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餐晚饭几乎就是在沉默中进行的。阿尔佛雷德避免跟艾哈迈德说任何话,而艾哈迈德根本也没兴趣跟他讲话,所以要保持表面上的正常化关系的重任就落到了克拉拉的身上。
还没有吃完晚饭,克拉拉就央求祖父不要提前离席。
“你要怎么样?”
“就是希望大家能谈谈。我不能忍受你和艾哈迈德之间的这种紧张的情况,我要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最后还是艾哈迈德打破了沉默。
“你的祖父和我在价值观念上存在差异。”
“啊,那这就意味着你们决定了不再跟对方说话了,是吗?你们都有责任搞好这个考古小组!如果在家里看起来就像是在举行葬礼一样还能开始干什么工作。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价值观念上的差异,以至于你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在冒火,好像要马上扑到对方身上去了一样?”
阿尔佛雷德根本就没有准备好要在自己的孙女面前退让,在孙女婿面前就更加不可能。他觉得这场谈话很令人耻辱,所以立刻中止了它。
“克拉拉,我拒绝再继续这场谈话。你把心思好好放在组织这个考古小组上面,你应该负起所有的责任。泥板圣经是属于你的,所以就应该是你,去把它给我找出来并且知道要如何把它保存好。所有其他的事情在这件大事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事实上,我的确没有告诉你,但是我要去开罗几天。但是在我走之前,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钱和美元,让你顺利的开展挖掘活动。你必须随身携带这些钱并且好好保管。啊,我会让珐蒂玛留下来陪着你的。”
“珐蒂玛?但是祖父,我怎么能把珐蒂玛带到考古小组里去呢?你觉得她在那能够帮上什么忙吗?”
“照顾你。”
当阿尔佛雷德要表达一个意愿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敢表示反对,哪怕是克拉拉。
“好吧,祖父,但是你和艾哈迈德就不能为了我相处的和平一些吗?在这种情景下,我觉得很不舒服……”
“乖乖,你就不要再搅和进去了,就这样吧。”
艾哈迈德没有再说一句多的话。当克拉拉的祖父离开之后,他生气的看着她。
“你就不能不再这样制造麻烦了吗?你不要总像在过圣诞节一样犯傻,行吗?”
“你瞧,艾哈迈德,我真不知道你和我祖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脾气不好,对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舒服,特别是对我,为什么呢?”
“我已经累了,克拉拉,我不喜欢我们这样的生活方式。”
“我们怎样的生活方式?”
“成天关在黄宫里面,按照所有你祖父的意思生活。他决定着我们的存在,占据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在我们耳边唠叨我们到底应该干什么,我们不应该干什么,才不会犯错。我在这里就像在坐牢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走?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呆在这里,我也没有请求你呆在这里。如果你不喜欢我们的这种生活方式,你完全有权利去拥有一个你完全不同的生活。”
“你这是在请我离开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离开吗?”
“我是黄宫的一部分,我不可能逃离我自己。而且,艾哈迈德,我在这里感到很幸福。”
“我更宁愿我们还继续生活在旧金山,我们在那里的时候很幸福。”
“我在这里感到幸福,我是伊拉克人。”
“不,你不是伊拉克人,你不过是出生在这里而已。”
“你是要来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的人吗?很显然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在这里接受教育,我在这里幸福,并且将一直继续下去。我不需要去任何其他的地方找寻幸福,我想要的一切都在这里。”
“但是我所需要的一切都没有找到。当然,我所需要的即不在这个家里,也不在这个国家。伊拉克是个没有未来的地方,它马上就要被摧毁了。”
“你想干什么,艾哈迈德?”
