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桑布队长?!”这小伙子受刺激太大,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桑布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拿一双眼睛对着众人一个个地看过去。楚风第一个潇洒的站起身来,抬头看看天空:“嘿,沙漠里的星空真是美啊,怎么都看不够,不过明天七点就要起床,我要去睡了,可惜这灿烂的星空啊!嘿!无人欣赏!”说完,拍拍屁股上的灰,看也没看这边一眼,一脸遗憾,摇头晃脑地走了。
小姑娘凌宁也不慢,对着大家一欠身,说了声晚安,也走了。
毛连长脑筋动得快,对着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岗加入这个听故事团,听得正起劲的一个战士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换岗去?”推着他便走。
这位冤的,才换岗下来,又得去上岗。
林威廉那小子见势不妙早就扯着胖子一起溜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围着火堆的一群人,就剩了冯祥还在原地陪着冷汗直流的王聪。
王聪心里好歹有点安慰,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好啊,关键时刻,不像那些没义气的家伙,一个个只顾自己溜,连个陪陪自己的人都没有。看人家冯祥,就知道留下来,哪怕不帮我向桑队求求情,只要陪着站这儿,也好啊!
这时,冯祥围着火堆转了一圈,然后走到桑布跟前说:“桑队,这火完全可以烧到明天天亮,而且周围没有易燃物质,我已经检查完毕,您看——”
“你回去睡去吧!”桑布沉着嗓子说,冯祥若获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剩下王聪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欲哭无泪!
他等了半天,没有听到桑布队长的雷霆之怒,心里想,完了!完了!桑队今儿这火,肯定小不了,我今天不死也得脱层皮。按照惯例,桑队的酝酿期越长,发作力度就会越大。结果,等他实在忍不住抬头看时,眼前哪有人在,桑布早走不知多久了。他一下子愣了!
第二天一早,王聪在听到闹钟响时就飞快地爬起来,开玩笑,昨天他犯了桑队那么大的忌讳,虽然桑队当时没发火,但肯定给他记下来了,要是他还不认真点做事,被抓住小辫子,会死得很惨!新疆这个时候大约北京时间7:00左右日出,此时刚过去几分钟,天才刚刚亮。
昨天很没义气的那些人,看他没事,又都聚过来:“喂,小王,你昨天没事吧?”
这是毛连长!
“是啊是啊!我们为你担心了一夜!”这是凌宁。
“好兄弟,昨天辛苦你了!”这是跟他勾肩搭背的林威廉。
“去去去,谁跟你是兄弟。我可没你们这么没义气的兄弟!”王聪一看到这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听说有八卦的时候,一个个眼睛亮的跟什么一样,一旦被当事人发现了,就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剩下他一个去面对桑队的怒火,哼,这帮没义气的家伙,再也不给他们透露内幕消息了!小王恨恨地想。
楚风这时候走出来,拍拍王聪的肩膀:“别怪他们,要不是大家都走光了,你以为下不来台的桑布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他不理一头雾水的王聪,走向正在不远处收拾东西的冯祥。
毛连长的两个战士一个在高处站岗,一个在泉边洗脸。
为了安全,他们昨天的宿营地并没有紧靠在泉边,而是在离泉眼有五六十米远的一个背风之处。那泉说是泉,其实还不到碗口大小了。这是进入罗布泊地区最后的一口淡水泉,但由于干旱和盐碱侵蚀,水已经略微带点儿咸味。现在人类虽不喝这泉水,沙漠中的动物却不嫌弃它的口感略差。昨晚一夜,帐篷外老有声音,估计光顾这泉的“访客”不在少数。
“咦,桑布哪里去了?”楚风看来看去,没找到桑布,说不得只好问昨天跟他住一个帐篷的冯祥,“小冯,见着桑队长了?”
“没有啊,昨天我回去就睡了,那时桑队还没回来。今早起来,帐篷里已经没人了!”冯祥、王聪、桑布住一个帐篷,昨天冯祥回去时,桑布正准备与王聪算账呢,当然没回去。
王聪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老远的,不等人问就急急地说:“昨晚,我以为桑队要训我,没想到我抬头看时,他已经不见了,回到帐篷,也没见到他,今天早上也没见人!”
就在大家都在为桑布队长的去向疑惑不已的时候,胖子从老远的沙丘后头现出身形来。
“胖子,你到哪里去了?看见桑队长没有?”楚风不抱希望地问。因为胖子加入这支考察队可以说名不正言不顺,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王聪他们表面上看着楚风的面子对胖子客客气气,但却不愿与之深交。所以,到现在,胖子在整个队伍中,也就跟楚风和林威廉两个还有点聊,对其他人,几乎没什么话说。楚风也不相信,桑布会对他说出去向,之所以这么问,只不过是顺嘴罢了!
没想到胖子却点点头:“桑队说他有点事要办,出发前会回来,让你们正常准备出发。”
“他去办事?在这茫茫大漠?”楚风的脸色有点儿怪异,“胖子,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桑队长?”
“昨晚啊!我也不知道他要办什么事?”胖子说他昨晚睡觉前,想去方便一下,没想到遇到了桑队长,桑布对他交代了这两句就走了。他指了指西北方向:“往这边走的!”
就在楚风为桑布的去向焦心不已的时候,林威廉又来报告了一个更让人着急的消息:跟他住一个帐篷那位摄影摄像的小王,病了!
