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布朗跟保罗·杜卡斯在罗伯特的办公室里吵了起来。
“但是,你怎么能只有一个人呢?”布朗吼了起来。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皮科特把那个波黑人赶出去了考古队伍,但是留下了那个克罗地亚人。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人在那个考古小组里,但是如果你能停止咆哮的话,你可以听听我是怎么想的。”
“就一个人去对付阿尔佛雷德!你简直是疯了!”
“我绝不是想只用一个人去对付阿尔佛雷德,尽管也许这样做是最明智的。一个人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一大堆人在那里跟在报纸上登广告有什么区别!”
“那个克罗地亚人知道该怎么做吗?”布朗放低了声音。
“是的。我已经给他传达了非常详细的行动指示。他马上就会开始严密的跟踪克拉拉,了解整个小组的工作流程,只要有了明确的想法,他就会告诉我他的行动计划。但是如果你听我说的话,我会告诉你,我认为倒是可以派两个人混在准备去找点商机的商旅团里,这两个小伙子都很聪明而且很有能力。”
“啊,是吗?那些商人到伊拉克这个南部偏远小镇上去想干什么啊?”
“罗伯特,你以为我真是傻子啊。我搞这行也有很多年经验了,我向你保证我完全有能力合理的布设我的手下。所以,我要先保留一部分细节问题。”
“不,你就不用对我保留了吧。上面也会来询问我的,我也要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啊。”
“好吧,我会给你解释的。但是现在请你相信,一个克罗地亚人在里面就足够了,如果需要的话,其他的人也会介入的。”
“肯定需要。”
“不,那倒不一定。那个克罗地亚人是个非常享受自己工作的杀手。他杀的人不计其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不仅仅是个神枪手,而且使用刀具的精确程度可以媲美外科医生用手术刀。这就足够让克拉拉将那些泥板交给他的了,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找到那些泥板的话。
“那他怎么离开那呢?吹哨子啊?”
“反正要离开,吹哨子也不一定啊。”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杜卡斯还是没有能让布朗完全放心,不过他也知道,不到最后拿到泥板,将泥板放到他办公室的书桌上的那一天,他也是不可能真的放心的。
杜卡斯走了之后,罗伯特马上给他的导师打电话。导师邀请他今晚去吃晚饭。在他家里可以聊得更放松一些,而且不会有任何目击证人。
恩里克·戈麦斯等着他的儿子何塞。几分钟前,乔治从华盛顿给他打了个电话。行动正在进行当中。他们已经派了个人跟踪克拉拉,随时准备好动手。
他还是重申了自己坚持的意见,一定不要伤害到阿尔佛雷德,尽管他很清楚在阿尔佛雷德最关心的还是他自己的孙女,但是即使这样,要是真的把他杀了,他也会非常伤心的。但是,鉴于现在的形势,必须做好各种准备,并且尽量挽救可以挽救的人,当然他还是力保阿尔佛雷德。不论乔治对他有多生气,但他们一向都是团结一心的。但是他同样也知道他们安插在克拉拉身边的那个人也必须对行动作出一个决策,不能因为要避免人员的伤亡而冒更大的风险。他们的指示是很明确的:不择手段就是得到泥板,然后立刻通过他们的联络人离开伊拉克。这就是那个克罗地亚人的使命,而他的经历和能力都证明了他是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的。
何塞走进父亲的办公室,过去亲了父亲一下。
“你还好吧?”
“很好,我的儿子,你呢?”
“工作太忙了!我整天连轴转!”
“但是一切都顺利,是吧?”
“是的,但是我们还没搞定那两个公司的合并问题。看起来他们马上就要达成共识了,结果其中一方的律师又跑出来指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合适。”
“好吧,你会慢慢习惯的,最终他们会签约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本来是定在七月份的裁决这个行动工程的,但是就是没办法让他们达成一致。”
“不要失望嘛。”
谈话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恩里克连忙拿起了听筒。
“请讲。”
“恩里克吗?我是弗兰克。”
“你还好吧?我刚刚跟乔治通过电话。”
“他告诉你我们在考古小组里有个人吧?是个克罗地亚人……”
“是的,我都知道。”
“阿尔佛雷德刚给我打完电话,他很紧张的样子,他在威胁我们。”
“拿什么威胁?”