“离开,克拉拉,离开这里。”
“那你走吧,艾哈迈德,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挽留。我很爱你,所以我不希望把你留在这里却感到不幸福。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艾哈迈德对克拉拉的反应感到很吃惊。甚至是他自己的自尊心都受到了伤害。他的妻子并不需要他,她爱他却并不需要他,并且明确的表示她不会做任何事情来挽留他。相反,她还会为他的离开提供便利。
“我会帮助你找到泥板圣经。我向你需要我的帮助,特别是你的祖父离开你去开罗之后。然后,当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我会跟他们一起离开。我不能去美国,但是我会在法国或者英国找寻一个避难所,然后等待伊拉克人被解禁的时候,可以让我重返旧金山。”
“你没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了,艾哈迈德。我很感激你希望帮助我,但是你认为如果我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明知道你就会离开而继续在未来的几个月内生活在一起还可能吗?”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不,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留在伊拉克。我希望在这里生活。我喜欢美国,我们曾在那里很幸福过。但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中东了。我的祖父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我的生命轨迹就是在伊拉克、埃及、约旦、叙利亚之间,不会再有其他什么地方了。使得,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去纽约和旧金山,但是也只是旅游而已。我再声明一次,我将永远住在这里。”
“你注意到了这就是我们分手的开始了吗?”
“是的,我很抱歉,我非常抱歉,因为我爱你,但是我相信我们两个人都无法坚持成为我们自己,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将会互相排斥对方,并且最后将会以仇恨收场。”
“如果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帮助你找泥板圣经的话,那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伊拉克。”
“我祖父会帮助你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我向你保证他会的。”
“无论如何,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并不在乎再多待几个月。我知道我对你还是有用的,尽管我还是希望离开这里,但我还是原意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今天晚上我们已经谈太多了,艾哈迈德,让我好好想想,明天再说。你要睡哪里?”
“我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好吧,那我们需要谈谈离婚的细节问题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明天就说。”
“谢谢,克拉拉。”
“我还是爱你的,艾哈迈德。”
“我也爱你,克拉拉。”
“不,艾哈迈德,你并不爱我,事实上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爱我了。晚安。”
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又陷入了沉默。珐蒂玛急急忙忙的跑到餐厅来找艾哈迈德。
“皮科特打给你的电话。他说非常紧急。”
艾哈迈德站起身,离开了餐厅去接电话。
“我是艾哈迈德。”
“皮科特。我现在手上已经有一个临时的考古小组的人员名单。我刚刚通过电子邮件发给您了,请您协助尽快给他们办签证。而且我已经下令派了两个人提前带着设备过去了,他们可以先过去把设备安装好。其他人都过去之后,我希望那边的基础设施已经基本上搭建完毕,这样我们就可以吃过晚饭之后就马上开始工作了。
“我希望您能够尽快把报关单搞定,这样在海关的时候不会出现任何阻挠我们手下的问题。”
“这个我来负责。他们带了什么?”
“帐篷、未经加工的食品、通常考古用的材料……我们过去的时候,希望帐篷已经都搭建好了,这样我们也有位置可以睡觉了,而且相关的工人也已经选好了。你负责这所有的工作没有问题吧?”
“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嗯,很有可能我不参与此次的考古小组了。”
“怎么回事?”
“别激动,没什么事。克拉拉将负责所有的工作,所以您不用担心,前期的准备工作我还在负责进行当中。”
“听着,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要在这个发掘中投入相当大一笔资金啊。我已经花了您没有预料到的相当一笔资金说服一些教授和学生参与此次在伊拉克的发掘,但是现在你却突然告诉我说你不参加了。这开的什么玩笑?”
“这决不是开玩笑。我不参加此次发掘不会影响我们所签订的协议中的任何条款。我的存在无足轻重,您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会得到的。我向您保证,克拉拉是个非常有能力的考古学家,就算没有我的帮助或者您的,她也能把这个发掘工作开展的很好。”
“我可不喜欢这些临时的变化。”
“我也讨厌临时变卦,但是这就是人生,我的朋友。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去看看你的邮件并且把您所需要的问题尽快解决。您想跟克拉拉说两句吗?”
