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宁的恼火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唐昧就因为一种类似于小蜜蜂扇动翅膀发出的“嗡嗡”声而面现恐惧。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非要把金镶玉看作铜包铁,我也不跟你们计较。这样吧,华夏这个说法,你们应该知道吧?”
“废话!”这一回,连威廉都有资格鄙视他。
“那么,你们知道什么是华夏么?你不要跟我扯‘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故称夏’那些没用的,我只告诉你,华夏这个词就包含有惊天大秘密。”
“你再这么卖关子,有些东西可就躲不过去了!”楚风闲闲一句话,使得唐昧变了脸色。
“好吧,我长话短说,‘华夏’本来就是‘光荣的夏人’之意。《说文》里写得很明确,‘夏’即指中国人。然后我们的文献里有‘诸夏’的概念,它不是‘华夏’的代称,而是指‘很多的中国’之意。那么,你们应该想到,当初发生过什么吧?”唐昧说的话,只有楚风听明白了一点,其他人都是满头雾水。
“你的意思是,在华夏族形成之初,有很多部落的人生活在‘中国’这个地方,他们都称呼自己是‘中国’人?”楚风隐隐抓住了些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当年有一个公认的世界中心,因为它是居中的,所以被称为‘中国’,生活在这里的不同种族、持不同语言、甚至不同肤色的人,都自称是‘中国人’!其实这个司马氏也在《史记》当中有所暗示,他说:匈奴是夏王朝先民的后裔。这就说明,在今天华夏历史上的夏商周的夏,他们的统治者很可能并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匈奴人不是蒙古利亚人种?”威廉很惊奇。
“他们什么人种都有,有黄种人,也有白种人。夏王朝被商王朝取代,夏是来源于西北的部落,而商则是东方部落。今天考古证实商都在郑州,而他们的祖先来自于东北。后来的华夏子孙一直以为黄河中下游地区也就是中原地区是世界的中心,因此一直以居住在此处的人为正统的‘中国人’,实际上,远古时期,也就是你们说的神话时期,‘中国’本不是在这个地方。”
“那在哪里?”凌宁虽然很讨厌这个人,却被他说出来的这些内容吸引住了。
“在‘昆仑’啊!”唐昧一翻白眼,使得其他几个人很有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
“你知道‘昆仑’在哪里?”楚风饱含怀疑地问。
“知道个大概。”唐昧毫不客气,“‘昆仑’其实就是‘坤龙’,当时被认定为大地中心,你们想一想,如果古人没有大航海的知识的话,大地中心其实就等同于亚洲中心,或者说是欧亚大陆的中心。它会在哪里?”
“这么说,我们一直在找的地方其实离我们并不远?”楚风听了,若有所思。
“对啊,乌鲁木齐郊区不就有一个亚洲中心吗?”威廉插话道。
“如果是欧亚大陆的中心,差不多应该在黑海附近吧。”凌宁也沉思。
“嗯,即便远古时地理概念与现在有区别,应该差不多。那么,你说的远古‘中国’地域,实际应该在今天的中亚包括新疆在内的区域内,对吧!”楚风综合两人说法下结论。
“没错,你们一直在这块地界上打转转,不会一无所获吧。”唐昧刚才还一脸焦急模样,现在忽然又云淡风轻了。
楚风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怎么?你不着急了?”
“我只是想通了!”唐昧此时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如今这世上,你恐怕是最了解这个阵势的人了,既然你一直不着急,恐怕早就有应对之法,我只要跟着你,何愁出不去?”
“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不过……”楚风微微一笑,却一个大喘气把唐昧的心提到半空中。
“不过什么?”
“不过你此前对我的队友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我想如果你的诚意不够,他们是不会欢迎你的。”楚风脸上忽然出现一个诡异的神色,唐昧马上听到了一阵近在咫尺的“嗡嗡”声。
此时声音很响了,大家都听见了。凌宁一听之下马上唤醒自己被那怪兽吞下的噩梦记忆:“这是什么?”
“一种变异的蜜蜂!”唐昧抢着回答,“个头有鸽子蛋那么大,黑色,很凶猛!”
