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把东西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扑克牌,牌面上有四种花色,比一般扑克牌要大——跟自己那张几乎一模一样。上面的数字是2。
第二天一早,亦水岑就去外面买了几份报纸回来。
《莱辛城娱乐报》、《莱辛城早报》上的消息平淡无奇,但是在《莱辛城新报》第二版的下方,一则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晚九点,在新南区白门街上,一位手工制品店铺的工匠被人袭击致死。凶手用50厘米长的无尖长刀切入受害者胸腔,并在从店铺后院逃跑时将凶器丢弃。这名工匠随后因失血过多而死。临死之前他向邻居描述了凶手的特征:凶手整个头被面具包住,身着黑色皮裤和黑色手套,因此没留下任何指纹和毛发,这无疑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巧合的是,凶手的特征和之前一起被认为是寻仇的杀人案非常相似。日前,一名叫黄昆的男子被杀死在自家门口,目击者也称凶手具有这样的装束特点。所不同的是,上一次凶手没有遗留下凶器。警方分析,可能此次凶手在翻墙逃跑时太匆忙故而丢下了凶器。而那堵墙外是无人的小巷,没有目击者看到凶手去了哪里。
由此,有人认为这是一起新的连环杀人案件。目前案件已经移交刑事调查局。调查局警官今晨发表了言论,他们认为这不太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因为连环凶杀的特点是,杀手有明确的目的和受害人具有相同的特点,而在这两起凶杀案中,几乎看不出这些特点。因此,他们认为这和寻仇的关系大一点,所以让市民们不必惊恐。
亦水岑将新闻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他所感兴趣的不是凶案本身,而是案件发生的地点——新南区白门街。那正是城市的东南角。
一切都和那占星师说得不差。案件是昨晚九点发生的,而昨晚占星师在电视里大放厥词的时间,差不多是九点半左右。亦水岑还记得,他是九点接到故人电话的,对方只说了一通话就挂断了,大概不到一分钟时间。然后他打开电视,看到那个占星师的言论,他说在城市的东南角可能有凶案发生。当时他说得模棱两可,但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神棍真的能通过天上的星星预知世事?还有一种可能,这家伙和案子有关。当然,他也可能真的是胡说八道,碰巧撞上了而已。
他开始把昨晚的事情重新梳理一遍。首先他接到电话,告诉他谋杀的演绎已经开始,接着他听到占星师说城市东南角可能有血案发生,而事实是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的确发生了血案。
顺序应该是:血案发生,故人打来电话,占星师发表言论。
当然不可能是占星师自己干的,九点钟之前他就应该在演播室里了。
亦水岑又回味了一遍故人的话。
“谋杀的演绎开始了,”他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谋杀开始了呢?”
南宫庶尼从总部大楼出来,走进街角的酒吧。亦水岑又是坐在靠窗的角落。
“你越来越离谱了,老兄。”南宫庶尼摇着头,“我正在工作,总是这样擅自离开是很难做的。”
“怎么,你怕被开除?”
“上班总要遵守基本的规矩。”
“正因为你在上班,所以才不能在电话里谈,不然你的同事们会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
“怎么?你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南宫坐下来。
“别用‘眉目’这个词,”亦水岑沉重地说,“但的确是有事情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
“我应该知道?我知道什么?”
“我是说昨晚那起凶案。”
“昨晚的凶案?”南宫想了一下,“你是说那个被杀的铁匠?”
“好像是工匠吧,我看报道上这么说的。怎么,你不了解?”
“哦,那是刑侦一科今天早晨才接手的。怎么,你感兴趣?”
“不是我感兴趣,是此事和我碰到的事情好像有关。”
“你是说你那位崇拜者的演绎法?”
“我昨晚又接到电话……”亦水岑把事情的经过向南宫说了,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提到扑克牌和“谋杀”二字。
南宫听完后摸着下巴:“这真是有点可疑。他说那个什么演绎开始了,然后有一个人被杀……”
“应该是人被杀后,我才接到电话的,”亦水岑提醒道,“但时间上相差不远。”
“唔,然后,那个占星师就在电视上大放厥词说今晚东南角有凶案发生,这是巧合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巧合。先不谈那占星师,想想命案和电话,那演绎的开始,好像是以命案为标志的。”
“唔,演绎法……我不太知道那种逻辑归类排除法和命案的发生时间有什么关系……不过好像有个概念上的错误,‘演绎’这个词,换成演示或者表演还说得过去些……他有没有跟你提到谋杀?”