“不,现在就不说了,稍候再说吧。”
克拉拉在大门边观察着他,她大概已经听到了相当部分的谈话内容。
“皮科特对我不信任。”
“皮科特不认识你,他只是有些粗浅的了解,譬如如果你是个伊拉克女人,那么你肯定就是带着个面纱,离开了你丈夫一步都不会走的人。这就是西方人对东方女人的认识。他会改变看法的。”
“他担心你不在小组里。”
“是的,他担心这一点。但是你不用担心,事实上,你们不再需要我了。克拉拉,我们所有该做的事情你已经倒背如流了。而且你对萨佛兰的了解比我清楚多了,而且在于美索不达米亚考古学方面方面,没有任何人可以做你的老师。而且,我向你可以让卡里姆做你的助手,他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历史学家,另外他还是科洛内的侄子,他一定非常高兴能够加入到这个考古集体中来。”
“你呢,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怎么跟他解释你不参与的原因呢?”
“我们需要就此好好谈谈,克拉拉。我们需要决定怎么分手,什么时候,怎么跟人说明此事,然后怎么办。我们要尽量作得得体,为了你,为了我,也为了所有人。”
克拉拉表示同意。她其实很希望一切能够跟当初开始时一样:没有指责,也无需任何装腔作势。但是她自问道,到底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所有被压抑的感情潮水就这样喷涌而出的呢。
“皮科特要你干什么?”
“我们去办公室看看他发过来的电子邮件吧。然后我们就开始工作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要给科洛内打电话了。皮科特提前运了一部分材料过来了,并且希望在海关那里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你手头有我们的行动计划吗?”
“在祖父那里,我留给他看了。”
“那你去找找看吧,如果你拿到之后,立刻到部里来找我,然后我们就开始准备展开工作了。应该开始派人去萨佛兰了。我们俩其中的一个应该过去打头阵。”
阿尔佛雷德还在餐厅里,当看到克拉拉进来的时候毫不掩饰他自己的愤怒之情。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起那么没有教养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餐桌上,然后就走掉了?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皮科特。”
“知道,我刚才就听见了是皮科特的电话。难道皮科特打个电话来,全世界就要不运转了吗?”
“抱歉,祖父。但是你知道我们现在很需要赶快弄到物资。他打电话过来通知我们说,他已经提前运了一部分物资过来,还派了几个人提前过来工作,便于他和大部队过来的时候一切基础工作都能就绪。我们还要解决海关的问题。艾哈迈德马上去跟科洛内联系一下。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要马上出发去萨佛兰,准备接运物资。我们还要选好挖掘工人,还要和村长商量妥原来谈过的给工人的工资数量……总之,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好吧,但是你不要再把我一个人单独丢在餐桌上,永远都不可以。”
“你别生气,求你了,我们离你的梦想已经那么接近了……”
“不是梦想,克拉拉,泥板圣经真的存在,它就在那里,你只是需要把它找出来。”
“我会的。”
“那好,当你找到之后,马上拿着那些泥板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它们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我向你保证。”
“向我保证,你不会让任何人,是任何人把它们从你那夺走。”
“我保证。”
“现在去工作吧!”
“我回来正是向您要回那些我和艾哈迈德一起拟定的计划文件书的。”
“它们都在我办公室的书桌上面,你去拿吧。至于艾哈迈德,他越早离开越好。”
克拉拉奇怪的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艾哈迈德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的呢?
“祖父……”
“让他走吧,克拉拉,我们两个已经都不需要他了。他离开我们也会过的很不好的,因为没有了我们,他什么都不是。”
“你怎么知道艾哈迈德要走的?”
“我知道黄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要是连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太蠢了?”
“我爱他,所以我请求你不要伤害他,要是你伤害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克拉拉,在这个家里我决定一切,特别是你们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不,祖父,我就是要告诉你。如果你对艾哈迈德做了些什么,我也会离开的。”
克拉拉的语气没有任何可容质疑的味道。阿尔佛雷德突然意识到孙女的警告是很认真的。
当坐到她丈夫的那辆全路况吉普里时,克拉拉脸上紧绷的情绪才松弛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艾哈迈德问道。
“他知道我们要分手了。”
“那他用什么来威胁我呢?”
