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维安·格拉索律师事务所会议室里的气氛比杰克预想的还要紧张。作为萨莉·芬宁的个人财产代理人,维维安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主席位上。她的左边是杰克和塔特姆,接下去是迪尔德丽·梅多斯和她的律师。坐在他们对面的是米格尔·里奥斯、格里·科利特、梅森·鲁德斯基以及他们各自的律师。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杰克身上,仿佛在说:“但愿是个好消息。”
一回到迈阿密,杰克立刻就跟维维安通了电话,安排星期一早上召开这个会议。很显然,杰克的意图是想同其他当事人面对面坐到一起,这或许有助于弄清谁在威胁凯尔西。但是,这个目的不能算做会议的主要议题,他只能暗中旁敲侧击,因为凯尔西受到了那个袭击者的威胁,她不敢向警察或是其他人透露半个字。不过,谈到会议的主要议题时,杰克说的话就直截了当多了。
“勒内告诉我,艾伦·西拉普就是骚扰萨莉的人。”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才由维维安打破了沉默。“这么说来,的确有一个艾伦·西拉普?”
“不。据勒内说,这是他同萨莉在互联网上联系的时候用的一个假名字,只可惜勒内对他的情况就了解这么多。”
“我不能肯定这个情况有什么价值。”维维安说。
“对什么有价值?”杰克问。
“确定那个人的继承人地位。我不是说没有可能,因为我可以肯定在我们的法律案例史上,曾经有法院受理过一个案子,其中有一个绰号甚至可能是化名被作为继承人的名字写进了遗嘱。但是,这要取决于那个继承人能不能出来证明他事实上就是遗嘱里所指的那个人。”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在考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杰克说道:“那么,萨莉提名艾伦·西拉普为继承人,就是想引诱骚扰她的人出来证明他就是那个家伙,就是艾伦·西拉普。实际上,她是要迫使他做出选择:要么暴露自己是骚扰者从而得到争取四千六百万美元的机会,要么保持沉默。”
“萨莉是否有这种打算,我无权评论。”维维安说。
“哦,我有权评论,”米格尔说。“你们这些人好像总是会忘记那个骚扰者出现的时候我跟萨莉还是夫妻。依我看,他就是杀害我女儿的那个?昆蛋,咱们现在就可以弄清楚一件事:那个所谓的西拉普不会出来暴露自己,哪怕是为了四千六百万美元。”
“那不一定,”杰克说。“也许他认为没有人能证明他除了给萨莉发了几次电子邮件之外,做过其他什么事情。”
这时,那个检察官尖声尖气地说起话来,似乎杰克提到的“证明”二字恰恰击中了要害。“虽然我十分尊重里奥斯先生的意见,但我们已经知道西拉普先生——不管他是谁——不会保持沉默。我们大家都收到了他写的信,他毫不隐晦地警告我们退出这个游戏。”
“对。”其他人忽然张口说话,异口同声表示赞成。
鲁德斯基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弄清了几个关键问题:第一,我们大家每人都收到了一位西拉普先生的来信;第二,我们知道西拉普是那个骚扰萨莉·芬宁的人使用的名字;第三,我们中间至少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就是刺伤萨莉并且杀死她女儿的凶手。从根本上讲,各位女士、先生,这就意味着我们陷入了一场适者生存的游戏,大家都极欲得到那笔钱,其中有一个是残忍的杀手。”
又是一阵沉默,众人惶惶不安地互相交换着眼神。接着,一阵缓慢、挖苦人的拍巴掌声打破了沉默,原来是格里·科利特在击掌起哄。“你的手段太高明了,斯威泰克。”他冷冷地说道。
“你说什么?”
他先是盯着杰克望了一阵,然后又绕着桌子挨个看了一圈,好像是要博得其他人的支持。“我们都清楚,要想得到萨莉的钱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要比别人活得长,另一种就是奉劝其他人退出。我想这件事我没有说错,个人财产代理人夫人,你说是不是?”
“是的。”维维安说。
“因此,如果把互相残杀排除在外,我们每个人就得设法想出高招。咱们可以做交易,比如拿每个人占有的六分之一的份额做交易。虽说咱们还没有公开谈论过这个途径,可每个人都在暗地里打别人的主意,不是吗?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争取多得到一份。”
“这个会议可不是要打谁的主意。”杰克说。
“咱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打别人的主意,”格里说。
“只不过有些人聪明一些,有些人愚蠢一些罢了。现在至少有一个人的意图很明显,他狠狠地揍了我一顿,”他盯着塔特姆说,“想威胁我退出。不过现在看来,奈特先生是要和某个人联合起来搞一个更切合实际的计划:想把其他继承人都吓唬住,要让大家都相信那个神秘的西拉普先生就要出来杀我们了。这样,我们中有些胆小的人就会退出竞争。”
“你是不是想说,我建议开这个会就是为了吓唬人?”杰克说。
“如果塔特姆·奈特赢了这场游戏,你能得到多少律师费,斯威泰克先生?四千六百万的三分之一?这笔钱可不算少呀。”
“你真够刻薄的,”杰克说。“我只能说我希望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要认真对待这件事。”
“我也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这件事,”格里说。
“为此,我打算给这里所有的人提个建议,就像我最先向斯威泰克先生的当事人提出的一样。我愿意出二十五万美元现金,立刻成交,不附带任何条件,只需要你们声明放弃继承遗产的权利。”
在座的人中有几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但是没有人说话。
“有谁肯接受我的建议?”格里问。
“这合法吗?”迪尔德丽问道。
维维安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合法。遗产继承人之间相互磋商,这很正常。”
“听见了吧,”格里说。“这可是个人财产代理人亲口说的。”
迪尔德丽撇了一下嘴,说道:“放弃获得四千六百万美元的机会,谁会那么傻?”
“我想我会。”梅森·鲁德斯基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检察官。格里说:“这么说,有人肯接受我的建议啦?”
听到这话,鲁德斯基的律师急得差点没犯心脏病,他望着自己的当事人,声音颤抖地说道:“梅森,咱们可不能在这里匆忙做出任何决定。”
“住口。已经有人狠狠地揍了格里·科利特一顿,现在看来第六个继承人就是杀害那个孩子的凶手。我看这场竞争除了会造成悲剧之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鲁德斯基说。
“咱们私下里谈谈这个问题吧。”他的律师说。
“不,我决定退出。格拉索女士,一旦科利特先生把钱转到我的账上,我就把声明放弃继承权的所有文件提交给你。”
“你下决心了吗?”她问道。
“下决心了。”
格里的眼睛在闪闪发光。“还有哪位?”
大家互相望着,沉默不语,好像都在揣摩其他人在怎么想。
格里说:“哦,这是一个进步。鲁德斯基先生刚刚得到了二十五万美元。剩下的人的机会不是六分之一,而是五分之一了。”
“请记住我的话,”鲁德斯基说。他扫视了一遍房间,盯着每个人的眼睛看了片刻。“可能会有好结果,也可能会有灾难。无论结果如何,科利特先生所说的话绝对正确:你们刚刚取得了进步,机会大了。但是,这种机会既可能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可能向坏的方向发展。”
检察官和他的律师站起来,其他人都没有动。他们径直走出会议室,同谁也没有握手。门关上了,留下来的是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杰克决定不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鲁德斯基先生,你这番话说得棒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