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圣旨二字,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那个领头男子,这时发带男子不可思议地再三确认:“大哥,你刚说什么?圣旨?”
那领头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刚才低语的人立马摊开了姜黎的包袱,里面赫然摆着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着的圣旨,发带男子一把拿过圣旨赶紧打开瞧了起来,读完的他面色惊慌,抬头有些茫然地对着领头男子说道:“大哥……咱们惹到祸端了……”
领头的男子立马抢过发带男子手中的圣旨确认了一下,这才知道他们绑了皇家宗室的郡主,这要是跑去勒索,那必然会招来官兵,他有些慌得地踱来踱去,接着对发带男子说:“陈阳,你说,咱们要是给她直接……”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荒山野岭,无人知晓,咱们不就没事儿了吗?”
陈阳立马对着领头男子伸出一个大拇指,随后他又问道:“大哥,咱们不是只绑票不撕票吗?”陈阳还是有些犹豫,这些年跟着大哥干这买卖,还真没杀过什么人。
“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想想我们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他们的孩子落在我手上,只能算他们倒霉。”领头男子怒喝道,“去,把那个什么郡主,还有她那个相好,给我绑上来。”
陈阳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他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大哥,咱要不给他们眼睛一蒙,打晕丢出去,他们也不知道来时的路……”
“叫你去你就去,少给老子废话!”领头男子说道。
陈阳叹了口气,也只能按照吩咐去办了。
姜黎和阑夜被从关押着他们的茅草屋带出来后,统统被绑在椅子上,她的双手和双脚又被绳子捆住了,现在只有靠脑袋瓜子和嘴巴解决问题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清楚了劫匪的目的,心中倒是没有太害怕,反观阑夜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领头男子走到姜黎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姜黎偏头躲开,她觉得那双手刚拿完食物,太过恶心,“你别碰我。”姜黎怒斥着,阑夜见此眼中也是有一团火在烧。
“你们说吧,你们想怎么死?”领头男子此话一出,姜黎霎时愣住,什么?他刚问自己怎么死?
姜黎大脑飞速运转着,不是绑票勒索吗?转眼她看见桌子上的圣旨,瞬间明白了,这些人本来是要绑票,以为她只是个富家千金,却不知她是郡主,如今想要杀她灭口就是怕事情败露,免得为这里的人引来杀身之祸。
“你这话有问题,你们看啊,我呢,走我的路,被你们莫名其妙绑到这里,你们忽然说要杀我,那我爹我娘知道了,该多难受啊,你们也有孩子媳妇吧,你们换个角度,假如她们好好地走在路上,被人抓走杀掉,你们该当如何?”
“那定是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对!片甲不留。”
“对呀,我是昨天出的都城,休息一晚,没有到达下一个驿站,在这段路中间失踪,你说我家里人会不会想到我是被歹人杀了呢?而且我答应我爹,每到一个驿站,就会放个信鸽给他报平安,明天一早他收不到我的信鸽,他肯定要带人沿路调查,纵使你们躲得再深,官兵多少人啊,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不是?到时候你们才几个人,官兵还不给你们一窝全端了。”姜黎也是胡编乱造,此时安平王正在洛阳治水,而她哥哥在宫内守夜,她给谁报信啊。
众人一听多少有些动摇,毕竟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有原则,不杀无辜之人,姜黎见状立马说道:“我知道你们无非是要钱,你们好吃好喝款待我,我呢一定涌泉相报。”姜黎只能先给他们画大饼。
“大哥,当官的都没有好人,她说的未必是真的。”
“你们还胜之不武呢!若不是他用我威胁阑夜,你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来多少他打多少。”姜黎冲着陈阳说道。
“你说谁胜之不武?”领头男子转头看向陈阳,一脸疑惑。
“喏,当然是你身边这个好兄弟,他用女子性命为要挟,更何况我还有孕在身,稍不留神就是一尸两命,我本以为你们是什么侠义之人,或许迫不得已安居在此,谁知道都是一些小人之心,哼。”
阑夜:……一尸两命???她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陈阳立马解释道:“大哥,这不是他太厉害嘛,我怕咱们损失惨重,不得已出此下策。”
姜黎乘胜追击:“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可以打过我侍卫的?那你们还怎么混啊,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死,土匪头子打不过一个小侍卫。”她大约是看出来这些人并非歹人也非恶人,这里还有不少妇孺,他们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在这里安居乐业,寨子中摆放着不少稻草,他们一定是自己种的,一定不会冒险把她杀了。
领头男子果然经不起激,立刻回怼道:“谁说我们没有人可以打过你的侍卫,据我所知,他并不是你的侍卫,陈阳都跟我说了,你俩是野鸳鸯,他是你的情郎吧。”
“你管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就赌你打不过他?”