“他没有明说,只是说要是他该死的话,那就把他杀了吧。他很了解我们的,而且他也知道我们想抢泥板圣经。”
“要是她真的找到的话……”
“那我们也有份啊,所以他也不难猜到我们会采取的行动。他对我说,他肯定我们已经有人打入到小组内部了,他会把那些人找出来杀掉的,而且他希望我们知道,如果我们真的不同意让克拉拉独得泥板,那他就会将我们过去的肮脏交易公之于天下。他说他已经通过他可信的人准备好了,如果他在未来的几个月去世,他会让人鉴定他是自然死亡还是被谋杀。要是后一种情况,他会公布一本备忘录,而这本备忘录将送到一个我们根本想象不到的人手中。看起来,这本备忘录中记录了所有的事情。”
“他是不是疯了!”
“没有,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那他有什么建议呢?”
“还是跟原来建议过的一样:要我们将泥板圣经留给克拉拉,让他将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个计划画上个句号。”
“但是他就不信我们能遵守承诺……”
“不,他不信。”
“他想把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拿走,乔治说得还是有道理……”
“我觉得我们到了要自杀的地步了。”
“得了,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特别难受,我有感觉我们不可避免的要失手。”
“有点理智行不行?”
“我不行了,我肯定。我要跟那个人说说。”
“从西班牙给他打电话是不是有点冒险?”
“我想也是,但是要是没有别的办法的话,也只能这样了。我要出趟差,等我到了那个地方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吧。”
“随时联系。”
挂上电话,他的拳头已经攥得紧紧的。他的儿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他。看到父亲脸上又是担忧又是生气的表情,他十分担心。
“怎么了,父亲?”
“跟你没关系。”
“这是什么回答啊!”
“是不应该对你这么粗暴,但是我不喜欢你问我这些我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解释了。”
“不,当然不是第一次了。从我知道如何运用理智的时候起,我就明白,该哪怕掺和一点您的事情都是不行的。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就像一个封闭的运动场,从来都不允许我们哪怕是看一看也好。”
“完全正确。原来是这样,以后也一样。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下,我要打几个电话。”
“你说你要离开,去哪里?”
“我要出差两天。”
“这我知道,那你要去哪呢,干什么去呢?”
恩里克站了起来,拳头一把砸到了书桌上。这个已经年近九旬的老人愤怒了,而这种愤怒让何塞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他吓得往后一退。
“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不要把我当老头子看!我还没有老到不中用!滚!让我一个待着!”
何塞连忙转身,满腹悲痛的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他还真是想不起来父亲以前有过这样的出离愤怒,当时那样子,好像自己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扑上来打他一样。
恩里克又坐了下来。他打开抽屉拿了个小瓶子,倒出两片药。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一样。医生曾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因为很多年前他突发过一次心机梗塞,虽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他毕竟也到了这个年龄了。
他嘴里诅咒着阿尔佛雷德,也咒骂自己在乔治面前让步。为什么阿尔佛雷德就不能跟所有人一样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呢?他凭什么就可以跳出原来的剧本呢?
他按了一下桌子底下的那个铃,不过几秒钟,就听到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请进!”
