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应该进一步了解艾伦·西拉普的时候了。
星期四晚上杰克接到了塔特姆的电话,到了星期五上午十点钟左右,他便弄清楚了所有其他五个继承人都收到了内容相同的信。可是仍旧没有一个人知道西拉普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者至少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别人分享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杰克约了维维安·格拉索见面一起吃午饭。作为替萨莉起草遗嘱的律师和她的个人财产代理人,维维安有责任找到所有的继承人。鉴于最近收到了那封信,杰克想向她了解一下寻觅艾伦·西拉普的最新情况。
“这是一封奇怪的信。”维维安说。杰克把塔特姆收到的那封信拿给她看,她很快读了一遍。
杰克放下菜单抬起头来,他只不过在假装看菜单而已。迈阿密的里斯本老店是他最喜欢的一家葡萄牙餐馆,他常到这里来吃午饭,每次点的都是这儿的拿手菜,烤鱿鱼外加炸薯条。这东西也许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却的确对那些已经厌倦了典型的法式鱿鱼的人很适合。那种法式鱿鱼上边粘着厚厚一层面包屑,用油炸过,再浇上番茄大蒜汁,才能使那橡胶般的东西有一点味道。
“说它奇怪只是一个方面,”杰克说。“它还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维维安撇着嘴笑了笑,把信还给他。“得啦,杰克。我有一种感觉,你的当事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被吓着。”
“我也有一种感觉,你的当事人也不会被吓着。”
“萨莉的命运很凄惨。不过,她也的确相当坚强。”
“你到底对她了解有多深?”
“你说咱们能对当事人了解有多深?”
“对有些人了解得会更多一些。”
维维安拿起一片柠檬,把果汁挤出来,滴进她的冰茶里。“我的当事人都是些十分富有的人,他们大多对保守自己的隐私非常在意。萨莉也不例外。”
“那么,你是说……”
“我对她的了解足以让我为她起草遗嘱,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一个侍者给他们送来了一块新烤的面包和一碟用来蘸着吃的橄榄油。杰克掰了一块儿面包,嘴里却还在不停地说话。“维维安,你认识我父亲已经许多年了,认识我的时间差不多也有这么长。所以你很清楚,只要我说你告诉我的任何事就限于你、我,还有烤鱿鱼知道,那我就肯定不会食言,对不对?”
“我的天,你又来这一套啦。”
杰克微微一笑,然后又变得一脸严肃。“莫非萨莉·芬宁的意图就是要为那些贪婪的家伙策划一场残酷的适者生存的游戏?”
她用指甲敲打着桌面,似乎在考虑如何回答或是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要不是因为发生了那种怪事,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杰克说。
“没关系。说实在的,我最不愿意让你认为我会把自己牵扯进一个血腥的复仇计划里,更不用说让你的父亲误解我了。让我这么说吧,我承认自己办的这件事有点不合常规,我为萨莉起草了遗嘱,规定六个潜在的继承人中,只有最后一个活着的人,可以得到全部遗产。但是,我认为萨莉的计划里绝不会有使这些人遭受威胁和身体伤害的成分。”
“那她的计划是什么?”
“我当时是这么理解的,萨莉认为钱这东西没有什么好处。当她需要钱的时候,没有钱;当她有钱的时候,又不幸福。”
“这些事我好像已经想到了。”
“对萨莉而言,钱是一种祸害。于是她决定等她死后,要让那些她不喜欢的人分享这个祸害。我们当时设计她的遗嘱的初衷,就是要让那些继承人一辈子都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继承到四千六百万美元了。但是最终他们只有一个能见到这笔钱,而且等那个人得到钱的时候,他或是她很可能已经上了年纪,享受不了了。这具有报复性,但并不违法。”
“关于她的仇人她都给你讲了些什么——就是那些继承人?”
“姓名,地址,社会安全号码。但艾伦·西拉普除外,我只得到了他的姓名。萨莉答应要向我提供他的地址和社会安全号码,可她一直没有给我。老实说,因为这个当事人既健康又年轻,是个只有二十九岁的女人,我并没有每天催着她要那些东西,何况没有那些东西遗嘱照样有效。”
“从你说的这些情况看来,我想你并没有调查过任何一个萨莉遗嘱继承人的背景材料。”
“是的,没有。”
“那么,你并不知道我的当事人为什么会被提名为继承人喽。”
“的确不知道。你知道吗?”
杰克无法告诉她塔特姆是个杀手,只好用冠冕堂皇的说法搪塞,免得尴尬。“从我掌握的其他几个人的情况来看,我只能假定萨莉把他当成了一个仇人。”
“萨莉没有详细说明她为什么要挑选塔特姆·奈特以及其他人为她的财产继承人。”
“你当时没有感到奇怪吗?”
“如果哪个当事人不愿说出她的继承人的那些龌龊的细节,那确实不关我的事。萨莉愿意把钱留给谁,哪怕是她的仇人,那是她的权利,即便这意味着要剥夺自己妹妹的继承权。”
“勒内,对吧?”自从杰克与萨莉的保镖见面时听说了萨莉妹妹的名字之后,他就一直打算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但是对于一个还有许多其他当事人的律师而言,要立刻分身去处理每一个细微的线索,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她是萨莉惟一在世的亲属。”
一个餐馆勤杂工过来往他们的杯子里续水,杰克等他离开之后,接着问道:“你了解她的情况吗?”
“我知道有一段时间萨莉曾与她一起在非洲从事慈善工作。”
“什么时候?”
“在萨莉再婚之前。”
“她们闹翻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这种事,我从萨莉那里得到的惟一印象是:她非常爱她的妹妹。”
“可她在遗嘱里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一点也没留。”
杰克朝窗外望去,只能隐约看到繁忙的科拉尔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猜想复仇或许能给人带来快乐,”他用冷漠的口吻说道。“但是,为什么一个没有其他亲属的女人,会彻底剥夺自己心爱的妹妹的继承权呢?”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维维安说。
“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之中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勒内现在还住在非洲吗?”
“是的。我给她寄去了萨莉的死亡通知。”
“那么你有她的具体地址?”
“放在办公室里。她住在科特迪瓦。”
杰克沉思了一会儿。“我一直都想去非洲看看。”
“那现在你有去那儿的理由了。”
这时,那个侍者又来到他们身边,问道:“你们选好要点的菜了吗?”
“我想我是该挪挪地方了。”杰克说。
“不,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哦,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