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的目光一碰到贾兰德,心跳就加速了。但从贾兰德看着他们两个的眼神,夏莉似乎又觉得贾兰德对发现她在托尼怀抱里也不是那么十分地介意……而且,贾兰德好像还乐意见到托尼。夏莉内心深处刚刚突然升腾起来的某种担心不知不觉地松了下来。
不是好事。事实上,这不但不是好事,这还是坏事。她知道这样必然会引起的结果是:如果我处理不好,这个事情——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一会儿就会让我心碎的。
“夏莉,你对凶手牙齿被打掉这样一条信息有多大的把握?”托尼的语气非常急迫。
夏莉不再去理会贾兰德了。她推开托尼的手臂,摇摇晃晃地朝摆在门廊里的三把塑料草坪椅子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其中的一把上。门廊里依然一片昏暗,但时间已经不是黑黝黝的深夜了,黎明开始露出苏醒的星点亮光。透过窗帘,阵阵温暖的微风,带着雨水的清香和受了潮气的草香,懒懒地吹到门廊里面。夏莉的胃这时平复了些许,她觉得新鲜空气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相当有把握。”
“在你身上好像存在着通灵的经历?”托尼语带谨慎地问道。
夏莉叹了口气。她根本不想让人们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原因多得就不用说了。但是,托尼不属于“人们”那一类人。而且,他头脑还非常清醒,至少对她的话采取了一半相信、一半怀疑的态度。面对这样的状况,她该怎么做呢?一口否认?
“菲尔·贝克特告诉我的,我是从他那儿得到这个信息的。”
夏莉从托尼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对此觉得很好奇,有做进一步了解的意向。于是,她就等着他的盘问。可是,托尼却在一声“行”之后对她说:“坐好了,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转身大步回到房子里去了。
当贾兰德走过来站在夏莉身边的时候,夏莉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他一眼。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黑夜,看着黑暗中高高地长在院子尽头的松树在风中摇摆着,看着吊在树丛中的吊床在微风中晃来晃去的,看着晨曦微露的天空。
“你知道吗,我开始不太喜欢那个家伙了。”贾兰德心事重重地说。夏莉听了他的话,还是没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你的话里好像有点妒忌的味道。”夏莉故意装出一副镇定自若、处之泰然的样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夏莉摆出这样的态度,她是在刻意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她十分担心,如果她不能在他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生活很快会有一天会变得不可收拾的。
夏莉感觉贾兰德在看着自己。“除了我是个死人以外,我一切都很正常。你看,我刚才把你做得欲仙欲死的。这么说吧,”他在夏莉的旁边蹲了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态度?”
夏莉看到汽车库旁边长满了鲜花,她在想这些花的名称。“你说什么呢,什么态度不态度的?”
“夏莉。”
贾兰德就在她的身旁,仍然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望而生畏——但此时,他又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地可爱。夏莉意识到这就是让她的心无所适从的地方。她的眼睛十分不情愿地接过他的目光,即使是在暗处,他的眼睛依然蓝得让人怦然心动。
“瞧,我们两个人都知道……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夜情,是不可以重复的事情。”夏莉说。“我不后悔,真的。但是,我现在必须忘掉这个事情,继续我的生活。你也一样。”
贾兰德的眼睛盯着夏莉看了一会儿,夏莉看到他的眼睛变得深沉、冷酷。
“那个联邦调查局的家伙,你准备和他继续下去吗?”
“也许,不过我们还得看事情如何进展。”
“等我不在了,是不是?”
“是的。”
贾兰德猛地站起身子。夏莉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医生。事实上,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知道夏莉原先是准备怎么回答他的,但她终究没有出声,因为卡明斯基冲出了通向门廊的门。“巴托利要我来找你。快,我们必须赶快行动。”
没等卡明斯基把话说完,贾兰德就不见了。
“凶手加快了速度。”托尼在中央指挥部作战室里盯着电脑显示屏对他们说。卡明斯基坐在电脑前,把最具嫌疑的17个人的照片全部调了出来,照片上的那些人似乎在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夏莉平常坐的那个座位上现在坐的是克莱因,他正在电脑上对这些人的信用卡、电话和工作记录进行核查,核查的结果至少能为部分身具“兴趣点”的人提供前一天晚上不在现场的证据。现在还不到早上7点,夏莉因为已经喝下了不少的咖啡,正处于兴奋状态,她正在努力想把那些与寻找汉娜·贝克特无关的想法挡在脑海外边。
“而且速度还加快了不少。”夏莉同意托尼的判断。“不但如此,他的攻击也更加地野蛮了。在另外几起案件中,只是母亲挨了不止一两刀,其他人也只是被一刀毙命了,没有受到其他什么伤害,没有那么残暴。但是,在这起案件中,菲尔·贝克特几乎被砍成了肉条,这表明凶手真的发怒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托尼眼睛仍然盯在电脑显示屏上,好像只要他盯住不放,就能在那里面找到答案。“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疯狂呢?”
