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不容未为奇,
五行生克本常然;
古今成败说不透,
从正从邪判祥殃。
接续前言,上文书正说到李老道告诉刘横顺:“魔古道的人接二连三折在你手上,同伙定会上门寻仇。别的倒还罢了,兵来将能挡、水来土能掩,但旁门左道有一件法宝纸棺材,可以托于手掌之上,用一张黄纸写上活人名姓八字,放在纸棺材中,拜上十二个时辰,生魂即入其中,埋于北方坎位,其人立死。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刘爷,你可得当心了!”
刘横顺说道:“自古邪不压正,棺材里边哪有咒死的鬼?我刘横顺是何等样人?穿的是官衣、吃的是官饭、当的是官差,怎么会相信这一套?再者说来,如果纸棺材真是法宝,还能让我活到此时?”
李老道说:“正如刘爷所言,你穿的是官衣,办的是官差,不比寻常百姓,此乃其一;其二,你的名号了不得,缉拿队的飞毛腿火神爷刘横顺,天津卫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是十二分命硬的人,可担不住这个名号;其三,火神庙警察所的形势厉害,屋子是老时年间的火神庙,你坐在火神爷的正位上,张炽、李灿二巡警一左一右,杜大彪守门,老油条在后,与火神庙先前的格局一般无二,火气仍盛。旁门左道虽有法宝纸棺材,却不敢拜你,怕拜不死你,反祸自身。不过你是火命,而水能克火,凡是下大雨发大水的时日,你可千万别出门。”
还真让李老道说对了,刘横顺喜的是响晴白日,厌的是天阴雨湿,一下雨就心浮气躁,干什么也不成,说不出什么原因,此乃秉性使然,可没把李老道的话放在心上,问完了话回火神庙警察所当差。
接下来一段时间,天津城没再出什么乱子,却也不能说太平无事,因为接连走水,把水会忙得够呛。走水就是失火,过去人避讳这个“火”字,以“走水”代而称之,九河下梢乃漕运要地,房屋交错、商铺林立,着起火来损失惨重,还不是灯芯蜡头的小火,一着就是大的。以前的屋子多为木质结构,即使外边有砖有瓦,里边的梁柱也是木头的,见火就着、势不可当,一烧起来,那可了不得,真叫风助火势万道金蛇舞,火趁风行遍地皆通红,楼台殿阁成火海、房梁屋舍转眼空。巡警总局和水会派人连更彻夜地巡逻,也没见到纵火的歹人,无缘无故就起火。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谣言——三岔河口的火神庙挡住了龙王爷,以至于城里城外经常失火,除非把火神爷送走。
其实在当时来说,天津卫早没有火神庙了,只留下一个地名,当年的庙堂已然改为火神庙警察所,庙中的神像、供桌、香炉、烛台也没了,拆庙等于是把警察所拆掉。社会上的谣传从来不少,官厅也不会当真,可一人道虚、千人传实,又架不住当地的各大商会反复施压,官商两道勾连甚深,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谁也离不开谁,当官的不愿意得罪大商大户,况且拆掉一个小小的警察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下了一道命令,限期拆除三岔河口的火神庙警察所,一砖一瓦也不留。
上头一句话,下边跑断腿,飞毛腿刘横顺再大的名号,也只是警察所的一个巡官、缉拿队的黑名,胳膊拧不过大腿,官厅的命令岂能不听?无奈拆完了火神庙也不给盖新房,不是商会不出钱,全进了当官的腰包,下边一个大子儿也没见着。警察所挪到旁边一处又脏又破、透风漏雨的民房,桌椅板凳往里一堆,门口挂上块白底黑字的木头牌子,这就齐了。刘横顺带上张炽、李灿、老油条、杜大彪,五个人收拾了一整天,累得一身臭汗,满头满脸是土,忙到天黑才吃上饭。张炽、李灿坐在屋里大发牢骚:“几百年的火神庙,居然说拆就给拆了,等我们哥儿俩查出是谁传的谣言,准得给他来点儿好瞧的!”
坐在旁边的老油条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拆都拆完了,再查谁传的谣言顶什么用?说到底咱火神庙就是吃了挂落儿,这些个火可不是灯芯蜡烛头引着的……”
刘横顺听出来了,老油条的话里有话,那意思就是有人放火?知道你早说啊,火神庙也不用拆了,咱们哥儿几个更不用窝在这破瓦寒窑中受气,就让他把话说明白了,到底什么人放的火?
老油条一脸神秘地说:“刘头儿,我可没说放火的是人,实话跟您说吧,火是小鬼儿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