克拉拉感到这两个世界上她最爱的男人已经让她越来越崩溃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敌对情绪已经让她难以承受了。
“好了,艾哈迈德,我祖父一直表现的对你都不错,请不要用那种语气说他。”
“我非常了解他,克拉拉,所以我才害怕他。”
“你害怕他?他倾其所有来帮助你,没有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他不是想办法给你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他。”
艾哈迈德不做声了。他不希望让克拉拉了解到她祖父的那些黑暗而肮脏的交易,因为自己也曾因为野心参与其中。
“你的祖父的确是很慷慨,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我也一直忠实的在他身边工作着,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过任何异议。”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祖父所做的事情产生异议呢?”克拉拉问道。
“好了,克拉拉,我们不要因为你祖父的错误而把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现在我们一切工作都进行的很顺利。”
“我注意到了,你们两互相都不能容下对方。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你不要问那么多问题。这些事情发生在家庭里面,发生在生意场上,发生在朋友之间。哪一天你要真的认识到了人性的时候,就明白了。”
“就这么简单?”
“难道你还想把问题弄得有多复杂?”
“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不要把问题弄得太复杂了,我希望你们能让我安安心心的,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变成了你们的战场。”
艾哈迈德点点头。他要开车,所以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感觉到那种一直弥漫在他们俩之间的和谐状态马上就面临着瓦解。
“我这一方面已经力图让事情一再简化了。我不希望因为世界上的任何事情让你受到伤害,你决不该受到那种伤害。”
“我当然不应该受到伤害!所以你们都不要气我!”
“好吧,你跟祖父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我没有否认我们会分手的事实。他想让你尽快离开。”
“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他的看法。我马上就会从黄宫搬走。我可以去我姐姐家里住。”
突然,克拉拉感到心里一阵刺痛。抽象的说分手是一回事,真的要让分手现实化了,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你认为怎么方便就怎么做吧,反正你认为好就行。”
“是对两个人都好才行,克拉拉,是对两个人都最好才行。”
她就恨不得要说她不希望和他分开了,她开始害怕那种痛苦,那种知道他要从此离开之后将久久折磨自己的痛苦。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希望继续维护自己的自尊。
“走着瞧吧,艾哈迈德,我唯一希望的是,我们不要互相装腔作势的对待对方。我特别希望请求你的就是,不要再和我祖父作对了。我爱他。”
“这一点我很清楚,克拉拉,我知道你有多么的爱你的祖父。我会为你做到的,至少我会努力达到你的要求。”
当他们走到文化部里,他们的谈话立刻就改变了话题。他们开始讨论,他们两人中到底谁比较合适先去萨佛兰。
“我去吧,艾哈迈德,因为之后你就不在了,我希望从整个项目的开始就跟进,了解所有的组织过程,并且由我来选择那些施工的工人。”
她没有说出她的心里话,因为去工作可以帮她驱逐掉心中正在慢慢升腾起的离别的焦虑。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呆在这里,在巴格达随时给你提供帮助。这样,我也好慢慢的为我的离开做准备。”
“你想怎么离开?”