“哦,这个……我想他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也就是说谋杀的演绎法?这也不对。谋杀都已经发生了,还谈什么演绎法,逻辑归类排除法应该是用在对罪案的解析上……‘演绎’跟他杀人有什么关系?对了,这家伙是不是让你去破案?”
“破案?我又不是警察。怎么,你认为‘演绎’一词应该是针对我来讲的?”
“唉,我不知道。”南宫摇着头,“谁去管逻辑分析上那些主体和客体的讨论?我倒认为这家伙只不过是借用一个自以为很酷的词罢了。”
“我也这样想。这个词可能是故弄玄虚。不过那凶案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一定跟你那故人有关。说不定他偶然知道凶案发生,就想出了那番话,就像那些恐怖分子,美国一有飞机失事,他们就宣称是自己干的。”
亦水岑想起昨晚故人那番话确实怪怪的。
“可是这让我不得安宁。”他说,“我怎么可能将其束之高阁?再说,还有那占星师。”
“好吧,现在说说占星师,那家伙名字好像叫王一笙吧,多么妙,‘忘掉自己的一生’。真不知道他怎么拥有那么多崇拜者,你相信吗,在科技日渐发达的时代,人们反倒好像更趋向于相信神秘主义了。那个占星师的预言好像很准,他以前预言过几起重大事件,结果事情都若有若无地发生了。”
“什么叫若有若无地发生?”
“就是说,你可以像他预言的那样解释,也可以认为他是投机取巧玩弄语言游戏,其实聪明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以前那些算命的,你问他考试能否成功,他说只要克服你的心魔就能成功,你说这是不是废话?”
“我知道,就是说某句话可以多方面解释,可他昨晚的话似乎说得很清楚。”
南宫点点头,“这家伙偶尔也会显得很神,那只能用神秘主义来解释了。不过,星象学对人们性格的研究的确是一门科学,有些东西说得很准。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普通市民很崇拜这个王一笙。”
“那么他平时靠什么为生?”
“他有一家星象馆。”
“我会抽空去摸他的底,但昨晚的凶杀案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搞那案子的资料吧?案情我根本不了解,而且调查才刚开始。”
“不,我要亲自到现场。”
“你疯了?”南宫吓了一跳。
“我一定要去,不然我能知道什么?”
“你怎么去?你已经不是警察了!”
“这就需要你帮我想个法子。”
南宫忽然站起来:“亦水岑,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乱来的话,我会逮捕你的。”
亦水岑晃了晃酒杯,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说:“南宫,我一定要到现场。你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丧命吧。”
“你觉得还会有人丧命?”
“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此事是针对我个人的,警方也没办法,因为警方没有足够证据把故人和凶案联系起来。而我自己到现场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因为可能……有些东西只是对我而言才有意义,没有谁比我更了解。”
南宫沉默了,显然他觉得亦水岑的话有道理。
“但是,犯罪现场不是那么随便就能进出的。”
“这我知道。我有个办法。你过来。”
南宫凑上去,亦水岑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阵,南宫长长叹息一声,“只好试试了。”
白门街工匠铺的取证工作昨晚已经完成。现在,门口已经被一条黄色的警戒带围了起来。
南宫庶尼穿着一件薄薄的短风衣,看起来有点电影里名探的风度。他把车停在门外,和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走进屋里。
屋内站着一名警察:“嘿,你们是什么人?”
南宫掏出证件:“我是刑事调查局的南宫警官。”
“哦,”这名警察疑惑地说,“今天早上已经有人来接手了,可不是你们。”
“我知道,但我需要看一下现场,这可能和我们手头某件案子有关。你不介意吧?”
