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冬衣

顾西洲议亲与她无关?

沈洺挑眉,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的。

可打量着宋清河的神情,却又不似作假。

若这小兔子有半分在意顾西洲,那这会儿便是嘴上不说,脸上定然也是不高兴的。

可她什么不快的情绪都没有,好似顾西洲这人如何,与她真的全然无关一般。

不知为何,发现这一点后,沈洺心中竟有些高兴。

莫名其妙的,连他自己察觉后,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这是怎么了……

沈洺指甲陷进肉里,利用疼痛感让自己清醒几分,才冷着脸转身进屋,好似不愿再管宋清河。

宋清河听见开门声,转头一瞧,发现沈洺一声不吭进了屋。

她垂眸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喊他,只坐在原地,接着往下等。

就这样,宋清河坐在院子里,一直等到晚上,都没能将顾西洲等来。

她站起身来,拎起凳子,在院子里沉默着,又站了许久。

最后,她提着凳子转身进屋。

一个灵活的身影无声无息,从她身后路过,钻进沈洺那屋。

宋清河似有所感,转头瞧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难道是听岔了……

一直到入了冬,天渐渐冷得难受,顾西洲都没再来南宫。

宋清河倒也没再像上回那般傻等,甚至没多想顾西洲为何不来。

她忧愁的,只有这个冬日该如何熬过去。

因着这事,宋清河接连几日都是愁眉苦脸的。

伺候沈洺时,也总皱着眉发呆,偶尔还嘀咕两句“冬衣究竟该去哪儿找”。

宫中一应过冬物件,即便是宫人,也是有发放的。

但宋清河身处南宫,本就出不去。

若那守门的太监不肯帮忙,那这过冬衣物,她怎么着都是领不了的。

沈洺不是没察觉宋清河的不对之处,只是他冷脸惯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问。

至于宋清河,她不习惯求人,与沈洺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儿去,自然不会开口求助,或是倾诉自己的难处。

“穿这么薄的衣衫,你不冷?”沈洺瞥一眼那身宫女标配的粉绿宫装,皱皱眉。

“奴婢……不冷。”宋清河本想说什么,但想到沈洺估摸着也是没冬衣穿的,说出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发愁,便也闭了嘴。

宋清河不说,沈洺也不好提。

这日,盛十六趁着宋清河回屋,溜进沈洺屋内。

“殿下,有消息了。”盛十六说话间吐出热气,四处打量一番,忍不住感叹,“您这儿是真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

“说说看。”沈洺瞥了盛十六一眼,他立时止住话头,正色起来。

“秦老将军,他……还是死了。”盛十六略一顿,面上显露悲痛。

还是没能改变吗?

即便提前知道沈允信打算做什么,还是没能救下秦腾飞……

沈洺沉默着,紧咬着后槽牙,脑中闪过当年血光漫天的情景,更多了对沈允信的几分恨。

“细说。”沈洺良久才镇定下来,敲击着桌面,冷了神色,问起缘由。

“说是发现了一批被乌颜人抓走的百姓,秦老将军带兵去接他们回来,这才中了乌颜人的埋伏,当场身亡。”盛十六顿了顿,“那些百姓,平白无故出现,谁不知道是陷阱呢。可秦老将军还是……还是拼上性命护他们回来。”

被俘的百姓,定然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只可能是乌颜人放出来做饵的。

可对秦腾飞来说,眼前是大魏百姓,就算明知是一个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踏入其中。

沈洺用力闭了闭眼。

他理解秦腾飞的选择,但大魏失去这样一位将领,他还是为此感到惋惜。

即便已经不复当年,但沈洺仍想保住这些……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的旧臣。

他们根本不参与党争、夺嫡,为何一定要他们死。

“不过,秦少将军大难不死,只是受了重伤,这……尚不知能不能活下来。”盛十六又说。

“让咱们的人,尽全力保住秦长风。”沈洺抬眸,冷声下命令。

“是!属下这就去办。”盛十六应下,转身就要离开。

可这个时候,沈洺脑中却闪过宋清河冻得直哆嗦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他出声叫住盛十六。

“十六。”

盛十六停住脚步,还当是方才那事还有什么别的吩咐,转身看着沈洺,等着他下命令。

“你准备一些冬衣,帮……宋清河也备上几身。”沈洺神色如常。

“给……宋清河也备上?”盛十六微怔,似是没想到,如今的沈洺,竟也会管一个小宫女的死活。

“对,你有问题?”沈洺抬眸,瞧盛十六的目光带了几分费解,仿佛盛十六才是那个怪人。

“不,不,没有,属下哪敢有。”盛十六笑笑,看沈洺的眼神逐渐染上几分探究。

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虽说之前也叫他给宋清河带一份吃的,但那会还能说是礼尚往来。

但这回……宋清河做什么了?殿下竟叫他也带几身冬衣给她,实在是有些过分关心了。

盛十六的眼神太过□□裸,即便沈洺不去细想,也能猜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沈洺并未解释什么,他只是想到了,便这般说吩咐下去。

至于缘由……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还有事?”沈洺挑眉,目光在盛十六身上停留。

“没,没有了!属下告退!”盛十六哪敢问,连连回答。又瞧着外边没人,逃也似的离开此处。

入夜之后。

宋清河领了晚膳,生怕饭菜冷了,匆忙进屋去。

可屋内也只是稍暖一些,她摆上晚膳的时候,仍是冷得发抖。

沈洺瞥宋清河一眼,目光在那冻得发红的指尖停留片刻。

他朝角落的冬衣扬了扬下巴,“那几身冬衣,拿去。”

冬衣?

宋清河猛地转头,盯着那几件明显是女装的冬衣,愣了神。

沈洺怎么会有这些?

宋清河眸中震惊难以掩饰,神色渐渐变得复杂,目光停留在沈洺身上。

好似想问什么,却又不敢问。

宋清河是个藏不住事的。

这样明晃晃将想法挂在脸上,沈洺如何瞧不出她想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想,这些冬衣不会是沈洺自己的吧。

想了,她兴许还要摆出一副发现主子秘密的样子来,惊讶中带了几分好奇。

所以这小兔子,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些什么?

得了这些冬衣,不先谢过主子,竟还在心底编排起主子来了。

沈洺皱眉,心中暗骂,却不见得真的有多不高兴。

“主子,这冬衣……是哪里来的呀?”宋清河面露不解,仿若方才露出惊讶的人并不是她。

“翻墙出去偷的。”沈洺掀了掀眼皮,想着左右宋清河都误会了,再误会一些也无妨,便随口一说。

啊?

宋清河愣住。

这都能偷吗?

瞧着料子很是不错,不会是偷哪个主子娘娘的吧?

宋清河皱眉想着,并未将此话说出口。

人家好心好意为她找来冬衣,她还说这个说那个,且不是叫人家伤心。

虽说沈洺瞧着也不像会伤心的人,但宋清河还是什么都没说。

“奴婢谢主子大恩!”

宋清河屈膝,一边说着,就要跪下来。

但沈洺的动作比她快上太多,她才刚屈膝,双臂便被沈洺死死抓住。

“跪什么,起来。”沈洺冷冷道。

宋清河被这般提着,想了想,还是选择听话。

可就在她想起来时,却不知是不是天儿太冷的缘故,她身子四肢冻得僵硬,起来时站立不稳,就这样往前扑去。

好在沈洺还未收手,顺势将人捞入怀中。

接住了。

沈洺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松了口气后,沈洺又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小身躯。

接住瞬间能感受到几分外头带进来的寒气,但更多感受到的,是这身躯的瘦小与柔软。

这小兔子……也太瘦了些。

沈洺睫毛一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