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说气不气?”正要出门时碰到了小三子,那家伙抓住我就发起了牢骚,“我好心好意到奇家去警告他们,结果还没等说完,就被奇石木那王八羔子给打了出来。什么玩意儿嘛,活该他们全家死绝。到时候举镇同庆,我把我的存钱罐砸了,欢欢喜喜的捐给他们一口棺材。”
“哇!没想到你的嘴这么缺德。”我没好气的嘲讽道。
小三子不好意思的憨厚笑起来,对我说:“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啊,那天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把我玩的够惨啊,我回去后还被姥姥罚跪,抄了一整夜的经书。”
“我哪有那么小气!”我咳嗽了一声,那小子恐怕是看了我刚才的英勇举动,把我当了英雄,猛然又觉得那样说好像会显得自己更小气,连忙岔开了话题:“小三子,你是本地人,应该对这一带很熟悉吧?”
“不错。你想逛逛吗?我知道有几个地方风景很好,有空带你去。”小三子点点头。
“这倒不用了。”我急忙摆摆手又问:“你是不是和张家的三姐妹从小就很熟?”
“何止熟,自从秀雯姐走了后,我每天都到张家去帮忙。”他神气的说道。
我立刻来了精神。正好自己对现在的事完全没有头绪,而张家的伯母又变得疯疯癫癫的,从她嘴里根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许自己在这小子身上可以搞到些线索也说不定。
“小三子。”我思忖了一会儿问道:“你可不可以把张家的事情详细说说,像张家的来历,三姐妹的关系,还有平时她们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等等。”
“你问这个干嘛?”那小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你姥姥要我去找张雪韵的尸体,还有失踪的张雯怡,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她们的事情。”
“姥姥真的要你去干这些?”他皱起了眉头:“没道理啊,她为什么要你一个外来人管这么多?”
“我哪里知道,高人总有他自己的道理,我为人平庸,想不出来。”我耸了耸肩膀,唏然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不妨去问问她。”
“免了,她那杆铁旱烟管我可是受够的。”小三子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我听镇里的人说,二十五年前是张叔叔借钱修起这栋旅馆,但没想到营业后就越来越背,当时旅游业虽然已经起步了,但老实说,没几个游客肯来这种交通不便利的穷乡僻野。张家的生意从来没火过,而且债加上利息开始恶性循环起来,就在他们穷途末路的时候,一个旅人到他们家住店,据说那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说要租下地下室和三楼最里边的那个房间一百年,这笔钱让张家的人摆脱了困境,不过那个人真的很奇怪。”
小三子坐到地上,继续说道:“他在这个镇待了两个月,但几乎都没有出过旅舍,那两个月中一直都过着从房间到地下室,然后再回房间的两点一线单调生活,然后他就走了,不过说也怪,自从他走以后,张家的运气也跟着好转了很多,还生下了大女儿张秀雯。秀雯姐是个很单纯的人,没什么爱好,为人做事也马马虎虎的,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两年前她突然变的很固执,说一定要到外边去打工。张阿姨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走了。”
小三子吞了口唾沫又说道:“雪韵姐是二女,是个很害羞的人,她和伯母一样,为人懦弱怕事,做什么事情都举棋不定,优柔寡断,非要等到别人来替自己拿主意,我真的到现在都想不通,雪韵姐竟会自杀,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她胆子那么小,连见到血都会怕的晕倒。至于雯怡,她是三姐妹中最有个性的,敢作敢为,为人很豪爽,有时候还会搞出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是镇上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小三子脸红了一红。
嘿嘿,莫非他对张雯怡有意思?我暗自笑起来,没想到那小子的资料还不是普通的详细。
“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李庶人的游客,他两年多以前来过?”突然想到些什么,我问道。但一想每天旅馆里来往人数那么多,要记住一个人是很渺茫的事情,也不怎么抱有希望。
没想到小三子的回答居然那么爽快,“知道,他来那天我正好在店里帮忙。他声称自己是二十五年前那个怪人的儿子,想要拿回父亲以前放在这里的东西,然后就住进了那个怪人的房间。”
小三子回忆道,满脸稀奇的表情,“那家伙不愧是怪人的儿子,他自己也是个怪人,李庶人在这里住了有半年,每天就像他父亲一样徘徊在地下室和客房之间,连吃饭都要送进他的客房里,有一天他突然不辞而别,就那么走了。
“不过伯母事后很奇怪,二十五年前那个怪人应该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才对,李庶人口头里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最后他是不是拿走了?我们这个镇的人,当时几乎把这些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聊,猜了好长一段时间。咦,我想起来了。”小三子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就是那个李庶人!自从他走后,秀雯姐才坚持要出去打工的。那时我就觉得他们两人有问题,难道秀雯姐是出去找他?”
我一声不吭的静静坐在地上,脑袋几乎要被小三子提供的庞大资讯给压塌了。
过了好久,我才艰难的整理出了一些东西,二十五年前来到黑山镇的怪人,一定就是李庶人那个不老的怪物!但他为什么偏偏会到这里来?来做什么?而且他居然还租下了旅馆的地下室……
难道他会是个科学怪人,刻意躲在这穷乡僻野,做什么有关不老不死的研究?靠!这种只有不入流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跛脚剧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那么他究竟是来干什么?他留下了什么?两年前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是来放东西,还是来将以前留下的东西带走?不对,他应该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否则他也不会留下写有“黑山镇六街十五号,我有东西寄在那里,有缘人可取之。”字样的纸条了。
那么,他留下的东西究竟在哪里?到底是什么?还有一个疑惑,三十年前,有个村姑的尸体变做所谓的厉鬼索魂,她的卧室就正好在现在这旅馆的地下室……它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什么联系呢?