警察谨慎地拿过南宫的证件看了看:“当然,请便。”
“方便的话,请你出去待一会儿行吗?”那警察转身出去了。
南宫身边的男子摘下墨镜,当然,他是亦水岑。
“罪案现场。我有两年没干这活了!”亦水岑说。
亦水岑开始在屋内四处查找,南宫心不在焉地等在一边,亦水岑的目光敏锐地四处移动,但他尽量不去碰任何东西。他走进后面一间屋,那是工匠打磨工艺品的地方。一张桌子上零散地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工具,而地上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亦水岑走进院子,看见血迹一直延伸到那堵墙下,料想那就是凶手丢弃凶器逃走的地方。他仔细往墙上看了看,有一个明显的脚踏印痕,由于脚尖踩踏的力度较大,根本看不清鞋印,只有长长的向下拖动的污迹,就像人们攀墙时脚尖下滑造成的。对于这样的印迹,即使是最先进的脚印分析仪也发挥不了作用。墙的上部,依然有一个印迹,但比下面的要短一些。
亦水岑慢慢走回房间。他又蹲下来研究了一会儿血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脑中却没有任何具体的想法。最后他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屋内的器物中。他朝那张摆着零乱工具的桌子走去,忽然,有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张白色的纸片,在一堆杂乱器具下面显得很不起眼。他戴上手套,小心地把东西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扑克牌,牌面上有四种花色,比一般扑克牌要大——跟自己那张几乎一模一样。上面的数字是2。
这张牌被图钉钉在桌面上,它没有任何理由引起别人的注意。亦水岑把图钉抠下来,将牌放进自己兜里。
“如果同事知道我去了现场,我怎么解释?”回去的路上,南宫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亦水岑却一言不发。
“怎么了,”南宫问,“你发现了什么?”
亦水岑没有把事情告诉他:“没什么。我感觉一切都怪怪的,这才让我郁闷呢。”
“算了,别想这事了,交给查案的人处理吧。”
“对了,我在看那血迹的时候,忽然有种不适的感觉,但又不知原因何在,你说,是不是中年退休造成的?”
“哈哈哈……害怕血迹,说不定那才是你退休的真正原因呢。”
回到公寓,亦水岑将扑克牌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茶几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
这个工匠也是收到扑克牌的人,但是他被杀了。牌面上的数字是2,自己的数字是7,律师是6,驯兽师是8,难道是按数字顺序杀人?
不可能,如果凶手按数字顺序杀人,自己将是第七个被杀者,而自己的身份是“收牌人”,那后面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他现在真希望那个该死的故人马上打电话来。
律师、驯兽师,还有那个徘徊在他家门口的商店老板,他们收到牌以后,都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南星大道找到了他,这个工匠为什么不来找他?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恶作剧,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杀?也不对,按故人的说法,这起案件代表着那个谋杀演绎的开始。他找出律师的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是阳浊律师吗?”
“你是……啊,是亦先生!怎么了?”
“关于你收到那张纸条的事,上次你对我有所保留,是吗?”
“啊,你指什么?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不,你没有。那张纸条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来找我,并给出了我的地址,是吗?”
律师沉默了片刻:“是,你怎么知道的?”
亦水岑略微不满地说,“这两天又有收到牌的人来找我。如我所料,扑克牌至少应该有十三张,那些人的纸条上都写有我的地址,因此我想你的也应该一样。”
“唔,是的,我之所以不说,是怕你认为我在故弄玄虚。另外,我也不知该不该信任你。”
“恐怕后者才是主要原因。”
“发生了什么?那么多人都收到扑克牌,是什么原因?”
“阳律师,你恐怕进入了某个布好的局里。不知你是否听说昨晚发生在白门街的凶杀案,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那个死者也是持牌人,牌上的数字是2。”
律师在电话那头不出声了。好一阵,亦水岑以为他离线了,但最后听到他说:“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来。”
一个小时后,律师到了亦水岑的寓所。他进门时不住地往身后望,像是怕被人跟踪。他脸色惨白,就跟刚刚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一般。亦水岑关上门后,他才舒了一口气。
“亦先生,怎么回事?我希望你把调查结果告诉我。”他急切地说。
亦水岑说:“事实上,我也对你撒了谎,我也是收到扑克牌的人之一。”
“啊——”律师的眼神中出现微弱的变化,亦水岑从中发现了一丝喜悦,律师大概觉得他们两人系在了同一根绳子上,但那眼神很快又出现了一丝疑虑——因为他反应过来,这个局很可能是某人针对亦水岑设的,而自己似乎成了牺牲品。
他不笨。亦水岑想。
“如果你也收到了牌,”律师说,“那你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我没有纸条。我接到过电话。”
“电话?”