“肯定有什么事情打乱了他常规的行事步骤。不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这个事情总之打断了他把幻觉演绎完成的进程。”夏莉说。
“你是不是说,他是在思想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提前杀了贝莉·埃文斯?”卡明斯基掉过头来看着他们问道。
“应该是在凶手计划杀她之前。”夏莉纠正了卡明斯基的说法。“凶手肯定是在哪儿出了岔子。”
“那原因又是什么呢?”卡明斯基问道。
“如果我们能找出这个原因,我相信我们就找到凶手了。”托尼回答了卡明斯基的问题。
“在汉娜这个案子中,没有出现跳舞这档子事。”夏莉看着托尼不紧不慢地说。“我推想,在他杀害了贝莉之后,他又去寻找了一个替代的人来填补贝莉的空白,以期把他的幻觉演绎完成。如果按照我们的推论,如果他是在桑德林饭店看中贝莉的,那他在那儿同样也看到过汉娜。于是,他就把在贝莉身上未完成的幻觉,转移到了汉娜身上继续进行下去,而不是从头开始。但他却发现这不是一回事,这让他非常困惑,不知所措,也就是我说的,他被激怒了。”
托尼的手死死地抓在卡明斯基坐的椅背上,由于用力过度,他的指关节看上去都发白了。“照你这么说,凶手给我们留下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少了——已经不是一个星期了。他留给我们的时间极有可能只有两天,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假如他确实是在用汉娜来填补贝莉空白的话。”
“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夏莉按了按太阳穴,之前要呕吐的不适已经转变成了要命的头痛。“凶手现在已经脱离了他平时的行事轨道,搞得我们难以正确判断了。”
“好了,我们已经毫无争议地从这些人中剔除了八个。有证据表明,在贝克特一家受到袭击的时候,他们这八个人都在其他地方。”克莱因说。
夏莉注意到,克莱因的领带和他的衬衫很不协调——领带是蓝条纹的,而衬衫却是绿格子的。当然,克莱因大概是在凌晨4点接到命令的,那个时间穿衣简直就等于在黑暗中摸着穿。看着克莱因的穿着,夏莉也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穿得适当:白衬衫、黑裤子,不穿正装的好处就是一般不会出错。她还把头发扎成了马尾辫挂在了脑后。夏莉又看了看卡明斯基,她还是穿着她通常穿的套装和高跟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把这些信息传给你,”克莱因对卡明斯基说。“你可以把这些人从你的表格中删除掉。”
卡明斯基点了点头。一个图标很快出现在她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她一按键盘,“主要嫌疑人表”上的名单被减成了九人。
“还是过多,看看我们还能不能从他们当中再剔除掉一些人呢?”托尼看看克莱因。
“可以根据宠物来定,凶手没有养宠物。”夏莉说。
托尼斜乜了克莱因一眼,用目光表示他同意夏莉的建议。
“找到了。”克莱因说,“宠物证。”
“有许多人养了宠物,但却没领宠物证。”卡明斯基向夏莉提出了质疑。
“但是,如果他们中有人领了宠物证,那我们就可以先把这些人剔除掉。”克莱因辩驳道。
“除了有无宠物以外,还要注意那些有弟弟妹妹的人。”夏莉说。想法被采纳,克莱因激动得高举双手,洋洋自得。
“他们当中有两个人有宠物证。看这儿,丽娜,人们一般还是愿意遵纪守法的。”
“那就剩下七个。”卡明斯基酸溜溜地对克莱因说。“少点废话,克莱因。”
“你们两个都少点废话。”托尼把他们两个都吼了,然后又看着克莱因说,“继续在他们当中找有弟弟妹妹的人。”
“三个人有弟弟妹妹。”克莱因一看来了劲了,他一巴掌拍在电脑旁的桌子上。“看,我们越来越接近凶手了。”
“还剩四个。”卡明斯基向大家宣布道。“你们看,只要夏莉一开口,她的话总能印证菲尔博士的专家观点。”
听到卡明斯基这样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夏莉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还有吗?”托尼向夏莉投来征询的目光。夏莉仔细观察着显示屏上还剩下的几张脸,希望能得到点什么新的灵感,但她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得生疼,嘴里发干,头脑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她摇摇头。“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些了,对不起。”
