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午后不久,夏莉已经回到她在大石缝的家里。大石缝镇地处华伦斯岭的山里,离开占据着华伦斯岭最高处的州立监狱不远。大石缝原先是随着煤矿开采所形成的小镇,有五千多居民,他们主要在附近的矿区和监狱工作。由于近年来煤炭企业大量裁减工人,整个小镇受到了严重的冲击,经济日趋萧条。尽管日子艰难,但大石缝的淳朴乡情依旧,就如同附近的监狱一样神圣不可侵犯。夏莉喜欢这种善良的氛围。她现在住的房子在镇边的一条街上,是她之前从隔壁邻居手上租下来的。整个房子是一座传统的两层白色木结构农家小屋,房子前面有一条旧式的走廊,上面缀满了华而不实的装饰;房子后面是一块长满树木的山坡,山坡与房子之间有一块一英亩大小的后院,里面长满了向日葵,房东家饲养的鸡是里面的常客。夏莉对此并不十分介意,真的。许多个清晨,在上班之前,她会坐在房子后半部的厨房餐桌前,啜饮着咖啡,透过窗户,看着各色各样的鸟扒着向日葵花盘,寻找葵花籽和虫子来犒劳自己。那样的景象既让她心情舒畅,也让她觉得逗趣好玩。
“请你别告诉我,你这样来回折腾不是在浪费时间。”卡明斯基非常厌烦地看着夏莉又一次把散放在厨房餐桌上的材料整理起来。只要是赫莉在梦中提到过的东西,夏莉都十分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起来。要不是受到赫莉的启发,她是不可能想到这些东西的。在卡明斯基的建议下,夏莉戴上了橡胶手套,防止在任何有可能被证明为关键证据的东西上留下哪怕一丁点儿痕迹。夏莉今天仍然穿着她通常示人的衣着,黑裤子加上短袖衬衫——只是今天换了浅薄荷绿的颜色——她觉得这样的穿着比较舒适。卡明斯基则穿着设计考究的笔挺正装——今天是黑色的——脚上套着一双特高高跟鞋。她看上去精神焕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站在这样一个乡村风格的厨房里,卡明斯基的打扮似乎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受托尼的指派,卡明斯基陪同夏莉急急地飞回大石缝镇,到“袋子”里寻找对调查有意义的材料。其实,卡明斯基打心眼里十分不乐意,因为她觉得她本来可以把这个时间用在其他正事上的。
“相对于你去跟踪其他线索,此行肯定不算浪费时间。”夏莉回答道。她眉头紧锁地一个个地翻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她后来弄清楚了,赫莉所说的“袋子”有可能是指医院在她离开时,还给她的那个带有封口的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夏莉的东西。赫莉出事之后,夏莉曾在那所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但是,在她把所有东西翻了个遍之后,她还是觉得一无所获。一个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玩具熊,那是医院送给她的;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装满了祝福的卡片。所有这些东西她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袋子里有一个她从未打开过的牙齿护理盒、一支新牙刷、一支旅行装牙膏、一管无色唇膏、一瓶淡粉红色的指甲油,还有一把梳子和一个束发圈。就她来看,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线索能与凶手关联起来。夏莉还有一些衣服放在里面,黄色的圆领短袖衫、牛仔裤和拖鞋,还有漂亮的绣花胸罩和比基尼内裤。一看到这些东西,夏莉就感到皮肤上像有虫子在爬。
这些衣服是她在帕尔默一家遇害的那天夜里穿的。在事件发生十天之后,医院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塑料袋里还给了她。但打那之后,夏莉就再也没有把袋子打开过。也就是说,她至此之后就从来没有再看过这些衣服和杂物。
目光每次接触到面前这些东西,都让夏莉恶心,但她还是强迫自己不断地提出质疑:我究竟把什么给疏漏了呢?