“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小三子对一直呆坐着不动的我大叫了一声。
我极不情愿的回过神来。
那小子又向我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对了,姥姥不是要你找雪韵姐的尸体吗?或许我有办法,你今天晚上八点,在河边的那棵老榕树下等我,不见不散!”
说完后,他就急忙跑掉了,连让我拒绝的机会都不给,都不知道那家伙搞得神神秘秘,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寂静的夜,上弦月优雅的洒下黯淡的光芒,照在榕树四周的大片土地上,这不但无助于视野的提高,反而让眼前模糊了起来。好冷的夜!我打了个冷颤,该死,都八点十五分了,那家伙竟敢放我鸽子,看我明天怎么整死他!
冷的受不了,正想打道回府时,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飞快朝这里跑来。“对不起,有一些东西要搞定,所以迟了一些才到!”小三子低声喊道。
“你准备了什么?”我接过他背上背的袋子翻看起来。
不看还不怎样,一看真被吓了一大跳,那袋子里装得满满的全都是稻草人,样子和几天前,在河边看到他们寻找张雪韵的尸体时一模一样,只是尺寸更小一点。
“你就是为了准备这些?”我哭笑不得的说道:“老兄,我们现在是要找丢失的尸体,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又是老套。现在想干什么,招魂还是让她的尸体自动走出来?”
小三子没有理会我的讽刺,指着前边的山坡说道:“等一下我们到了那山坡,你朝左边走,我往右走。每走三十步就抓一把稻草人用力甩出去,有多远丢多远。我们到坡顶会合,如果张雪韵的尸体在那里的话,稻草人就会站起来。”
我不可置信的往袋子里那些平平无奇的稻草人看了一眼,“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小三子冲我笑了笑,“这些稻草人可以感受尸气。你刚来这个镇上的时候,不是见识过它怎么找到雪韵姐的尸体吗?相信我没错的!”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算这些玩意儿真有那种魔力,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尸体一定会在这块山坡上?”
“能不能不说?”小三子为难的看着我,见我毫不犹豫的摇头,他叹了口气,“今天早晨是我第一个发现雪韵姐的尸体不见的,本来我还怀疑是你因为某种目的偷走了,但不久便推翻了这种想法。然后我想到了雯怡,她那么爱自己的姐姐,一定不愿意雪盈姐死后被烧掉,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山坡又说:“这个小镇就巴掌大一个地方,每家每户都是认识的。基本上又没有空闲着的房子,想要藏东西很难,想要藏一具尸体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唯一的选择就只有那个山坡。从小我、雪韵姐和雯怡就爱在那里藏东西,可以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那个山坡虽然不大,但是地下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暗洞,洞的洞口即使在白天也很难看出来,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把雪韵姐的尸体藏在这里!”
“真是精采的推理!”我鼓掌道。
还是俗话说的对,看人不能看表面,小三子这家伙看起来又憨厚又没头脑,居然会有这么强的逻辑思维,不过说真的,他的方法倒是值得一试,至少比我现在毫无头绪,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强多了!
夜很阴暗,从头顶洒下的月光,更是为这个山坡徒增了一份阴森的感觉。北风呼啸着,夹杂着寒气如刀般割在脸上。如果是在家里的话,相信我现在应该一边喝着热呼呼的巧克力牛奶,一边跷着二郎腿坐在按摩椅上舒服的看电视吧。唉,越来越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了,有福不会享,偏偏为了满足自己任性的好奇心,跑到这里来受罪!
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步子,一边自艾自怨,随手又将一把稻草人用力丢了出去。自己应该是无神论者吧,虽然渐渐开始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但现在的我又在干些什么?学那些我一向都看不起的神棍,又洒那些无聊的稻草人,又在祷告希望它们快些感应到张雪韵的尸气,有没有搞错?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个神棍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稻草人,这些东西真是做的丑!越看越丑!它们不过是稻草做成的人形而已,难道这样就真的会被赋予某些力量吗?
虽然自己确实看见,被丢到河里的稻草人,违反任何物理学原理停留在湍急的河流中心,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那只是个巧合呢?只是那里有一个暗涡流,或者有什么东西把稻草人挂住了,如果真是那样,竟然会蠢的相信的我岂不是糗大了?
山坡已经走上了一大半,越想我就越没有信心,算了,洒完这最后一把,我看我还是回旅馆去吧。我裹了裹外衣,在袋子里又抓起一把稻草人用力扔了出去,正要转身打道回府,突然一幕画面映入眼帘,我吃惊的呆了过去。
只见落在枯黄草地上的稻草人猛的动起来,就像有生命一般。它们用纤细的手杆撑起身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我爬过来,彻骨的寒气顿时从脚底升起,爬上背脊,又爬上了后脑勺,我几乎感觉头发都竖直了。
恐惧!是恐惧!那种熟悉的恐惧感觉,在我的脑中还记忆犹新,一如我又回到了昨晚的午夜。
我全身怕的颤抖,只感到有什么东西缓缓的向我移动,发出刺耳的难听噪音。
那噪音就像有什么笨重的物体在尖利的石头上拖行,又像是用指甲在光滑的玻璃上用力的划动。
但没想到这居然是我听到的最后一丝声音,突然眼前一黑,到黑山镇的第三天晚上,倒楣的我第二次被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