“我不知道。”
“他们会指责你叛国的,萨达姆会派人暗杀你的。”
“没错,那倒是我可能会冒的风险之一。”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打了一上午电话,准备相关的文件和通行证。中午,艾哈迈德和科洛内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克拉拉回到了黄宫。
“你回来的正是午饭时间”珐蒂玛对克拉拉说道:“你祖父正在办公室接待一位客人。”
克拉拉吩咐珐蒂玛去准备中饭,并且看到他祖父下来了就通知她吃午饭,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了。
坦内博格在他的客人焦急和期待的注视下看完了最后一页材料。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文件装入一个文件袋里,然后把袋子放到书桌上的一个盒子里收好,然后将死死的盯住亚什尔的眼睛。
“我要去开罗了。你去准备准备和罗伯特·布朗的会谈,我希望去找个他的电话不会被任何人监听到的地方。”
“那是不可能的。美国的卫星可以追踪任何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美国和这个可怜的世界角落之间的任何谈话信息。”
“别在这跟我找理由了,亚什尔,我需要跟罗伯特谈谈。”
“那不可能。”
“那必须可能。我要跟他谈谈,还有跟其他的朋友谈。他们想办法让我们能够谈,或者我直接给他们的办公室打电话。应该商量一下他们给我寄来的这份行动计划,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就擅自决定了一些荒唐的东西。要是就这么计划了,那简直不啻于一场灾难。而且,我需要得到发令权,就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我不能接受他们给任何其他人发号行动指令。为什么?因为在这个区域应该由我作主,这是我的地盘,他们不能把我从里面踢出去。”
“没有人想把你从任何地方踢出去。他们知道你身体不好,所以给你派些支援过来。”
“还没轮到你来低估我,亚什尔,你自己也不要搞错了状况。”
“有可能他们是对克拉拉在罗马的表现感到生气,因为你自己决定将泥板圣经突然公之于众。”
“那也不关他们的事啊。告诉它们我要直接跟他们谈,否则就别想有什么运作。”
“但是,你这是说什么啊,难道你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毁了吗?”
“不,我就是想清楚的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什么时候会发生。我们必须非常小心的组织。我想让保罗·杜卡斯派个人过来跟我谈谈,我会告诉他我们应该做什么。保罗有个动物园,但是里面的那帮大猩猩们并不是什么都会做的。我要用我的方式来指导这次行动。保罗的人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按照我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下达的命令去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向你保证,除了能引起一场战争,谁也别想得到任何东西。”
“但是,你到底是怎么了,阿尔佛雷德?你怎么好像疯了一样啊。”
老人站了起来,走到对他说话的男人面前,一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亚什尔,你可是认识我之后才不用吃那些狗屎的,这一点你可别忘了。”
这个男人深邃的黑眸子里闪烁着憎恨的光芒,他们已经相识了一辈子了,但是他却如此待他,让他永远都无法宽恕。
“你给我滚,照我说的办。”
亚什尔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刚才挨了阿尔佛雷德的一巴掌,脸上还火辣辣地生疼。
老人碰到克拉拉一个人坐在棕榈树下面的桌子旁,静静的听着喷泉里哗哗的水声。看到祖父,她连忙起身,在祖父刮的干干净净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她很喜欢祖父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
“我都饿了,你拖太久了了,祖父!”她打招呼般的对祖父说道。
“坐下吧,克拉拉,我很高兴我们能单独待在一起,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珐蒂玛在桌子上摆满了若干盘各式沙拉和米饭供他们享用之后,就离开了。
“你想怎么干?”老坦内博格问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阿哈默德走了,你想怎样?”
“我留在伊拉克。这里是我的祖国,我的生活也在这里。黄宫是我的家,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流亡者。”
“萨达姆要是下台了,我们都会很惨。我们同样需要离开这里,如果美国人入侵的话,我们也不能待在这里。”
“他们真会打过来吗?”
“我刚接到情报,向我确切的通知那边已经作出了决定。我真希望事实并不是如此,不愿相信布什会作出如此冲动的事情,但是看起来他们对战争的预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之中了。他们甚至已经决定了开火日的时间了。我们必须开始着手做好我们自己的准备了。我要去开罗,要去那里组织一些事情,并且跟一些朋友在那里见面。”
“你是个生意人,跟其他生意人一样,都很清楚解萨达姆的所作所为,但是也不能报复所有的伊拉克人,报复那些在现行伊拉克政体下安宁生活的人们啊。”
“他们真要打过来的话,也只能随他们去了,打了胜仗的军队自然有权肆意妄为。”
“我不想离开伊拉克。”
“那我们也得走,至少到我们知道了将会发生的状况之后再回来。”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开始进行挖掘工作呢?”
