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时分,迪尔德丽·梅多斯来到一个犯罪现场采访。有一辆白色的厢式小货车已经在杂货商店的门口停放了将近一个星期,车门紧锁着,商店的一个保安闻到了腐肉和坏鸡蛋般的恶臭气。迪尔德丽平时总是将车内的收音机开着,调到警用专线,随时注意有什么新情况发生。当她听到收音机里的呼叫声后,在警察封锁这一地区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里便赶到了出事地点。现场一名警官非正式地证实车内有一具尸体,迪尔德丽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暴力事件总是会令迈阿密报道刑事犯罪事件的记者们激动,一桩凶杀案足以使迪尔德丽兴奋不已。
“是男的还是女的?”迪尔德丽问。她站在黄色丝带围起来的警戒线跟前与里面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交谈。
“还不大清楚。”警察说。
接着,她像开机关枪似的提出一连串问题,一边消化得到的信息,一边在脑子里构思新闻稿。这就是她所做的工作,不分昼夜辛苦奔波,收入却少得可怜,能得到赏识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她希望这一回萨莉·芬宁能给她带来些许好运,能很快改变自己的处境。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将笔记本塞进提袋里,接听电话。
“你好,迪尔德丽。”电话里一个男人说道。
深夜有人来电话显然不近情理,可她立刻听出了那个变了调子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还是像上一次那样不自然,那样僵硬。“都几点钟了,你不睡觉还在干什么?”她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她把手伸进提袋里,摸出口述录音机,举起来放在手机旁。
“把录音机拿开。”那个人说,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录音键。
她惊呆了,心里纳闷他怎么会知道。
“我可以看见你。”他说。
她朝四周瞧了瞧。有两辆电视转播车刚刚来到现场,正在调试设备准备录像。有三辆警车和一辆法医车停在犯罪现场的另一端。除此之外,宽敞的停车场里空荡荡的,面积达一英亩的平坦的沥青地面上只有警灯发出的黄色的光在闪烁着。
“你在哪里?”她问。
那人笑了起来,笑声通过语音转换器传来,死气沉沉。“你到了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尽量保持镇定。“你想干什么?”
“首先,我想对你表示祝贺。”
“为什么?”
“为了你在听证会上保持沉默。你对在仓库外面遇狗袭击的事只字未提,这说明你很明智。还有,你没有同警察联系,也说明你很明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同警察联系?”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轻易去找警察,告诉他们你知道些什么。你这种人要是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点回报就不会这么做,比如弄到点儿桃色新闻什么的在报上登一篇稿子。我最近在你登出的东西里并没有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所以我可以断定你没有去找过警察。”
迪尔德丽没有吭声,这个人竟然对自己如此了解,令她感到有些害怕。“你现在想要什么?”
“你怎么就只会想到我要什么?我可是一个乐于给人东西的人,迪尔德丽。”
“那你要给我什么?”
“一条重要新闻,萨莉·芬宁六个继承人里有人就快要头一个丧命了。”
她浑身一阵发冷,可她还是竭力与他交谈下去。
“什么时候?”
“从今天算起,两个星期之内。”
“哪个人?”
“在某种意义上讲,这要取决于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听着:这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旁人。如果是你的话,你将会慢慢地去死,受尽折磨。你得拿定主意,是愿意继续活下去与我这个同伙分享那四千六百万美元呢,还是愿意去死?”
“这就是你上一次提到的选择吗?”
“没错。你可以选择守口如瓶,让咱俩都富起来。你也可以选择去提醒旁人,惹我生气,让你自己去死。”
“这样的选择你让我怎么做?”
“很容易。你听我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再保持沉默两三个星期,那么我就当你接受了我的建议,认为咱们之间达成了默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她对着话筒说道,手在瑟瑟发抖。
“因为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要说得这么肯定。”
“不要做出傻事,小屄儿。只要你肯花四千六百万里的一半,就用不着一次又一次地提心吊胆了。记住,从今天开始算,两个星期之内第一个倒霉蛋儿就要死了。要是你识相的话,那就不会是你。”
“你真让人恶心。”
“你说的对。不过起码有一点我是对的。如果你真的以为你该做点什么去解救那几个人,那么请你相信我的话:他们不值得解救。”
她揣摩了一会儿,欲想想清楚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对方不容她有时间思考,电话里没有了声音,这次通话就此结束。迪尔德丽将手机放进提袋里,离开犯罪现场,对这又一篇汽车车厢藏尸案的报道失去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