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流放新月城

宋香山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

明明那三天里自己无时无刻不想让那妖怪赶紧离开,但是现在那妖怪离开那么久了他却开始想她了。

还特别想念她说的光怪陆离的航海故事。

他把书本从第一页翻到第二页,忍不住垂眉叹气,不能再想她了,要是让那妖怪察觉到,他会被吃掉的。

门外的一道惊雷声把他吓了一跳,他喃喃自语:“要下雨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家仆一边敲门一边禀报:“不好了出事了小少爷!您快去客堂看看吧?”

宋香山也吓了一个激灵,吼道:“什么不好了?难道米姑娘来了?”

家仆困惑:“小少爷,米姑娘回来有什么不好?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大哥二哥出事了?宋香山急忙夺门而出。

当宋香山来到客堂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大哥正跪在一口棺材前,娘则抚着棺材啜泣,痛苦地喊:“安山……我的儿啊……”爹亦是一脸悲戚,拥护着娘。

他顿时脚步发软。

二哥他……

“爹……二哥他怎么会……”宋香山话没问出口,他爹就过去踹了他大哥一脚。

他大哥“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大哥保持着摔倒在地上的姿势,一声不吭。

一夜之间,宋府上下,满身缟素。

不久,王宫传来圣旨,将宋家家主宋叙宏的静远将军名号褫夺,将宋府上下发配西南新月县。

他大哥二哥追随的景安侯已经在政治斗争中倒台了,景安侯府上下都得被处斩,二哥能以一死保下全家人,竟是不幸中的大幸。

宋叙宏安排好家中丧事,除留下管家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家仆家婢,遣散众人,便收拾好行李,带着一家老小去到西南边陲的新月县。

新月县得名于弯月形的护城河,但这里的百姓民风淳朴,尚未开化,而且附近山贼土匪众多,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宋叙宏还没到新月县,就遭遇了三波穷凶恶极的土匪,仅剩的仆婢只剩下一男一女,行李财物也损失了一半。

好在他一路上整天醺酒的大儿子脑子终于清醒了不少,小儿子也不再娇贵,一路上懂事地不敢嫌这嫌那,还会照顾大哥了。

情况并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嘛。

一进到新月县县城,他们就租了个老宅疗伤。

第二天,怕自己两个儿子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现在改不过来,为了添置家什,宋叙宏亲自出门购买。

却见县城里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将桃树枝挂在家门前,原来这天刚好到了除夕啊。

还好是除夕,行商的商人为了图个吉利,也不好宰客,所以宋叙宏最终还是以他心目中的价格买到了家用。

日子还是可以好好过的。

但是安宁的日子刚过几天,就出现了会吃人心的妖怪的流言。

等穿到宋家一家人耳朵时,县城里新春的喜庆氛围已经被流言的恐怖笼罩了。

宋香山的大哥宋居山提起弓箭和朴刀,说:“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有人故弄玄虚?我去看看。”

晚上宋居山就回来了,他摇摇头:“没有什么线索。”

是夜,宋夫人辗转反侧,遂披了一件斗篷,提灯来到库房。

她打开一坛酒,喝下肚暖暖胃,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一手拿起一把□□,走出库房。

第二天,宋居山依旧出门去寻找吃人妖怪的线索。

而宋香山,则一大早被宋夫人叫起来。

他看着自家娘打扮得一身飒爽的模样,惊奇道:“娘!您这样子真像个巾帼英雄。”

宋夫人浅笑:“难道娘不是吗?从今天开始,娘要捡起从前的武艺,而你,要跟着娘练枪。”

宋香山闻言,倒回床上:“我练过枪的,您见过,可好看了。”

宋夫人摇摇头:“那些都是花拳绣腿,假把式,今后啊,娘要教你真功夫。”她用枪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小儿子屁股,“快起来!”