“因为我们要是现在找不到泥板圣经,就永远也没希望找到它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我从来都不认为夏马斯能够回到乌尔。”
“他实际上是去了萨佛兰。”
“萨佛兰就在乌尔旁边。先祖们过的都是游牧生活,他们带着畜群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只是暂时的在某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他们去哈兰或者回乌尔也都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一直都认为,要是泥板圣经真的存在的话,那它一定就在哈兰或者在巴勒斯坦,因为亚伯拉罕是一直朝迦南的方向走的。”
“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开罗?”
“明早。”
“那我去萨佛兰。”
“那阿罕麦德呢?”他问起孙女丈夫的口气听不出有任何感情色彩。
“他需要找个理由离开伊拉克。你会帮助他的吧?”
“不,我决不会。我们还有生意没做完呢,等我们把生意结束之后,对我而言,他尽可以去下地狱。但是他还是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他可不能不顾承诺就这么一走了之。”
“什么生意?”
“艺术,就是我所从事的工作。”
“这我明白,但是为什么必需要把阿罕麦德也留下来呢?”
“对我手头的这笔生意而言,他很必要。”
“我还以为你希望他能够尽早离开这里呢。”
“我改变主意了。”
“那你要跟他谈谈,因为我们都说好了让他离开黄宫了,他马上搬到他姐姐家去。”
“我不管他住在哪里,我所需要的就是,他要在这里一直待到美国人打来为止。”
“他肯定不愿意的。”
“我肯定他会愿意的。”
“你可别威胁他!”
“我现在可不是在威胁他!我们都是生意人,他不能现在逃跑,现在绝对不可以。都是亏了我,你丈夫赚了一大笔钱,而且他要想离开这里,也需要我的帮助。”
“要是他不愿意留下,你就不帮他了?”
“不会,绝对不会,哪怕为了你,我也不会那么做。决不能让阿罕麦德毁了我们终生的事业。”
“我倒想知道,要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能干些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你牵扯到我的生意中来,现在也不会。你看到阿罕麦德,就马上告诉他,我想跟他谈谈。”
“他今天晚上会过来收拾一些东西。”
“那么,没有看到我,就不要让他走。”
“他不信任我们。”
乔治·瓦格纳说话的那种不可琢磨的语气,让他们这些熟识他的人一听就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恩里克·戈麦斯非常了解他,所以即使是在电话里,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他也不难想象朋友嘴角挂着的紧张的苦笑,右眼皮由于抽搐而不断的跳动。
“他认为关于那些意大利人还有他孙女的事情都是我们干的。”戈麦斯回答道。
“没错,他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最糟糕的是,我们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把那些人派过去的。亚什尔被派过来给我们捎口信,阿尔弗莱德希望跟我们所有人见面,而且如果不是他本人亲自部署,就没有任何行动可言。他叫杜卡斯派个人过去商讨行动如何开展的问题,并且威胁说,如果不按照他的模式来办,什么行动都别谈。”
“他了解土地,乔治,在这点上他很有发言权。真要是放手让杜卡斯一个人去行动太疯狂了,没有阿尔弗莱德,他什么都办不成。”
“没错,可是阿尔弗莱德不应该威胁我们,更不应该给我们提什么条件。”
“我们可不想把泥板圣经放在某个大博物馆里展示,但是他却愿意为了他的孙女这样做。这样一来,我们就存在分歧了,但是我们却不能一门心思的信任阿尔弗莱德,也不能头脑发热的赌气看看到底谁能控制谁。如果我们中间先起了内讧,那我们所冒的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如果我们就到此为止,大家就像乐队的成员们一样,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呢。”
“直到阿尔弗莱德自己下决心要吹走调。”
“我们也不用那么夸张,乔治,我们也要理解他对于泥板圣经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孙女。”
“那个蠢女人!”