这些东西里面肯定有什么会对破案有帮助,但她又不能确定是哪件。这是她唯一一个与“步道杀手”案件有关联的袋子,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赫莉所说的袋子——当然,前提是贾兰德正确报告了赫莉所说的话。在过去的15年中,夏莉一直没有固定在一个地方居住,这个袋子也就不得不一再跟着她迁徙搬家。她把这个袋子与其他一些东西一起塞在一个蓝色的扁长行李箱里。这些东西跟了她很长时间,她既不想把它们扔掉,但又不知道如何处理。
她早该把这个袋子扔掉,但有时又想,这些是最后一点还与赫莉有关的东西,把这些东西保存下来,也是不让朋友从自己身边彻底离开的一种方式。
赫莉显然知道这一点。
“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装起来,把它们带回去。也许衣服上沾有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血溅点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卡明斯基不耐烦地说。“把这些东西交给实验室,让他们分析去吧。”
夏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她耸耸肩,把桌上的东西放回袋子里。她所做的一切有一点让自己避免了难过失态,那就是她没有用手直接去触碰这些东西。所以,对夏莉来说,手套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让她没在那些东西上留下任何指纹。
把袋子重新收停当之后,夏莉感觉好多了,因为那些东西再也不会在她眼前晃荡了。尽管手没有直接接触到任何东西,她还是在脱了手套后到厨房的水槽里把手洗了洗,这也让她感觉好多了。
“这座房子很漂亮,医生。”
当贾兰德信步走进厨房时,夏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现在和他打招呼是不现实的,于是她朝他眨眨眼,继续洗手。洗完后,她用放在一旁的纸巾把手揩干。夏莉没有想到贾兰德会跟着她们到大石缝她家里来。当夏莉早上在北卡小镇上他们所租住的海景房里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贾兰德已经在会客间里等着她了。贾兰德告诉夏莉,他对赫莉的监视劳而无功。他说得简明扼要,也没有任何笑容。夏莉当时急着要下楼去告诉托尼,自己需要赶快回家一趟,也就没有注意到贾兰德的表情,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见着他。夏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看到贾兰德会如此兴奋。事实上,夏莉确实感到高兴,她甚至还有那么点欣喜若狂的感觉,尽管她讨厌自己做出这样的反应。
“你还有什么其他东西要带走吗?我来帮你拿。”卡明斯基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迫不及待地要赶回北卡的小镇,回到正在进行的调查中去。这个女人昨天夜里要穷追猛赶的那个性感金发裸男——尽管现在穿戴整齐——此时正和她们一起站在厨房里。要是卡明斯基哪怕有一丝丝地觉察到贾兰德的存在,夏莉简直不可想象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想到这里,夏莉不禁哑然失笑了。此时的贾兰德正朝厨房的窗外看。夏莉尽力躲着他的目光,面对着卡明斯基说:“我已经把我需要的其他东西都整理收拾好了,放在客厅的随身行李里。”
“其他东西”也就是几件衣服和一些化妆品。
“那么,我们都准备好了?”
“让我快速地把屋子里再检查一遍,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卡明斯基仍然待在厨房里。夏莉先后检查了一尘不染的客厅和餐厅,然后又上楼到卧室里怅然若失地看了看。我真的很思念这个地方。像整幢房子一样,她的卧室装修布置得简洁明快,地面是打过蜡的木地板,整个房间里以中间色调为主,她觉得中间色调能够让人感觉平和宁静。卧室中间放着一张大铜床,上面铺着白色床单。两片高高的窗子让充足的阳光直射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房子的后院和远近的山峦。在两片窗子之间,有一个壁炉,壁炉上面挂着一幅画,画面是一片从树木郁郁葱葱的大峡谷之间流淌下来的大瀑布。卧室的内卫生间里摆了一只四脚浴缸,这个浴缸特别大,把卫生间装扮得看起来非同一般。夏莉一般洗淋浴,但她也喜欢躺在这个浴缸里泡泡澡。
事实上,她非常喜欢这处房子,自己亲自选择了家具,亲自动手布置了房间。她要让这处房子最接近她理想中真正的家。
我要是接受托尼的邀请,我就必须离开这儿。
让房子这件事来影响自己的决定,她觉得有点愚蠢。这个住处毕竟是临时的,是由她在华伦斯岭工作的时间长短来决定的。等她这次回来,她在华伦斯岭的工作时间就剩下18个月左右。在这之后,她又要像以前一样搬家了。
“这就是你的家吗?”贾兰德的目光刚才似乎正全神贯注地落在夏莉的床上。看到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他抬起头来问道。夏莉发现他正站在卧室的门道里。“我过去总是在想象你住的地方……”
“你过去显然还有过许多其他念头。”夏莉没等到贾兰德把话说完,立即就把他打断了。尽管她压低了声音,但听起来话锋不减。
贾兰德露齿一笑地答道:“是的。”他给出这样的回答实在不足为怪。
夏莉从贾兰德面前走过去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她走到梳妆台前,去找她丢在那儿的一块表。“你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贾兰德摇了摇头说:“我想你在飞机上肯定是安全的。后来我听到了流水声,流水声一响,不知怎么搞的,我就到了你这儿了。”
她把手表放到手腕上,系上表带,不解地皱了皱眉头问道:“流水?”
“我发现流水的声响会拼命地拉近连接我们两个人的心理橡皮带,至少当你处在流水附近的时候。如果我恰巧没有去探险,而你恰好又和打开着的水龙头在一起,那么,我就会在眨眼之间被拉到你所在的地方。”
“你去探险了?”