宋香山欲哭无泪,只能咬咬牙,克服寒冷起床。

他发现,自从那只妖怪离开以后,他娘就对他越来越严格。

唉,怎么都到了这里了,还是有点想她?但是等等,要是以后那妖怪想找他,是不是就找不到他了?

宋香山以为离开了京城就离得米霜风远远的了,但他没想到,新月县正好离陷空山的山脚不远。

米霜风没想到她才闭关修炼没几天,两只黑鼠精就两眼红红过来找她了。

“姑奶奶不好了!还望姑奶奶帮帮我们……”

米霜风修炼的时候被打断,心情很不美丽,但是看她们哭得那么可怜,她还是耐心地问道:“你们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姑奶奶,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特别厉害的恶毒道士,来无影去无踪,差点将我们姑姑一家都吃完了,只有一个表妹跑得快才没有遭殃。”

两只黑鼠精身后还钻出来一只小仓鼠,是她们俩的表妹,名字叫仓墩墩。

仓墩墩一见到她,就哇哇哇地吐出来一大堆松子、玉米粒和花生,最后出来的还有几块碎银。

“还望姑奶奶帮我们报仇啊,我们没害过人,我们那天也是想保护主人来着,结果那怪物神通广大,我们都敌不过他,主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也被他害了去。”

“你们的主人是谁?”

“是离这里最近的新月县里一户好人家,主人家收留了我们当做宠物,我们平日里就帮主人驱虫避害,原希望主人一生平安喜乐,没想到……”

仓墩墩啜泣声不止。

原来如此。米霜风还以为她的主人是只修炼有成的妖精,那样她对那怪物战斗力的推测得上一个台阶。

但是那怪物伤的是一家人的人命,可见其心思狠毒,也挺让人棘手。

“你还记得那道士长得什么样吗?”米霜风问道。

仓墩墩略作思索:“我只记得右脸颊长着一颗带毛的大痣。”

米霜风垂眸,那道士是为民除害的还好,可他反倒无差别攻击小妖怪,甚至专门伤人性命,不是善茬。

“仓墩墩,你先把你带过来的东西都收回去吧。一会儿我就下山去查探一下,你敢不敢一起去?”

仓墩墩目光坚定:“去,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米霜风轻笑,将这只小仓鼠捧在手心,眼神露出一丝欣赏:“好墩墩,真勇敢。”

宋居山一连出门好几天都无获而归。

“爹,受害者全都是胸口被人挖空,实不像人力所能为,而且都是满门被屠戮,没留下一个活口,相同点是每家至少都有一个人是阴月阴日所生。”宋居山眉头紧皱,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

“哼,怪物所为啊!就这样你还敢去掺和?”天冷了,宋叙宏裹紧衣服,又往火炉里加了炭。

宋居山默然,半晌,还是开口道:“毕竟我也曾是朝廷命官,不能放着那么多人命不管。”

他曾带着二弟一起追随景安侯争夺天下,那曾想棋差一招就落得个这么下场。他父亲之前就三番五次警告他,他嫌父亲是个软弱的保守派,离家人也越来越远。

“还朝廷命官?你以前办的那些事,考虑过百姓吗?”

宋居山低头,他违背本心的事情做得够多了。

“你现在怎么就知道考虑百姓了?因为你的靠山不在了,门阀的腥风血雨让你中了刀子?”

宋居山想辩解些什么,却张口结舌。

“我还以为你最大的出息就是去醺酒。”

“罢了,你去吧。”

宋居山抬头看向宋叙宏,只见他爹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弓箭和朴刀,走出屋外。

新月县的冬天很少下雪,但还是很冷。

他看见母亲和三弟正在院子里练枪法,三弟还出了满头大汗。

这时,宋居山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惊惶混乱的喊叫声:“怪物出现了,快跑啊!”