一个扎着很白很白的围裙,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女仆垂手站在门口听从恩里克的吩咐。
“给我拿一杯纯净水,然后通知萝西奥夫人,我想见她。”
“是的,先生。”
萝西奥拿着一杯水走进她丈夫的书房。但是一看到丈夫本人,她吓了一跳。他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有些时候他就会这样,就像一个奇怪的生物,眼神里尽是冷漠无比的光,就好像自己是个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人一样。
“恩里克,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进来吧,我们要好好聊聊。”
女人点点头,将那杯水放在他的桌子上,然后坐在旁边的一个沙发上。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丈夫说话之前发言。她扯了扯裙子,好让下摆能够遮住膝盖,这个架势就好像在试图保护自己不在马上降临的暴风雨里受到伤害一样,因为她知道暴风雨马上就会在这个办公室里降临。
“在这个抽屉里”说着,他指了指桌子的第一个抽屉,“我保存着一把钥匙,那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从来没有保存任何受牵连的文件,但是却有一些关于我生意的资料。要是哪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去银行然后将这些东西毁掉。何塞是绝对不能看到这些东西的。我也不希望你对他说任何过去的事情。”
“我永远都不会说。”
他死死的盯住妻子,似乎想要钻到她灵魂的深处去看个究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萝西奥,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你是没有那么做的,但是是我在这里阻止了你。要是哪天我不在了的话……”
“你从来都没有理由抱怨或是怀疑我。”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现在,你给我发誓,发誓会按我说的去办。我不是为了自己恳求你,而是为了何塞。就让他这么生活下去吧。你要非常小心,一旦这些文件流失出去……我的朋友们就会知道,那么迟早就会有些事情发生。”
“他们会怎么我们?”女人害怕的说道。
“你甚至都想象不到的。我们有自己的规则、制度而且我们必须遵守。”
“为什么你自己现在不把那些东西毁了呢?为什么你不把那些我们本就不应该找到的东西消灭掉呢?”
“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有些东西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是不能丢掉的,但是在死了之后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啊,也许我还比你死的早呢!”
“要是真这样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一旦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希望你将手放在圣经上对我发誓。”
恩里克将圣经放在桌上,威胁他的妻子将手放在上面。
萝西奥有些浑身发抖了,她觉得丈夫的请求更像是种威胁。
她将手放在圣经上面发誓说,要完全按照丈夫的意思去做。然后她又听了一遍丈夫的指令,这才发现她不仅要把银行保险柜内的文件烧毁,还要将这个办公室的一幅油画背后藏着的一个保险柜里的东西也都销毁掉。
等妻子离开之后,恩里克又给乔治打了个电话。
“您好。”
“是我。”
“有什么新闻吗?”
“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道理。我们不能对阿尔佛雷德太过软弱,他有能力摧毁我们所有人。”
“摧毁我们?是他先破坏我们的规矩的。我也爱他,但是我们应该更爱他还是更爱我们自己呢?”
“当然是我们自己。”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在那个被共和国守卫队严密防守的军事基地里,直升飞机都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艾哈迈德·侯赛因向基地的首领解释道这个萨佛兰的考古小组对于伊拉克来讲是多么重要。而那个将领似乎有点听烦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得到了陆军中将的明确指示,要把这批外国人和这些设备运到萨佛兰去,而他只需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再让这个人给自己上一节美索不达米亚文化课。
伊维斯·皮科特和他的助手阿尔贝特帮着那些士兵将装满物资的箱子往直升飞机上搬运,小组里的其他成员也在帮忙搬运,连那些女孩子们也参与其中,惹得那些士兵们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窃窃私语和偷笑。
皮科特严厉的要求大家选择长裤和靴子,还有干净的衬衣,不准穿短裤和紧身背心。但是尽管如此,这些士兵们还是高兴的看着这些衣着光鲜的西方人,并且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影响到他们安全到达萨佛兰。
