑了。”
“那幅画?”
加百列点点头。“那幅画很大,一只手拿不住,也就是说,他需要两只手分别抓住画框的横竖两侧。”加百列一手握在方向盘的三点钟方向,一手放在九点钟方向给基娅拉做示范,“要带着它从狭窄的楼道上面往下走有点别扭,但利德尔其实就快成功了。第一枪打中他的时候,他离一楼就只有几步远。如果我分析正确的话,子弹从利德尔脖子前面出来,穿过油画,最后再进入墙体。从颜料粉末的构成和色调来看,我觉得子弹是从她的脸的右侧擦过去的。”
“弹孔能修好吗?”
“没问题。人们对画所做的那些愚蠢的事情能让你大吃一惊。”加百列停了一下,接着说,“或者说是为了画所做的事情。”
“什么意思?”
“克里斯托弗是个浪漫主义者。我们一起在威尼斯的时候,他总是时不时地坠入爱河,但每次都是以他自己受伤而告终。”
“这与伦勃朗的画有什么关系?”
“都写在他的修复笔记中了,”加百列说,“那是一封情书。克里斯托弗终于找到了一个不会伤害他的女人。他爱恋着画中的那个女人。我相信,他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不肯松手。”
“有一点我不明白,”基娅拉说,“为什么盗贼不拿走其他的画呢,比如说莫奈或塞尚的画?”
“因为他是个专业人士。他去那里是为了伦勃朗,他走的时候也就只带走伦勃朗。”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有时候,找到一幅画的最佳途径就是找出它曾经待过的地方。”
“我们从哪里开始?”
“从源头开始,”加百列说,“阿姆斯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