“已经很好了。”托尼直起腰来。夏莉从他飘忽不定的眼光和表情严肃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眼眶下方的黑圈表明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跟他的同事们一样,托尼也是靠咖啡和肾上腺素的刺激来维持工作状态的。但是,与克莱因不一样,他的衬衫(白色)和领带(蓝色)搭配得很协调。事实上,要不是下巴上胡子拉碴的,他今天一定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卡明斯基,再去查查名字和地址,看看除了自己的家以外,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在早晨这个时候出现在其他什么地方。我要掌握这个信息。”
“我们是不是准备把剩下的这几个人先逮起来再说?”克莱因听了夏莉的问话,显得有点儿不解。但是,夏莉记得托尼曾经说过,有必要在没有找到那个姑娘之前,把一些有严重嫌疑的人,甚至是把大部分只要沾上嫌疑的人先抓起来再说。
“我们要对这几个人再做一个深入的核查,找找他们当中有没有前门牙脱落的人。”托尼听到打印机发出的吱吱声,转过头来看着卡明斯基说。卡明斯基答应说知道了。
“那我们出发吧。”托尼话没说完,就已经朝门外走去了。
尽管很早,中央指挥部还是挤满了人,你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紧张情绪。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每台电脑前都有人坐着。两个穿着橘黄色背心的警方人员和一个看上去像志愿人员的平民一起挤在一张一直挂在墙上的搜寻图前,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一个新的搜索区域里。另外一个警员正全神贯注地和泰勒说着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泰勒抬头看到他们四个朝他这边走来。
“巴托利特工,你能停一下吗?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泰勒喊道。
托尼朝他挥了挥手。“过后再说。”
说完,他就跟着他们几个一起出了门。
外面简直就是一个马戏团的表演场。警察把房子的周围维持得很有秩序,他们在拒马木障之间用警用隔离带把房子与外面隔开了。但到了隔离带的外面,到处都是媒体的海洋,到处都是顶着卫星接收锅的白色转播车。从车上的标识可以看出,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了全国的关注,其中特别吸引夏莉眼球的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和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公司。他们四个人一出现在公共视野,就引得带着摄像机、照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们朝警戒线这边拥了过来。他们一拥而上,乱哄哄地向他们抛来各种各样的问题,可夏莉哪个问题也没有听清楚。她觉得自己没能听清他们的问题,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头顶上盘旋的直升机所发出的声响淹没了其他声音。
托尼帮她打开了越野车的副驾驶门,她一坐到车里面,门就关上了,把身后令人心烦的嘈杂声挡在了外面。托尼启动了汽车,让夏莉没想到的是,他没有直接开车从车头前乱哄哄的记者人群中穿过去,而是把车往后一倒,颠簸着向海滨开去。
“你这样玩把媒体给闪了,老板。”坐在后排的克莱因赞赏道。
“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我们。”托尼应道。面前的海滨上有几个人正在慢跑,还有一个人拿着水桶站在浅水的地方,他显然是在挖海蛤。那些人对突然在海滩上出现的汽车投来惊讶的目光,托尼似乎根本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天上晴空万里,蔚蓝如洗,几乎看不到一丝阴云,大海也平静得像一面镜子。远处的太阳像一勺柠檬果子露,透出淡淡的黄色和白色,预示着即将开启的一天又是一个大热天。夏莉已经知道今天天气会很热,但这个温度还是可以忍受的,湿度也不是那么大。
“在海滩上开车是违法的,我们还有可能会陷到沙子里出不来。”卡明斯基提醒他们,她的语气好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如她的意。对她来说,到现在为止,这一天非常糟糕,而这一天才刚刚开始。正因为如此,夏莉很同情她。她转过头来,看到卡明斯基正在来回翻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一些材料,那些材料是她刚才匆匆地从打印机上抓过来的。
托尼摇摇头说:“我们开的是四驱车。”
事实证明,他们的车没有陷到沙子里去。等到他们的车顺着一条斜坡上了路的时候,后面已经没有车跟着了。夏莉不禁在内心里给托尼打了一个响指。