当所有东西都装载完毕,小组成员分成两组坐在剩下的两架飞机上。伊维斯这时连忙用目光搜索着艾哈迈德。
“很抱歉您不能陪我们过去了。”伊维斯说道。
“我昨天已经跟您说了,我去不了萨佛兰。我在这里也不会待太长时间,但是我尽量争取隔两周去探望你们一次。不论如何,我会待在巴格达,而且不论出现什么事情,我在这的办公室能够处理的更好。”
“好吧,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您。”
“祝你们成功。对了,一定要信任克拉拉哦!她是个非常有能力的考古学家,而且她对重要的事情往往有第六感。”
“我会的。”
“祝你好运。”
伊维斯和艾哈迈德握了握手,然后走上飞机了。又过了几分钟,他们的飞机就消失在地平线。艾哈迈德松了口气。他又一次失去了对生活的控制,又一次落入到了坦内博格这个老头子的手里。这个老头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要么一起做生意,要么就死。而且,他还威胁他,如果干掉他的话,也不用他自己动手,而是萨达姆的秘密警察将他以叛国罪处决。
艾哈迈德很清楚,阿尔佛雷德绝对有办法,把他扔到那些没有任何人可以生还的萨达姆秘密警察监狱里去。
阿尔佛雷德也曾轻蔑的向他许诺,如果行动进展顺利,而克拉拉也找到了那些泥板,那么他愿意去哪里都可以。但是他不会帮助他逃跑,不过也不会阻拦。
艾哈迈德很确定的是,阿尔佛雷德肯定是派人不分昼夜的跟踪他。他虽然看不到老头子的手下,当然也需是那个陆军中将的手下,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在监视着自己。
他回到了部里。他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阿尔佛雷德吩咐他做的事情也并不好办,但是如果说有人能够办到,那也就是艾哈迈德自己了。
克拉拉听到直升飞机的轰鸣时,心里感到一震。皮科特来的时候要是看到他们已经开始开挖了,一定会觉得非常惊喜的。
法比安和玛尔塔走到她身边,他们俩同样为自己已经开始的工作感到自豪。
皮科特一下飞机,法比安就连忙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可真想你啊。”皮科特说道。
“我也是。”法比安笑着说道。
看到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血色的阿尔贝特时,玛尔塔和克拉拉连忙走上前去。克拉拉冲旁边挥挥手,立刻走过来一个村民,手上端着一瓶水和一个塑料杯子。
“喝点水会舒服一些的。”
“我看不行”阿尔贝特呻吟着,拒绝喝水。
“好了,会没事的,我也晕机的。”玛尔塔安慰他道。
“我跟你保证,有生之年我再也不会坐这种东西了”阿尔贝特肯定的说道:“我要做汽车回巴格达。”
“我也是。”玛尔塔笑着回答道:“但是现在你先把这水喝了,克拉拉说的有道理,喝了你会觉得好过一些的。”
法比安骄傲的向伊维斯展示着已经成形的营地,展示那些用砖砌的房子,房子里还有实验室和将他们可能会找到的泥板和物品作分类的地方,配备了电脑,那里有一间大屋还可以供大家开会、讨论工作的进程,里面有厕所、淋浴。那些不愿住农民们准备好租给他们住的房子的考古队员可以住进那些密封性极好的帐篷里。
他们走进了其中一个房子,那是法比安准备好的一个办公室,也就是以后的控制中心。阿尔贝特本来跟着他们就费劲,进去之后一下子就瘫软到沙发上,玛尔塔和克拉拉坚持让他喝点水,同时也给皮科特端了一杯过去。
“干得不错嘛!”皮科特肯定着他们的工作:“我就知道把你们先派过来是派对了的。”
“我们其实也已经开始工作了。”玛尔塔说道:“我们已经用了两天的时间来清理遗址那边,同时也在测试那些工人的能力。什么样的人都有,而且都是做好充分准备的,所以我肯定他们会工作的很不错。”
“而且,虽然没有征得你的意见,但是我已经命名玛尔塔为我们的工头了,还给了他一把鞭子”,法比安笑着说道:“她将我们所有人都组织起来了,说得直白一点,她就像军队里的军官一样把把我们号令起来。但是那些工人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没有得到她的首肯他们不会乱动一步。”
“一个优秀的工头是必不可少的。”皮科特开着玩笑的表扬道:“不过我可就没工作可做咯。”
克拉拉开心的观察着他,但是没敢插话。过去的这几天中,她发现在玛尔塔和法比安之间有一种特别坚固的友谊关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她发现了他们之间这种复杂的联系,而且凭观察她就直觉的感到,法比安和皮科特之间肯定会出点什么类似的事情。
“那我们在哪里睡觉呢?”阿尔贝特问道,他好像还没有从眩晕中缓过来。
“在旁边的那个房子里,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间屋子,另外两间是我和皮科特住。那个房子里一共有四间屋子,但是只住我们三个人。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看看那些农民们提供租房的名单……”法比安解释道。
“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阿尔贝特一幅恳求的样子。
“我赔他过去把,省得他找不到地方。”克拉拉自告奋勇的说道。
克拉拉和阿尔贝特走后,皮科特连忙跟法比安说道。
“没出什么问题吧?”