贾兰德点点头说:“斯泼克维尔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但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夏莉,他不太想继续去说这个地方。当他换了一个话题问夏莉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表情更加明显了。“你找到你回来要找的东西了吗?”
夏莉耸了耸肩说:“我找到了一只袋子,我想赫莉大概就是说的这个袋子。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能看出这个袋子与眼前这起案件有什么关联。”
贾兰德站在那儿,看着门旁边一只小柜子上的夏莉和她母亲的合影。“你在这个镇上有家庭和朋友吗?”
尽管夏莉非常想继续听听贾兰德“探险”的收获,她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个话题搁一搁,留待明天他们有更多时间的时候再去讨论。夏莉朝贾兰德走了过来说:“有一些朋友。你看到的那张照片是我和我的母亲一起照的。她是我现在唯一一个真正的家庭成员。她和她第三任丈夫住在威明顿市。你挪开一点好吗?我要下楼去了。”
贾兰德极不情愿地给她让出了门道。“你父亲还在吗?”
夏莉鼻孔里哼了一声,耸了耸肩从他面前走过去打算下楼到客厅去。“我最不想听到别人提父亲这个话题。打我7岁之后,我就从来没见过他。”
“你还有兄弟姊妹吗?”他跟着又问。
“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也只能说可能有。因为那也只是传言而已,即使他们存在的话,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们。”夏莉在楼梯口停下脚步,一脸愠怒地看了贾兰德一眼。“你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些吗?”
“我有兴趣嘛。”
楼下的卡明斯基站在房子大门口的门道里,夏莉正好在她的视线以内。所幸卡明斯基这时候没有抬头看。
“你能不能走开点?我现在没工夫跟你闲扯。”她没好气地对贾兰德呵斥道。就在这时,卡明斯基扭过头来,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夏莉。见此情景,夏莉赶快下了楼梯。
卡明斯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刚才在上面是不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我在自言自语。”夏莉这时已经走到了楼下的客厅里。她感觉轻松了许多,因为她发现贾兰德显然已经按照她的要求,自觉地从她面前消失了。夏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卡明斯基是不是也像托尼,知道她具有“超自然能力”呢?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卡明斯基未必知道。托尼给夏莉的印象是那种类型的人:他可以从背景调查中掌握一个人信息,但他却会守口如瓶。而到了卡明斯基这儿……夏莉可以肯定,如果卡明斯基接触到她这样一个有开采潜力的金矿,她可不会一个人去独享的。“这是我的一个坏习惯。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百分百地准备好了。”卡明斯基一听出发,马上情绪饱满地说。很快,卡明斯基就从门前不高的木制台阶上往下走去。夏莉跟在她后面,一只手拉着随身行李,一只手抱住一只塑料袋子——她大老远地就是为这只袋子而来的。夏莉脚刚跨出前门,就看到卡明斯基好像一脚踩了个空,四脚朝天地往台阶下面的草地上翻了下去。
“你没伤着哪儿吧?”夏莉赶紧朝卡明斯基冲了过去。等她到了卡明斯基的身旁,她已经翻身坐起来了。幸运的是,她是跌在木制台阶和碎石铺就的汽车道之间的块石路面上的。她们两个小时前把他们的汽车停在这条汽车道旁,现在还是这辆汽车等着把她们载回到独松树机场去。
“该死,我的鞋后跟坏了。”卡明斯基黑色特高高跟鞋的鞋体部分晃晃荡荡地吊在她的脚趾头上,其余的部分已经脱落了。夏莉近前一看,卡明斯基的那个四英寸的细高跟鞋后跟确实从鞋底处断开了,但她显然没见着伤到哪儿。卡明斯基先是怒火中烧地看了看自己已经不能再穿的高跟鞋,然后又看了看夏莉。“你那个愚蠢的台阶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夏莉门前这段木台阶的每个阶面是由两块木板做面、用铆钉铆在三块2英寸×4英寸的木块上做成的。从设计上来说,每级台阶中间都有一道一英寸左右的空隙。
“台阶面上本来就有空隙啊。如果不是你的鞋后跟高得这么离谱,那个‘愚蠢的台阶’也就不会跟你捣蛋了。”夏莉一边回了卡明斯基一句,一边帮着她站起身来。
“如果你的身高只有5英尺2英寸,你也一定会穿后跟‘高得这么离谱’的鞋子的。当你长得又矮又小,却要做我这样的工作,你知道要让人把你当回事是多么难啊!”