“对。一个家伙对我说,他要进行一场谋杀的演绎,这个说法很混账,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演绎法应该是对我而言的,他搞演绎,而我做一场谋杀的演绎法。”
“用这些持牌人来做道具?这算什么事!”律师有点激动。
“冷静下来,阳律师。并不一定是我把你们带进困境的,这个人说,每起谋杀都是有原因的。”
“那是他妈的什么意思?”律师浑身都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亦水岑想让他冷静一下。他觉得一个整天跟罪犯打交道的人不应该这么脆弱。
阳浊抓起茶几上的酒瓶,一仰头,小半瓶威士忌被他灌了下去。
亦水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着。半分钟后,阳浊冷静了下来,他抹了抹自己的脸:“对不起,我失态了。但一想到被杀人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就……”
“没关系,你冷静下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快。”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坦率地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律师,倒可以帮着分析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用你律师的头脑想想吧。”
阳浊点点头,“因为我们并没有受到威胁,是吧?”
“是的,而且那家伙神通广大。他要是想躲起来,说不定都能躲到地心里面去。我现在正在想一件事,《莱辛城新报》上说,昨晚那起案子和几天前的一起凶案是同一个凶手干的。因为他们的装束都一样,包头面具、黑靴、黑手套。”
“就像变态电影里的那样?”
“或许吧,如果真要是这样,事情就变得有趣了。我在网上查了那起案子,一个叫黄昆的人被杀死在自家门口,警方目前还没定论。不过,这黄昆不是什么好人,蹲过监狱,在警局留过多次案底,据说他被杀后邻居们还感到庆幸。”
“你认为这个黄昆也收到了扑克牌?”
“这正是我想弄明白的。”
傍晚,亦水岑和阳浊来到黄昆生前的住所。四周静悄悄的。两人大模大样地走到房前,发现房子的门已被封住。
他们从后面的窗子进入屋内,亦水岑开始四处寻找。阳浊也跟着往各个角落里瞅。来这里的路上,亦水岑已经把在工匠屋内发现扑克牌的事以及昨晚的电话,占星师的古怪言论等一系列情况,全都告诉了律师。
此时亦水岑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各个抽屉,但什么也没找到。他甚至朝沙发下面看了看,只发现了几本杂志,并没有发现那种特殊的扑克牌。
“走吧。”亦水岑又朝整个屋内扫了一圈,“没有那张东西。”
“不找了?还有很多地方没找过。”
“不用了,我觉得这家伙跟扑克牌没关系。”
回去的路上,阳浊问亦水岑:“你凭什么说黄昆没有收到扑克牌?”
“我们不妨这样假设:如果黄昆是收到扑克牌的人,他大概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按纸条上的地址找到我一探究竟。要么,他对此根本不在乎,只认为是个恶作剧。如果是这种情况,他怎么会把扑克牌像藏存折那样藏得严严实实?”
“或许他随手扔掉了。”
“这倒也有可能。不过,如果黄昆真的收到了扑克牌,我觉得那个背后杀手应该会想办法让这张牌暴露出来,至少他希望我能知道。更重要的是,他在电话里明确无误地表示,谋杀演绎是从昨晚九点开始的,那么跟先前的案子就没有关系了。”
“难道他不会说谎?”
“如果他只是随便唬人的话,那他设计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别忘了杀黄昆的人和杀工匠的人装束一样。”
“说不定这真就是个巧合。杀工匠的凶手看了报纸后,借用了之前那个凶手的装束。”
“还有一种可能,扑克牌就在杀人现场,被办案的警察带走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警察在搜索工匠的屋子时,就不会错过同样的一张牌。现场取证人员绝对看到过工匠桌上的扑克牌,只不过没将其当做特殊物品来研究。另外,我和刑事调查局的同事联系过,在黄昆一案的现场物证中,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车开到南星大道路口时,亦水岑说:“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
“你怕有人看见我们在一起?”
“不,我喜欢步行一段路再进家门。”
“好吧。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你,为什么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而不是别的持牌人?”