“什么问题都没有。这里所有人都对克拉拉非常尊重。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反对,接受了我们所有的建议。或者说,接受了玛尔塔的命令。她也有自己的看法,但是我们如果不同意,她也不会继续浪费时间纠缠在这些争执上。这里所有的人都信赖她,我指的是如果发生了什么冲突,大家都会去请教她作裁判,而最后大家都听她的。但是她还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从不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地位而炫耀什么。”
“有一个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照顾她的女人,叫做珐蒂玛。有时候她会陪着克拉拉去到挖掘现场。而且还有四个保镖日夜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她。”玛尔塔补充道。
“是的,这个情况我在巴格达的时候就发现了。鉴于伊拉克现在这种情况,带着保镖倒也是没什么稀奇的。而且她的丈夫在当局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不仅是因为现在他们国家的局势问题”玛尔塔打断他道:“有一天她的保镖把她跟丢了,当时她跟我在一起。我们后来睡不着,于是天还没亮就起床了,然后就出去散布了。后来碰到了那几个保镖,他们看起来都急疯了,其中一个人提醒她说道,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外公肯定会要了他们的命,同时他还提到了一些意大利人。当时,克拉拉看看我,然后就让他闭嘴了。”
“那就是说,那个女孩有仇家……”皮科特大声说道。
“你们就别瞎想了”法比安插嘴道:“我们根本都不知道她的那几个保镖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
“但是他们肯定知道有事,我向你保证”玛尔塔坚持说道:“他们害怕她会出事,而且对克拉拉的祖父的残忍更是畏惧的不得了。”
“那个人我们倒还真的没有办法能够了解。”皮科特评论道。
“而且克拉拉还不愿谈起他。”玛尔塔说道。
“我们想尽办法让她告诉我们她的祖父原来是什么时候,怎么到达哈兰的。可是她就是不松口,什么都不说,拐着弯的回避那些问题。嗯,我还是接着带你们参观一下营地其他的地方吧。”法比安建议道。
皮科特对他们赞赏不已,自己也很高兴能够说服法比安和自己一起冒险参加了这次考古行动。同时,对于玛尔塔的工作他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个女人简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组织天赋。
“我已经把那些我们用来工作和存放材料的房子分别命名了”玛尔塔讲到:“我们刚才去的那座房子是‘总部’,我们将来摆放泥板的地方自然是叫做‘泥板之家’咯,而那些电脑设备,我们安放在这里”她指着那些砖瓦建筑的后面说道,“我们给它就简单一点,起名为‘通讯部’。那些库房就叫库房好了,不过需要编上序号。”
村长为大家组织了一个欢迎招待会。他们同村长还有村里那些最重要的人物一起共进了午餐。皮科特还是不喜欢那帮工人领头的那个人,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太过谨慎和态度和蔼,总之他身上有些东西使得他看起来跟那帮农民根本就不像一类人。
阿耶德·萨哈蒂个子很高,肌肉发达,皮肤的颜色比村里其他的人都要浅。他看起来就是个身怀武艺的人,而且习惯于发号施令。
他会说英语,这样皮科特也感到很吃惊。
“我原来在巴格达工作,我在那里学会的英文。”他是这么解释的。
克拉拉看起来好像认识他,而且对他还有点亲热,但是这个人却还跟克拉拉抱持着一种礼貌的距离。
其他人对他言听计从,不敢有任何马虎,而且那个村长站在他身旁似乎都还有丝怯意。
“阿耶德是哪里人?”皮科特很感兴趣的问道。
“他是在我们到达后两天才来的。克拉拉肯定是在等他,因为他曾经为她和她的丈夫工作过几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不过他看起来像个军人。”法比安回答道。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也许他是萨达姆的密探。”皮科特肯定的说道。
“这个嘛,我们还真得有所心理准备,搞不好连菜汤里或者什么地方都有些探子呢。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独裁的国家,而且是在战争的前夕,所以他要真是个密探的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玛尔塔根本就没有大惊小怪。
“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皮科特抱怨道。
“等等看他要怎么做再说吧。”玛尔塔建议道。
这天下午,所有装备一安装完毕,皮科特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准备向大家讲解工作的计划安排。所有人都是专业的考古人员,就连那些过来工作的大学生们也都是高年级快要毕业的学生了,而且有一些人也已经开始在另一些考古项目中工作了,所以皮科特根本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讲解上。
早上四点就要出发,所以在三点五十五分之前,大家都必须洗漱完毕,吃完早饭,而在五点之前大家都要保证到达发掘现场可以开始正式工作。十点钟的时候,有一个十五分钟的休息,然后就要一直工作到下午两点。下午两点到四点,吃午饭,午休。从下午四点开始,继续工作到太阳下山。
没有人抱怨,皮科特的专家组和当地的农民工都没做声。当然,这些村民们不抱怨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从这里得到的报酬是他们平日工作一个月的收入的十倍。所以只要需要,怎么工作都行。
会议结束后,一个中等身材,戴着一副眼镜,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一辈子都没打碎过一个被子一样,走到皮科特身边。
“我的电脑装置有问题。电脑功率太大,电线承受不了。”
“你跟阿耶德去说,他会告诉你怎么处理的。”皮科特回答道。
“你跟他过不去啊。”,玛尔塔的评论让皮科特心里一惊。
“你怎么这么说?”