夏莉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穿后跟这么高的鞋子是有原因的。看着那只后跟脱落的皮鞋挂在卡明斯基的手里晃来晃去的,夏莉想到了自己。事实上,她的大部分职业生涯也是在男人为主导的世界里度过的。
“确实不容易,我可以想象。”夏莉的回答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我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总是穿长裤子,穿普通的鞋。”
“是的,我注意到了你总是爱穿黑裤子、低跟鞋。这几乎成了你的标准制服了,是不是?就像我总是穿正装和高跟鞋一样。”卡明斯基的眼睛与夏莉的眼睛遇在了一起,透射出相互同情的眼神。“真是惹人发笑,是不是?你看,不管是巴托利,还是克莱因——就穿衣这个事情来说,随便哪个男人——他们用得着为了让别人把自己当回事而考虑穿什么衣服吗?”
看着卡明斯基这么想,夏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表示也颇有同感,她笑着对卡明斯基说:“他们不会的。这样吧,我还有一些鞋子,可以借给你先穿上。”
“我穿5号鞋。”卡明斯基疑惑地看着夏莉的脚,她的脚又长又窄,应该是8号。
“那只有平底人字拖鞋了。”夏莉十分明确地跟卡明斯基说。卡明斯基苦笑了一下后还是点头接受了。等到夏莉回到屋里拿了鞋回来,她看到卡明斯基已经坐到木台阶上来了。她把两只鞋子都脱下来了,光着的脚趾头在草地里抠来抠去的。“拿去吧。”夏莉把鞋给了卡明斯基。在她转身锁门的当儿,卡明斯基已经把鞋子穿上了。
“至少说我现在感觉脚舒服了。”卡明斯基说着往汽车停的方向走过去,夏莉在她身后听得笑了起来。卡明斯基不禁转过头看着她问道,“那你是不是准备接受巴托利的邀请啊?”
夏莉诧异地看了看卡明斯基,接着她们两个钻进了汽车。卡明斯基把车掉了个头开出了汽车道,穿过相对拥挤的居民区,一路沿着只有两个车道的道路开过去,这条路是唯一一条下山的道路。
“他把这事告诉你了?”夏莉问道。
“他是要征求我和克莱因的意见。作为一个团队,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必须讨论一下。我跟你明说,我是反对的。”
“谢谢。”夏莉的声音显得了无生气。“你不介意告诉我为什么吧?”
他们的车这时已到了市中心商业区。这里大概有十几幢破旧的砖头房子,里面有一家银行,一家法庭,一间五金店,还有几家饭店。从这儿往上去,矗立在华伦斯岭顶部的州立监狱看上去就像一座灰色的石头要塞。远处,群山叠嶂,绵延起伏,一路伸向天边。此时,从东方飘过来阵阵灰蒙蒙的雨云,把其中一些突兀在外的山尖包裹在里面。她们早上离开斩魔山的时候,天还下着小雨。那里的那种天气好像跟着她们过来了,虽然她们还没有淋到雨。
“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对我们这样一个团队来说,这是一种分裂行为。”
“你慢点,卡明斯基。我首先要告诉你,除了专业上相互尊重之外,托尼——”夏莉坚决地不再回到用巴托利来称呼他,那是因为卡明斯基让她意识到她必须这样做,否则,她就等于承认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了。“——和我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其他什么事情。不过,我要反过来问你,你和克莱因之间呢?”
“我和克莱因之间更没有任何事情,没有!”
夏莉刚要开口给卡明斯基点出几个理由告诉她,只有脑子半残的人才会相信她那个没有。可她话还没有出口,一片突然出现的建筑物钻进了夏莉的眼帘。
第一浸礼会教堂!这是一座砖头建筑的小教堂,外表被粉刷成了白色,正面是一扇嵌着极其珍贵的彩绘玻璃的窗户,屋顶上是高耸的塔顶。这个教堂已经很有历史了,四周墙上砖头缝里的石灰已经开始剥落,屋顶上的塔顶也略微向左倾斜。夏莉对这个教堂非常熟悉,因为她的隔壁邻居一般会来这个教堂做礼拜,他们曾经也带她来参加过几次礼拜聚餐会。教堂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墓地,是这个镇上一些居民的最后安息地。在这个墓地中,他们还划出了一块小小的区域,专门埋葬在华伦斯岭州立监狱里死去的囚犯,他们或是因为没有家庭处理他们的后事,或是因为他们的尸体无处可葬。
教堂坐落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边的角落里,卡明斯基正准备把车子降速转弯向左开。
“停车。”夏莉一边喊着,一边慌乱地伸手去摸车门的把手。卡明斯基吓得瞪了她一眼,一脚踩下了刹车。
汽车还没停稳,夏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她的心吊在喉咙口里,急匆匆地朝墓园里埋葬囚犯的那个区域中一块新建墓地走去。
墓地的一头立了一个简单的白色木头十字架。
十字架上刻着粗大的黑体字:M·A·贾兰德,以及愿灵安眠和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