宋香山、宋夫人一惊,停下练习,宋香山朝宋居山喊道:“大哥,我们出去看看。”

兄弟俩出到院外,只见城里的百姓正惊慌失措地四处窜逃。

不就,他们就与那怪物正面对上了。

纵然宋居山见惯了大风大浪,宋香山也见识过蟒蛇精和米霜风的厉害,兄弟俩此时也忍不住胆战心惊。

那怪物宽嘴、身长、尾长、四只脚行走,左边身子只剩下留着鲜血的肉和骨架,右边身子则仿佛套着铠甲,皮糙肉厚,它黑眼竖瞳凶恶地盯着他们。

兄弟俩对视一眼,宋香山提起枪去到它右侧干扰它注意力,宋居山则抽出朴刀往他左侧裸露出来的肉使劲砍,刀刀见血。

那怪物痛嚎,暴躁地甩尾,将宋香山甩了出去,趁着宋居山查看宋香山伤势的时候,它转头逃跑。

“我没事,大哥,趁着它受伤,别让它跑了。”

宋居山点头:“我去去就回”

偷偷躲在附近观看的百姓惊呆了,怎么那怪物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或者是这两位壮士太过神勇?

于是胆子大的一批人纷纷抄起家伙跟着宋居山跑,另一部分则扶起宋香山,怕他受了伤。

宋居山一直追他追到了城外半包围着新月城的护城河。

见那怪物意欲逃进护城河,宋居山搭起弓箭,不料射了几箭,那怪物依旧动作敏捷速度不减。

那怪物就要跳进护城河,刚松了一口气,却像撞到了一堵墙一样被弹出去。

它痛得摇头晃脑,心里发懵。

一抬头,它身前出现一位女子,它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就是这人,搞出来一堵风墙,害得它回不去。

米霜风上下打量它几眼,心想,这不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扬子鳄吗?

宋居山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警惕道:“你是何人?”

米霜风刚下来陷空山,便看到一群人追着这扬子鳄跑,同时口中大喊:“不要让那吃人心的怪物跑了”,于是她出手相助。

她怕吓到这些人,便谎称自己是路过的修士。

“但是吃人心的怪物不一定就是它,待我问他几句。”

扬子鳄一点不想给她面子:“废什么话,人就是我吃的,哼哼,怕了吧。”

众人闻言,皆怒发冲冠:“姑娘你听,它自己都承认了!”

其中还有几人偷偷抹泪。

米霜风则保持怀疑,喜欢吃人心的一般都是画皮这样的妖怪,实在不像扬子鳄这一类水生妖怪的作风。这扬子鳄更像是被幕后之人所推出来的挡箭牌。

在原著里,流沙河的沙悟净、通天河的鲤鱼精、黑水河的另外一只扬子鳄精,都是水生妖怪,在河流里他们会更厉害,任凭猴哥怎么诱导都不会轻易上岸。

扬子鳄许久没能回到水里,心情十分暴躁:“有本事你放我回水里,我们单挑,我一只手就能暴揍你,哼哼。”

为了增强气势,它还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米霜风看着它自信的模样,忍不住用手合上它的嘴巴:“闭嘴,连凡人都打不过,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夸下海口。”她捏着扬子鳄的短吻左看右看:“你不露下齿的样子还是挺呆萌的。”

扬子鳄瞪眼,然而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米霜风沉思,扬子鳄是华夏的特有物种吧,怎么会到西牛贺洲来?

于是她问:“你不在长江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长江?”扬子鳄惊讶,听到好久没有出现过的长江,它忍不住破防了:“我好想回长江,这里都是哪里?”外面真是太危险了,人类真的好可怕,它好想念长江的水。

米霜风见状,进一步问道:“是谁把你带出来的?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送你回家。”

扬子鳄踟躇:“你说的是真的吗?”

米霜风指了指旁边的众人:“我不骗你,他们都听着呢。”

“那好吧,但是那个人心思歹毒,神通广大,你不一定对付得了。”于是扬子鳄便把刚开始怎么被捉到以及一路上的境遇和见闻说出来,真是道不尽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