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但具体是什么,很早以前便已经忘记了。或许,自己曾在梦中不经意地重温过无数次吧。
可,谁又知道呢?
梦想毕竟只是梦想,虽然比妄想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但如此平凡的我,恐怕依然无法实现。
说不定,忘记,对自己的人生而言,会好上更多。
今天是我第三百次走过同一条小径,这条小径是上班必经的路线。
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似乎从小就是那么无聊以及平淡。小学、国中、高中时代是对家、学校的折叠线。大学时代是教室、食堂、宿舍的三点一线。而工作后就更无聊了,完全是公司以及出租屋的轮回线。
这样的生活,已经平平淡淡地结束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
今年的我二十六岁,但却从来没有交往过女友,不要说女友,即使连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每一次生日,都只是自己买好蜡烛和蛋糕,然后将代表年龄的火焰轻轻吹灭。
不过,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今天的天空似乎有点与众不同,空气里,似乎在酝酿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气氛。刚走出小径的路口,一个女孩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是个长相很平凡的女孩,个子不高,穿着粉红色的长裙。
她满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您好,这个,我,人家送给您。”
慌张地在我的手心里塞进什么东西,她便如同风一般跑掉了。
我张开手掌看了看,是一袋包装得很精美的高级卫生纸。疑惑地拆开,居然看到雪白的卫生纸上写着一行秀婷的字:
“送给有缘人。希望您看到后能够和我联系,做我的朋友。我的联络方法是……”
不知为什么,我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九十七天后,我和那个女孩结了婚。
婚礼的那天,亲戚朋友来了很多。只不过没有一个属于我,因为自己早就忘掉了亲戚甚至父母的联络方式,而朋友,我的人生中,根本就不存在这种生物。
未婚妻的朋友们祝福着我俩,说我和她是天生缘分,前三世就注定了会走到一起。我笑了,笑得很灿烂。
酒过三旬,将客人全部送走后,刚变成我妻子的雌性生物并没有像三流电视里的演员一样,害羞地坐在床头上,而是将收到的礼物和红包迫不及待地拆开,笑呵呵地数着。
“亲爱的,我们这次的婚礼完全赚翻了!光是红包就收了好几万块。”她眉开眼笑地转头冲我叫着。
我意兴阑珊,只是将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礼物堆,心底泛出一种莫名的空虚。猛地,视线停顿了,我的视网膜上映出了一个奇怪的头像。
那是个青铜人头像,圆头顶,头上仿佛戴有头盔,脑后用补铸法铸着发饰,像是蝴蝶形花笄,中间用宽带扎束。
人像造型优美,神完气足,大得出奇的双眼刻薄地闭着,鼻子很尖,整个勾勒中透出一阵神秘和诡异。
看到它的一刹那,我的整个神经都凝固住了,身体仿佛被电击中似地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我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它,然后缓慢,但是十分用力地伸出手,将它死死握在了手心里。
“这是什么东西?”妻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迷惑地望着我手中的人头像,“奇形怪状的,满可怕。不知道哪个家伙给我们开的玩笑?”
“不是玩笑!”我的话冲口而出,声音大得像是吵架。
妻子被吓了一跳,惊魂不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这才小心地装出疲倦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人家困了,准备睡觉觉。老公你也快点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扔了,早点上床。”
我的耳朵丝毫没有接收到她的声音,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那个古怪的青铜人头像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极度的无聊,无聊到没有再生存下去的意思。
我走到窗户前,望着二十一楼下的夜色,悠闲且大脑清晰地思忖着,跳下去会不会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便能结束生命。
用手用力地将头颅左右掰动,我转身靠在刚装修好的雪白墙壁上。视线正对着结婚照,照片上妻子的笑容十分灿烂甜蜜,可爱得如同天使。
我不由得也笑了起来,镜子中的我,笑容却是那么地诡异。
我的手中死死地拽着那个人头像,不知为何,我甚至觉得手心里的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人生,真的很无聊,特别是我的人生。
或许,死了对我的人生而言,会好上更多吧。但是妻子呢?她刚嫁给了自己,满心以为自己会带给她幸福,这个对自己而言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生物,自己怎么能令她失望、令她伤心呢?
还不如,将她一起带下地狱,黄泉路上,至少大家都不会孤独。
我的笑容在对面的镜子中变得阳光起来,小声地哼着歌,走进厨房拿出一把尖利的菜刀,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妻子睡得十分舒服,她温柔地呼吸着,秀挺的鼻子不时可爱的抽动一下。
我看着手中的尖刀,又看了看她白皙的脸孔。不禁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她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然后坐在床沿,出神地注视着她,右手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