亦水岑想了想:“不知道,大概觉得你可以信任吧。”
“谢谢。”阳浊说完开车走了。
亦水岑慢慢地走到野人酒吧,要了一杯烈酒,一口气喝下半杯。
“嘿,你看上去不太对劲。”酒保说。
“我什么时候对劲过?”他感觉像是在对自己说。
亦水岑朝四周看了看,臭豆腐不在,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女孩独自坐在角落。真奇怪,他想,这女孩不像是失落的醉酒者,她穿得很艳丽,让人不由得想到那些红灯区的站街女郎,可是她的脸色平静而阴沉,又不像从事那种职业的人。
他正想向酒保打听这女孩,却见她抬手看了看表,起身离开了酒吧。
亦水岑也就不作理会,继续喝自己的酒。他看了看吧台一侧的小电视,希望那个占星师会出现,可惜的是,今晚并没有他的节目。
他付了酒钱转身离开。走近自己寓所的时候,他看见两个人影在台阶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他走上前去,发现站着的那个竟是刚才在酒吧里看见的女孩,而坐着的那个,是个蓬头垢面的人。
“你们是谁?”他问。
“我在等亦水岑先生。”女孩说。
“我就是。”
“哦。你就是?”她仔细看着他,“刚才你好像在酒吧里。”
“对,我也看到你了。”
“我之前就来找你,你不在,我就到酒吧里坐坐。”
“这个人是谁?”亦水岑指着坐在台阶上的人。
女孩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他刚才就在这儿。”
这时,坐在台阶上的那个人慢慢站起身来,用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顿时,一股强烈的汗酸味迎面扑来。女孩捂着鼻子躲到一边。
亦水岑问道,“你也在等我?”
“是啊。”这人咧嘴笑笑,将手在身上擦了擦。
亦水岑仔细打量着他:“你是个乞丐?”
这个人又“嘿嘿”一笑,他真是乞丐。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
“哦,这个,”女孩望着乞丐,“你先说你的事吧。”
这乞丐又露出他那讨厌的笑容:“亦水岑先生,看你满身的酒气,难道不能请我喝一杯吗?”
亦水岑不说什么,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指着乞丐说:“你就站在这里。”然后转向女孩,“你进来吧。”
他和女孩进屋后,乞丐在外面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亦水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和一块糕点,走到屋外递给他:“请原谅,你的身体确实太有污染力了。”
乞丐欣喜地接过啤酒和糕点,表示不进去也无关紧要。
“其实我知道你找我是什么原因。有人给你一张扑克牌和一张纸条,上面写有我的地址,对不对?”
乞丐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给你东西的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我在街边一觉醒来,就发现口袋里有那东西。”
“好吧,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你最迟应该昨天就发现那张牌了,对不对?”
“是啊,”他点点头,“前天发现的。我本来不打算来找你,但上面说的话有点吓人,可能有人要我帮着跑跑腿,传什么暗号之类,我想,去看看南星大道的这个家伙是怎样的人也行。”
“牌上面的数字是多少?”
“J,没有花色。”
“现在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你真是个好人。”他一边走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谢谢啦。”
亦水岑回到屋里,那女孩正端坐在沙发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问一边去冰箱拿饮料。
“你可以叫我阿阳。”
他把饮料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阿阳说,“但是,你好像并不急于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那好,你说说看。”不知为何,他想听听这女孩说话。他用男人的目光打量着她,她虽然穿得俗艳,但面目中一股纯真之气却格外诱人。看来气质是脂粉改变不了的。
“是这样的,”女孩说,“我遇上一件怪事。我收到一张同时印有四种花色的扑克牌,不知道是谁给我的,总之这东西出现在我眼前,上面的数字是10。附带着一张纸条,如果不是这张纸条,我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张牌。纸条上说……”接着她把纸条掏出来给亦水岑。
“上面说让你看完后烧掉,而你没有照做。很好。”
“我怕记不清地址。”
亦水岑笑笑:“你知道吗,你和刚才的乞丐是因为同样的事来找我。”
“是吗?”
“是的,收到牌的不止你一人。这是一个奇怪的局。”
“是谁设的局?”
亦水岑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阿阳笑了笑,并不再问下去。
“你是在两天前发现扑克牌和纸条的,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呢?”
“呃,我之前一直在疑虑,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也猜测,既然牌面上有数字,那可能我不是唯一收到牌的人。今天我看了报纸,这两天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还说有个什么戴面具的连环杀手,这让我很担心,我觉得这好像不是偶然,连环凶杀案总容易让人联想到扑克牌这类东西。所以我还是决定来找你。”
“从你的谈吐来看,你并不显得有多害怕。”
“是啊,我不希望自己送命,但我也不胆怯,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那也没办法。”
“是吗,你真特别。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哦,这个,”她微微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来,“我是应召女郎。”
“嗯,”亦水岑想了想,“知道吗,我这里上一次来应召女郎是四年前的事了。”
他们都笑了。
阿阳走后,亦水岑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记录下已知的持有扑克牌的人。他这样写着:
2——工匠(已死),6——律师,7——警察(曾经),8——驯兽师,10——应召女郎,11——乞丐。另外一位商店老板数字未知。
“嗯,有趣。”他看着本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