楚风听了,赶紧来到林威廉他们的那顶帐篷,走进去,那位小王正躺在睡袋里,脸色潮红。楚风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哎呀!好烫!”,再伸手进去摸摸他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看来昨天晚上就发烧了。难怪昨晚大家说的那么热闹,就是不见他的人影。
“让开!让开!”学过不少护理知识的凌宁这时派上了用场。她拿着医疗箱挤进了帐篷。本来像这样的科考活动需要配备至少一名专业的随队医生,杜欣她们从乌鲁木齐出发时是带了两个,后来在吐峪沟,因为那里人多,一名医生不够,就留下了一个。本来想这支队伍是一起走的,有一名随队医生也就够了。没想到这些人中途分了手,那边人多,且多数人没有沙漠生存经验,只好把医生留给了他们。桑布当时考虑,这边的考古队员和楚风他们,多少都知道些医药常识,还有凌宁这位半吊子在,觉得问题也不大。医生虽没有,药品倒是准备得很充分。
凌宁给小王量了体温:“39度5,是高烧!”说着,她一边拿手电看小王的喉咙,一边拿出医用酒精,给小王降温。
“扁桃体都肿了,可能是有炎症,怎么办?”她看着楚风,虽然她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但她毕竟不是医生,不能随意下药。
楚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在沙漠中,人体本来就容易失水,再发高烧,就很容易造成严重脱水,这可会危及生命。他示意凌宁让开。结过凌宁手中的手电,他看了看小王的喉咙,下了决定。拿出医药箱中的药水,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划开针剂的口子,吸水,打针,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一样。
这是一种特效的消炎药。在沙漠中,很可能一点点小病就会致命,时间拖不得,所以大家准备的都是见效最快的好药。
打了针后不久,小王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凌宁再测其体温,已经下降到了38度多一点。大家松了口气。
楚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吩咐凌宁小心照料病人,走出帐篷,与毛连长商量:“这样不行,他必须回去!”
毛连长也是一位对沙漠认识丰富的军人:“没错,这种情况,必须把人送回去!”
“桑队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你带着你的人,让冯祥开车,桑队带路先出去,原路返回鄯善。”
毛连长一听就急了:“你让我们回去?不行!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们的安全,尤其是你的安全,现在你们不回去,我们绝对不能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安全,你不护送,难道想病人出事吗?”楚风声色俱厉。
毛连长听他这么说,想起了来路上还有一位神出鬼没的杀手,单独一辆车回去,不派人护送肯定不行,但让他们都回去,他也不干。
“这样吧,我让一个战士护送他回去!那个杀手没了车,在沙漠中自保都成问题,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一个人带枪护送,足够了!”
楚风还想坚持,眼见毛连长一提就要发火,只得算了。不过,这样一来,剩下的人,两辆车就不够了。
现在剩下的人有:楚风、胖子、林威廉、凌宁、桑布、王聪和毛连长及一名战士。两辆车要是光坐人倒是够了,可还要带着那么多的物资给养,否则在这沙漠中不啻于找死。这样,两辆车无论如何都不够。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毛连长眼珠一转,看到了正在不远处收起帐篷的胖子:“楚风,你的那位朋友,能不能商量一下,让个位置出来?”
楚风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知道胖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跟他去罗布泊,但他答应了,就不想失信于朋友,尤其是曾经共过患难的兄弟。
出乎楚风的意料之外,等他和毛连长把情况一说,还没等开口,胖子第一个说了:“这好办,我和那位兄弟一起护送这个小王回去!”
楚风心中诧异,当时没说话,等众人无异议纷纷去拆帐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他把胖子拉到了一边。
“邵东!你怎么回事?”楚风这是多年的习惯了,他一对人不满,就会叫人的大名。
胖子假装不懂:“怎么了?什么怎么回事?”
“我是说,你不是跟我说要进罗布泊去吗?怎么到了这儿了,你自己倒主动要求回去?”
胖子似乎不在意楚风的语气:“哦,你说这个啊,我本来进去也没什么事,就是听人把那里说得很玄乎,好奇,想去见识见识罢了,比不得你们都是有正事的。再说,那名杀手没有抓到,说不定会埋伏在我们回去的路上,来个守株待兔。如果他真的出现,就凭那位毛连长手下的兵,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去,也保险一点。”
楚风盯着胖子的眼睛,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他不能说什么。但他转身之前,还是拍了拍齐邵东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兄弟!”
胖子脸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喃喃地说着一个词:“兄弟!兄弟!”
就在大家把东西拆的拆,搬的搬,快要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桑布从一个小沙丘后边走了出来!
“桑队!你去哪儿了?”
“桑布队长!你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
“桑队,你不在的时候,出事了!”
正在把东西往车上搬的众人看见桑布回来了,都丢下了手中的活,围在他身边,或询问、或指责、或报告。
楚风没有过去,他看着双眼通红、一脸疲倦之色的桑布,突然发现,前边一肚子要向他询问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桑布没有理会众人,直直地走到楚风跟前:“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有人生病了,我们已经分配好了人手送他回去,就等你来带路。”楚风说着,把情况向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桑布听了,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把人抬上车!”
大家七手八脚把病人抬上了一辆车,车上的物资基本已经清到另外两辆车上。随后胖子和一名名叫小魏的武警战士也坐了上去。桑布坐上副驾驶室,给司机冯祥带路,原路返回。王聪启动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桑布只把人带出流沙区,后边的路冯祥自己认得,桑布到时候得坐王聪的车回来。
等两辆车开出,这时候天早已大亮。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忙乱了一早上,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楚风这时候才想起来,上路的人都没有吃早饭,不过好在车上还有干粮,而且,要是顺利的话,五、六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可以到达鄯善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