“我们第一站先去哪儿,卡明斯基?”托尼透过后视镜看着卡明斯基问道。
“我是按照他们的远近距离来安排的。”卡明斯基回答说。“但是,这样安排也有问题,因为我没有完全把握,他们这些人就一定还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还有——”
“卡明斯基,”托尼提醒卡明斯基简明一点。
“比如说,汉普顿·摩尔。他住在外县,但眼下他应该在17街开着一家叫‘蓝色浪潮’的咖啡馆。”她说着报出了门牌号码,托尼跟着把门牌号码的信息输入了车载导航系统。“这个人年龄26岁,身高6英尺1英寸,体重185磅,本地人。他一般早上在咖啡店,晚上和周末为护卫舰保安公司打工。他在三场舞会上都露过面。”
“嗯,你是说,我们要去摸摸这些家伙是不是缺了前门牙?”克莱因问道。他没有把为什么说出来,但他的语气里却透出了疑问。
“菲尔·贝克特与凶手搏斗过,凶手的一个前门牙也许被他打坏了。”托尼告诉他们。“现在,我们要把这四个人置于严密监视之下的唯一办法是让当地警方参与进来。可是,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信息泄露的几率就会直线上升。如果再次因为我们的行动而惊动了这个家伙,让他知道我们是冲着他来的,他就会杀了汉娜·贝克特。考虑到这些因素,我们只有自己来做了。假如我们自己发现他们中有个人的前门牙断了,我们就可以自己来监视他,看看他会光顾哪些地方。”
“假如他们这些人中谁也没有门牙断掉呢?”克莱因问道。
“那我们就必须找哈尼了。把几个人的名字全都给他,说服他必须对这几个人实施24小时的监控。如果到时还没有什么结果的话,那我就没办法阻拦哈尼向他们动手了。见鬼,其实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就应该动手了。”
“我们有可能会遇到内部泄密的问题。”卡明斯基说。“比如说,三号嫌疑人,调酒师埃里克·邓肯,他是斩魔山约翰·普里斯警官的大表兄。”
卡明斯基一说这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托尼接上卡明斯基的话说:“见鬼,真是个小地方,七扯八拉的都是亲戚。”托尼好像是对着大家说的,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他们的车就到了“蓝色浪潮”咖啡馆了。
克莱因走进店里,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个蓝色塑料袋子出来了。
“你还买东西了?”卡明斯基一见克莱因回到车上便问道。
“怎么回事啊,难道你要我走进去就说‘让我看看你的牙齿’?我买了些甜圈饼,是从汉普顿·摩尔手里买的,里面的人都叫他汉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他是在收银台工作。他朝我笑了笑,他的牙齿是齐全的,脸上没有受伤的痕迹,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克莱因顿了顿说,“老板,这些总共支出6美元20分。你们哪个要甜圈饼的?”
夏莉听了克莱因的报告,心头不禁为之一颤。
“保存好你的收据。”托尼一边把车子从路牙边开出来,一边一言不发地把手伸到后座的方向晃了晃。克莱因理解他的意图,伸手把一只油晃晃的甜圈饼放到他手里。“卡明斯基,下一个是谁?”
“特里·金斯顿。他是一个二手车销售员,晚上兼职送外卖比萨饼。他同时也在护卫舰保安公司打零工。如果你愿意等到10点以后的话,我们可以去他家。”
“行,那我们下一站就去他家。”托尼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把嘴里的甜圈饼送了下去。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杯用聚苯乙烯白色泡沫杯子装的咖啡放在车上的杯托里。
卡明斯基报出了特里·金斯顿的地址。
克莱因问道:“我们这样出现在他家门口就近观察他是否掉了牙齿,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呢?”
“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托尼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人正要出让一辆二手摩托车,我这里复印了一份他卖车的广告。”卡明斯基从放在膝盖上的那些资料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说。“克莱因,你可以去敲门,就说你对这桩买卖有兴趣。”
“为什么总是我去啊?”
“因为巴托利一眼看上去就是个特工,斯通医生看起来一辈子也不会骑摩托车的,我又穿着裙子。”卡明斯基不无好气地对克莱因说。“你把外套的纽扣解下来,把那个难看死了的领带除下来抓在手上过去。”
“好主意。”巴托利赞赏地说。可一旁的克莱因却嘟哝着说,“我的领带不难看。”顿了顿后他还补上了一句,“是不是啊?”