“明摆着的嘛,安特·普拉斯克跟谁都相处不好,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把他也请到这个考古队里来的。”
“是我柏林的一个朋友推荐的嘛。”
“我觉得所有人都对他有偏见,当然所有人都难免会把波黑人的屠杀归罪到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身上,而安特就是个克罗地亚人。”
“我朋友跟我说他是个战争的幸存者,他家乡的那个村庄也因为自己的塞族同胞曾经对波黑人欠下的血债而被波黑人扫荡。我不知道。在那场该死的战争中,受到伤害最惨重的,最可怜的应该是波黑人,所以也许你说得有理,我不自觉的也许就对他们有些偏见。”
“有时候我们的判断变化的也太极端:要么这个是好的,要么这个坏的,要么这些都是好的,要么这些都是坏的,我们不把时间浪费在细微差别上。但是,有可能安特真的就是那场战争的一个受害者呢。”
“或者可能是一个刽子手。”
“那时他还很年轻”玛尔塔坚持己见,因为她特别喜欢给魔鬼当辩护律师的感觉。
“不至于吧,现在他估计是将近三十岁的样子吧?”
“我觉得他有二十七岁。”
“在南斯拉夫的那场血战中,他们杀死了若干十四五岁的孩子。”
“叫他回家。”
“不行,就像你说的,那不公平。”
“我可没这么说。”玛尔塔抗议道。
“那我们就试用他一阵吧,如果我每次看到他还是这样越来越不舒服的话,我会提醒你的,然后我就会把他打发走。”
法比安在皮科特的助手阿尔贝特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我看你们争的挺厉害啊,怎么回事?”
“我们在说安特呢。”玛尔塔回答道。
“伊维斯说一丁点都不喜欢他,现在他开始后悔让他过来了,我没说错吧?”
伊维斯·皮科特听到阿尔贝特的评论哈哈大笑起来。他太了解自己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已经很多年了,甚至事先都能感觉出另外一个人跟谁会相处的好,跟谁会相处不好,或者对谁会不在乎。
“这个人身上有些令人不安的东西”阿尔贝特继续说道:“我也不喜欢这个人。”
“因为他是克罗地亚人,就是因为这个。”玛尔塔很肯定的说道。
“伙计,这可是种族歧视啊!”