“好了,什么蠢货,那是他孙女。你理解不了,因为你没有家庭。”
“我们不就是一个家庭吗,我们,只有我们大家,难道你忘了吗,恩里克?”
恩里克陷入了沉默,心中想着萝西奥,想着他的儿子何塞还有他的孙子们。
“乔治,我们有些人已经都组成了其他的家庭,我们也一样要对这些家庭负责任。”
“你会为了你成立的另外的家庭把我们牺牲掉吗?”
“别问我这样的问题,你知道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我爱我的家庭,至于你们……你们就像是我的手臂,我的眼睛,我的大腿……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们四个人只见的关系。我们不要再像个小孩一样问对方更爱谁一些,是爸爸,还是妈妈。阿尔弗莱德爱他的孙女,紧紧的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并且愿意将泥板圣经交给她。尽管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属于我们大家的。那么,我们需要阻止他,但是却不能为此造成悲剧,而且我们还要一如既往的信任他,等待他计划另外一个行动。否则,要是我们跟他宣战,他会揭竿而起,把我们都毁掉的。”
“他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
“不,他会的,他能够,你很清楚。而且你也很清楚,如果我们给他压力,他一定会那么做的。”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你要组织两个行动。一个就是我们之前想好的,如何渗入阿尔弗莱德内部进行正面交锋。另外一个就是关于泥板圣经的,应该在边缘开始着手准备。”
“我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保罗已经找到两个人要混入皮科特的小组里。”
“好的,我就是说的这个,要找个人紧紧跟在阿尔弗莱德的孙女身边,那么他们一旦找到了泥板圣经,就可以从她手里把东西夺过来。这样谁都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难道你觉得那个女孩会轻易让人把东西抢走吗?难道你认为阿尔弗莱德费心安排这一切会让我们轻易得手吗?”
“没错,他很有可能已经预见到我们的计划了,他也很了解我们,但是我们也一样了解他。所以我们其实就是在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但是如果保罗派过去的人还算机灵的话,他们自己应该知道怎么把东西弄到手然后逃脱。”
“你知道他手底下有哪个大猩猩很机灵吗?”
“他手底下肯定有那样的人,乔治,肯定有。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把付诸武力留到最后一步,是最后的选择,而绝不是首选。”
“你应该知道土地里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吧……我们不需要去那里评估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那些派去的家伙们要自己做出决断。他们也有可能会伤到那个女孩。”
“至少我们要给他们下达明确的指令,千万别在第一天就动手。”
“我会去向弗兰克咨询一下,如果他也同意的话,那我们就这么办。估计他也会认同这个方案,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家庭。”
“你本来也可以有的,乔治。”
“我不需要。”
“应该说,这样对你更好。”
“没错,对你们也是一样。而且我也不需要背负上一个女人和一帮孩子的负担。换句话说,我也得到了解脱。”
“乔治,有个家庭,其实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那会让你变得心软和脆弱。”
“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我知道。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也就不用跟他再绕圈子了,我马上给弗兰克打电话。”
“另外,还要杜卡斯派个聪明点的人去和阿尔弗莱德谈判。”
“希望如此。”
“阿尔弗莱德从来就不喜欢别人对他发号施令,这个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
“那么我们就小心行事吧。我不希望阿尔弗莱德会出任何问题,你明白吗,乔治?我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我们只要吧泥板圣经从他那夺过来,他应该知道那不仅仅属于他一个人,尽管他试图否认,但是我们还是应该让他知道这一点。”
“我们绝不能仅仅因为那个女孩不愿意交出泥板圣经,就放弃它。”
“我并没有说我们要放弃任何东西,我只是说我们应该在不对她造成任何伤害的前提下,把它夺走。”
“但是……”
“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意思,乔治,我们不能再跟他绕弯子了。什么需要,我们就做什么,但是要注意,我们要做的一定是必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