“太难——”卡明斯基刚要说“太难看了”,只见一辆消防车汽笛呜呜地从后面开过来,一个急转弯从对面一条路上呼啸而过。紧接着又一辆消防局的车辆警报器大开,也是这样从他们眼前风驰电掣般地开过去了。“看上去好像哪个人过不好这个早晨了。”卡明斯基说。
他们开车所走的这条路是一条乡道——一条双向单车道,路的一边长着繁茂的松树类树木,另一边是大片的农田。才出了镇几英里,周边的房屋就变得稀疏起来了。
“肯定是什么地方失火了。”克莱因也颇有同感。
夏莉看到远处一股浓烟形成了烟柱,正在向天空中爬升。
“该死。”等到托尼把车开到了前面的坡道顶上,夏莉他们几个人才看到了远处的火灾现场。着火的是一座房子,一座很小的房子,周围也不见其他房屋……现在整个房子都淹没在火海里。“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个地方就是我们准备去的下一站。”托尼说。
“是的。”卡明斯基证明了托尼的判断。
着火的房子前面停了三辆消防车。等到他们驱车靠近火场的时候,夏莉看到这是——准确地说,曾经是——一座白色的木结构平房。火场上浓烟滚滚,橘黄色的火焰从房子里冒出来,直冲天空,不时喷出的火花像喷泉一样洒向四处。即使他们越野车的窗户关得紧紧的,烧焦的硫磺味还是从外面钻了进来。当他们的车往前开到更靠近火场时,夏莉看到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正奋力想保住房子,他们把水龙头对着火势最大的着火点猛冲下去。除了消防车以外,房子前面的路上还一溜烟地停着一辆救护车、几辆警车和其他一些车辆。一些平民——夏莉觉得他们是这座房子主人的邻居——三五成群地站在火场边上和路对面的农田里,看着火场议论着。
“这个家伙的房子怎么这么碰巧会在今天着火了呢?”托尼恨恨地说。他把车开到那些已经停在路边的车旁,正在找空位停车。
“你会不会觉得汉娜·贝克特在那座房子里面?”卡明斯基的声音因为焦虑而变得非常尖利。
“我不太相信世界上的事情有这么凑巧。”托尼开着越野车越过草坪边,猛地在第一辆消防车的后面停了下来,他赶紧熄火跳下了车。“快点,我们去看看,会不会有人在里面还活着。”
他们都争先恐后地下了车。托尼、卡明斯基和克莱因一起朝房子的方向奔过去,夏莉落在后面,她不想在那儿碍手碍脚的。大火的咆哮声确实令人心悸,再加上救火队员的吼叫声,消防车的胶皮水管裂缝冒水的咝咝声,房屋结构倒塌时发出的各种各样的撞击声、爆炸声和轰隆声,现场的一切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又一辆响着警报器的消防车开了过来,夏莉赶紧退到一旁让开了路。她看到托尼一边站着一个警员,一边站着一个消防队员,他们对着好像是房屋地下室的地方疯狂挥舞着手,那里好像正吐着火舌。看到这里,夏莉转过身来。
她不敢肯定,在她转身的恍惚之间,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金发姑娘从对面路上停着的两辆车之间闪了过去。
夏莉的第一反应那是汉娜的幽灵,她可能是才被大火烧死的。夏莉感觉自己的心被提上来堵在了喉咙口里,她急急忙忙地想赶到路的对面去看个究竟。她在心里又想,也许那是汉娜本人,她还活着,她设法从大火里死里逃生地活着逃了出来。夏莉再想了想,觉得也许自己看到的金发姑娘根本就不是汉娜。
当然,等到她到了路对面,那个姑娘已不见踪影。
夏莉犹豫了片刻,四周扫了一眼。眼前阳光灿烂,许多人聚在那儿,到处都是人在忙着。这样一个地方,那个姑娘真的没有可以遁形的去处,那么……
在夏莉左边的一辆小型厢式货车上,有一双眼睛紧贴在贴了膜的车窗上正盯着夏莉看,这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转过身去,发现那就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姑娘,现在躲到车子里面去了。看到夏莉看到了自己,姑娘立即从车窗玻璃后消失了。
夏莉的心开始狂跳。
“汉娜?”夏莉一边拼命地敲打着车窗户,一边透过玻璃往里面看,发现那个姑娘正从车里往外看着她。
夏莉这才弄清楚了,原来她看到的那个姑娘根本不是汉娜,而是贝莉·埃文斯。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赶紧转过身来。
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身子的一侧好像被驴踢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