法比安的这句话一下子切中了大家的要害,所有人都讨厌任何关于种族歧视的想法,都知道如果因为某人的种族问题而产生歧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瞧你说的。”伊维斯抱怨道。
“大家随便聊聊又不需要写收据证明的”法比安却严肃的说道:“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所属国家或者种族的其他人所做的事情来评价他本人。”
“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们其实对他的了解真的不多。”阿尔贝特插嘴道,希望助伊维斯一臂之力。
“行了,我们就别聊这个话题了。克拉拉到哪去了?”玛尔塔问道。
“跟阿耶德在一起。他们在和工人们说话。然后,她说了要带我们中的一些人去开挖现场看看。”法比安回答道。
阿耶德就跟他看起来的一样,他的确是个军人,是伊拉克反间谍组织机构成员,受到陆军中校的庇护。
阿尔佛雷德恳请他的朋友把阿耶德派到了萨弗兰,因为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参与过一些过去自己和陆军中校的交易。
阿耶德少校是出了名的性虐待狂。如果萨达姆的哪个敌人落到他的手里,就该祈求能尽快死掉了,因为他的囚徒在死之前都会受到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堪忍受的折磨。
阿耶德来萨弗兰的使命除了要保护克拉拉的生命安全,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要找出那些根据阿尔佛雷德判断,是他那些朋友派遣潜入他们内部的妄图抢走泥板圣经的人。
阿耶德在考古队雇佣的那些工人中也安插了一些自己的手下。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士兵,都是反间谍组织的成员,这次行动如果取得成功的话,他们会获得非常可观的报酬。
克拉拉是因为从前看到过阿耶德陪着陆军上校在黄宫里出现过几次,这才认识他的。而祖父也明确表示,阿耶德是克拉拉的保护伞,所以必须让他负责管理工人,同时他也将哈伊达安排在考古队里,以便随时和在巴格达的艾哈迈德联系,当然还有和自己联系。
在祖父跟前克拉拉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反抗,知道了这一点,她也就不再坚持,接受了祖父的安排了。
一阵钟声把还在睡梦中考古队员们都叫醒了。
那些砖瓦屋子中有一套房子还临时搭了个厨房,村里的女人们在那忙着给大家准备早点,有咖啡、夹着黄油和果酱的面包,还有一些新鲜水果。
伊维斯·皮科特讨厌早起,因为昨晚直到三点钟他还没有睡着,他根本就无法合眼,而法比安和阿尔贝特早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玛尔塔的情绪看来也不好,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也只回答简单的几个字。
唯一看起来还比较幸福的就是克拉拉了。皮科特瞥了她一眼,很奇怪这个女孩竟然这么早起来还精神奕奕的。
他们开始工作的时候还不过五点钟。所有人都知道应该干什么,每个考古学家都带领了一队工人,然后让他们在自己准确的指挥下开始工作。
安特却留在了营地里,他们那套砖房里除了设有放计算机和通讯设备的地方,还特别准备了一个行军床,供大家临时休息。而他觉得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就非常幸运了。他其实也感觉到了整个考古小组成员队自己都怀有敌意,但是他还是决定对他们的这种态度视而不见。因为他去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那些泥板夺走,谁要阻止他,就把谁干掉。而且,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自己非得被这些人接纳。就是世界上的人都消失了,自己也能够活下去。如果有需要的话,他真的可以把这个小组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统统杀掉。
看到阿耶德突然走进房间,他吃了一惊。因为他还以为这个人这个时候,应该是跟大家一起在挖掘现场。
“早上好。”
“早上好。”
“您需要点什么吗,一切都还顺利吗?”阿耶德问道。
“到现在为止一切还都很顺利,希望这些机器都能运转正常。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些机器都是目前最先进的了。”
“好吧,如果又发生像昨天一样的问题,马上来找我,或者问问哈伊达,因为他会给巴格达方面打电话。您需要什么,他们都会想办法给我们弄过来的。”
“我会的。不过,过一会儿,我会去挖掘现场看看,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太多要做的工作了。”
“那随便您。”
阿耶德走出小屋,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个电脑专家。他身上有点什么东西很特别,在他那张娃娃脸上,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但是却让人觉得有些假模假势的感觉。但是他对自己说,不要只因为自己疑神疑鬼的直觉,就别人身上硬是要看出点什么来。他自己的确也不喜欢这个克罗地亚人,因为他肯定是残杀过那些伊斯兰教徒兄弟们,而自己虽然不是什么伊斯兰教徒,或者可以说对这个教也是怀有抵触情绪的,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拿那些波黑人当自己的兄弟。
这场在遗址附近的挖掘工作简直是如火如荼,因为并没有看到过去所说的,摆满堆着成百上千泥板的书架的那个房间。他决定也不能在旁边空着手观望了,于是也加入到工作的队伍中去。他站到了克拉拉身旁。
“你跟我说说,看我能够帮着干些什么。”他对克拉拉说道。
克拉拉连想都没想,连忙告诉他帮着去把指定位置的砂土清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