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的推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窑内炕上向导一声接一声的呼噜,福田正雄挣扎着翻身爬下,摸到了腰间的手枪,掏出来拉开保险,紧握在双手里,枪口对准了黑暗中的窑门,这是个标准的战壕掩体阻击动作,体现了一个素质优良的职业军人的过硬作风,可惜他是一个刚刚被敲门鬼吓得尿了裤子的士兵。
福田正雄已经失去了起码的自控应变能力,他咬牙狠狠地猛扣了几下扳机,结果一粒子弹也没有从枪口里射出去,他现在握在手里的南部十四年式的王八盒子,根本就没有弹匣。
福田正雄在黑暗中摸着空了的枪屁股,一下子软瘫在了炕上,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真是活见鬼!我的枪梭子到哪里去了?
此时,本来很响的推门声又突然消失了,敲门鬼好像在故意捉弄他的愚蠢,连刚才还放在手头的火柴,现在也摸不到了。
他想起了他远在日本本土的妹夫众生,多年以前,在他们父亲墓前,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难道古墓里的有些东西,真的是附了亡灵的诅咒,要置人于死地吗?
今夜,此刻,身临其境,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妹夫众生那番劝告的份量。
福田正雄还不知道,这种恐惧,其实只是个开始。
黑暗中,从外边的土墙里,爬出了几只毒蝎,钻进了窑门下的缝隙,窑内的炕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远远地吸引了它们,那是幽暗的地下,隐没了千年的死亡的气息,血腥而又富有诱惑,黑暗并不能阻止毒蝎前进的步伐,它们以奔跑的速度上了炕,一只钻进了福田正雄潮湿裤腿,一只从脖子钻进了福田的怀里,一只占据了福田的嘴唇,一只爬上了福田正雄得额头,那是依附在短剑上的亡灵对它们的冥冥召唤,几乎是在同时,黑暗中的毒蝎们翘起了它们看似脆弱的竹节尾巴。
“妈呀!疼死我啦!八嘎!八嘎!”
福田正雄从炕上疼得滚了下来,抱着脸,夹着腿,弓着身,他蜷曲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没命地喊叫。
懵懂中的向导被福田的惊叫声猛然惊醒,爬起来到处摸索着火柴,想点亮菜油灯,看看黑暗中发生了什么情况,结果慌乱中打翻了灯台,青铜灯台掉了下去,真是祸不单行,灯台直接砸在了福田正雄的额头上。
对于福田来说,这真是个非常不幸的夜晚,早上起来,他的嘴脸肿得连五官都不见了,看上去基本上就不存在有脸,裤裆和肚子上也挨了蝎子一刀,吃也不成,躺也不成,站也不成,只能像狗一样蹲着,好在向导手头有个治疗蝎毒的偏方,才使得福田正雄脱离了危险处境,保全了半条性命。
向导对福田正雄说:“我要烧你,你不让我放火,还偷藏墓器,这不能怪我,鬼是你带来的,蝎子是你引来的,事先也不给我打招呼,再说你拿了墓器,得先用红布包好,回来掏钱请个法师,圆个道场,再焚香祭拜三天,糊个纸剑烧了,还了人家墓主的愿,才能保得你平安,就你这样的弄法,不管走到哪里,迟早有一天会被鬼缠上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