“若是我能打过他呢?”
“这样,我们赌一下,这里倘若有人能打过阑夜,小女子,任各位大哥处置,我的侍卫,也送给你们,若是打不过,你们得叫他大哥!”姜黎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而她见识过阑夜的身手,她确信这里的人打不过他。
这些人并非什么江湖高手,原本都是老百姓的居多。
“行!”领头男子倒是觉得她说的可以,如果赢了,留一个武力值高的,以后干起这种买卖来也得心应手一些。
随后陈阳给阑夜松了绑,阑夜就知姜黎脑子转得快,她一向说起瞎话信手拈来,哄得人一愣一愣,一个连婢女都带不出来的受罚郡主,会有什么官兵来大规模搜山呢。
他摇了摇头,“我要我的刀。”阑夜冷冷开口,陈阳叫人取来了他的刀。
月色高挂,寨子里的人都围在了擂台上,姜黎还依旧被绑着双手坐在一旁,由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盯着。
风声猎猎,鼓声悦耳,擂台周围点着火把,整个寨子被照得像白昼一般,阑夜站在擂台中间,他的长发垂在腰间,眉毛英挺浓密,一双如深渊般漆黑的眸子让人震慑,身上散发着冷漠孤傲的气质,他再也不是那个挺不起胸膛的少年了。
他侧头对着姜黎的方向点了点头,叫她放心,他从未想到他们的命运此刻会牢牢地绑在一起。
台上上来一个拿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大叫一声:“我先来!”随后先发制人冲着阑夜刺去,阑夜还没有发力,轻而易举便将他撂倒,此后也陆陆续续上去了十来个人,他们无一不被阑夜击败,姜黎心中窃喜,她看着他如虹的气势,绝非普通男儿能有的。
经历了众多回合,这些绑匪也是知晓了阑夜不凡,已经没人敢上去自取其辱了,阑夜发丝都未乱一分,他胸前横着刀,围着擂台走了一圈,等着继续挑战他的人,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人上来。
领头男子也是深知眼前少年不是一般人,他拿起两个大锤,大步流星地走上擂台,他身形高大,看着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左眼有一道疤,气势汹汹。
姜黎对着身旁的女子开口问道:“你猜谁会赢。”
那女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缓缓开口回道:“我觉得哥哥会输。”此话说完,姜黎笑了,她对着台上的那个少年,露出了信任一笑。
阑夜和领头男子各自摆好架势,谁也没有先出手,众人看他们僵持了半天,终究是领头男子没忍住,主动出击,他虽是莽夫,但是功夫底子扎实,招式凶猛,挥舞着大锤向阑夜砸去,阑夜身法极快,一个闪身躲过了攻击,又迅速欺近。
领头男子反身又是一锤挥向阑夜的胸口,姜黎紧张地看着二人交手,忽然阑夜手腕反转,用刀鞘挡住了这重重一击,顺着力向后退了两步,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握住领头男子粗壮的手臂,顺势往后一掰,将他摔倒在地。
阑夜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领头男子从地上起来,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起身就要跟阑夜贴身肉搏,只是阑夜的动作太快了,他招式凌厉,身体往旁边一闪,对领头男子腰腹就是一脚。
领头男子倒在地上,阑夜用刀鞘抵住他的喉咙,领头男子脸上青筋暴起,嘴唇微颤,却硬生生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他一双有些疲态的眼睛看着阑夜冷月如霜脸,忽然释然一笑。
阑夜没有杀他,阑夜与所有人对持缠斗都从来没有使出任何杀招,领头男子真心佩服这个少年,“哈哈哈哈,好一个英雄出少年!”说罢他从地上翻起来,对着阑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大喊一声:“大哥!”
众人也纷纷抱拳对着台上的阑夜喊着大哥,阑夜只是在众人中一眼看到姜黎,他对姜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姜黎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刻,她才觉得这是真正的阑夜,他从来都不是屈居于人的奴隶,他是潜龙在渊。
此刻阑夜心中有种说不上来成就感,他从有记忆以来,一直被人当狗一样对待,没有被人认可过,也从来没有被人尊重过,那个曾经在他最窘迫,最黑暗的时期,愿意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只有姜黎一人,当他望向姜黎,他才切身体会到被人在乎的感觉。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还被绑在一旁的姜黎,人群中有人忽然喊道:“快给大嫂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