“看来你吃过它们的亏。”楚风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呃。”唐昧初始有些狼狈,而后很干脆地承认了,“没错,我一开始到达的是西南巽位,那座高台除了大风并没有别的什么危险。可是后来我从阳面进入阴面时,却遇到了这些大黑蜂,它们数量太多,而且个头很大,蜂尾毒性很强。为了摆脱它们,我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可它们还是跟上来了。”
“这么说,它们是你引来的?”凌宁的脸色马上不好看了,风暴欲来的架势。
“别冲动!别冲动!”唐昧大概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信奉者,马上低声下气赔笑脸。可凌宁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楚风略一思忖,决定暂时跟唐昧合作,不过,他吐出的东西并不能令自己满意,这个家伙还是要多压榨一点才行。
“好了好了,如今咱们只有放下以前的恩怨,暂时同舟共济一把。眼下这些大黑蜂并不要紧,它们不会进来,我们只要在这神殿之中,就不会有危险,你先把刚才的话说完。”楚风抬手制止了凌宁找唐昧麻烦的举动,冲着唐昧点头道。
“呃,好吧。”唐昧知道自己不用再被大黑蜂蜇了先是一喜,而后听到楚风的逼问脸色又是一垮。他比楚风等人早很久进入这个地方,受的罪也多。此时虽然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了,可再叫他自己一个人去闯阵,他还真是打死也不敢了。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根据我的家族秘密传承下来的资料显示,远古时期,有一个世界的中心,无论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还是不白不黑的人,一开始的文明发源都在这里。在那个时期,也许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人类,但他们的文明程度是远远不及这个‘中国’地域里的人的。”
“但是这个地方也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的出现源于一场大灾难,在那场灾难之后,所有大陆上幸存的种族就都来到这个地方,在这里接受了文明的传承之后,后来才渐渐分散到各地去的。也就是说,在某个时期,有一个世界同源的文明发源地,而且,那个时代的所有人,都使用同一种语言。”
“天哪!”凌宁掩嘴惊呼,“这么说,我叔爷爷猜想的那些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文明祖源地、‘雅士语’都真的存在过!”
“你的叔爷爷?”唐昧转向凌宁,“那他很不错了,居然能在被重重掩饰的假象中推测到这些,他比那些迂腐的家伙们强过很多。不过,他即便有这样的猜想,只怕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找到一丝证据。”
“你有证据?”这一回连楚风都动容了。
“当然,我们每一个传承下来的‘传天数者’家族,都有证据。这个证据可是当年我们的先祖拼死保存下来的,这也是证明他们自身清白的证据。虽然‘天数’的传承非常怪异,不能保证一定在传承者的血脉中再现,但得到‘天数’传承的人都会明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他们多数会把这些秘密记载下来,告知自己的血亲。”唐昧说到这里,却怎么也不肯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个证据是什么,就算我死也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家族的最高秘密。所以你们再怎么逼我都没有用。”
心急的凌宁气得,很想对唐昧来上一套“满清十大酷刑”,可惜被楚风阻止了。楚风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虽然恢复了十二岁以前被父亲以填鸭式手法硬性灌输到自己脑海里的传承记忆,但一些基本的东西却远远没有唐昧这种拥有完整家族传承的人来得多。基于这个原因,他并不希望现在就跟唐昧撕破脸。
“那你们这样的‘传天数者’家族,像你家一样保持了完整传承的还有多少个?”楚风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搞清楚。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族里的老家伙们说过,至少还有两三个吧,其中一个一千多年前就到了欧洲。”唐昧微微眯了眯眼。
“欧洲?嗯,照你这么说,这应该也正常,如果当初世界文明都是从同一祖源地发端的,那么,后来的‘传天数者’应该也来自于不同人种,今天的传承家族更应该各大洲都有。”楚风初始有些吃惊,后头自个儿又微微点头。
“照理是这么着的!不过……”唐昧说着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年,很多家族毁灭,即便没有毁灭的,传承也中断了!比如司马氏。‘绝地天通’之后,第一个替君王掌握这个秘密的就是重、黎,而司马氏是重、黎之后。其实当年汉武帝一定要阉了司马迁并不是因着他给李陵说了一句好话,而是要断他家的传承!”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解了我的疑惑。我就说了,看那段历史的时候,总觉得说不通,司马迁做人得失败到什么份上,才连那点子‘赎罪钱’都拿不出来,硬生生成了太监!我看这段历史时一直闹不明白这事。”威廉咂巴咂巴嘴。他这阵子一直在恶补中国历史知识,刚刚好前几天才看到这一段,正闹不明白呢,就有人给他说秘辛来了,使得他的劲头一下子冒得十足。
“这么说,原来司马迁是因为传天数者身份被发现才遭到了极刑?”桑布从来没有听到过这般颠覆传统认知的理论,听得目瞪口呆。
“当然!”唐昧很是看不上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他家族呢?”相较而言,楚风是最淡定的一个。
“这个……干脆从头说起吧。传天数者,在司马氏的记载里是一共十四个人。最早的重、黎,据说是颛顼帝的手下,这个就不说了,他们的传承,因为司马氏找死,暴露在当时最有野心的皇帝——汉武帝刘彻面前,传承早就断了;尧舜时期的是羲、和,这两个家伙,有些神话里说是同一人,据说留下了一个神秘部落,不知道躲在哪里当野人;夏朝时由昆吾继承了‘天数’,可他的传承据说没有留给儿子,而是给了他最疼爱的小弟弟——季连,这个季连的子孙后来建立了楚国;殷商时期,巫咸成为‘传天数者’,他的后人一贯神神叨叨,传承应当是留下的,只是他们却从不入世,十分难找;周时,‘传天数者’是史佚、苌弘,其中一人的弟子是老子,后来老子骑牛出函谷关,这一支的传承被怀疑流入西域;而后来的子韦、裨灶、甘公、尹皋、石申和我家老祖唐昧六人,出现的年代相差不远,我家祖上历经多次战乱,拼死保留下传承不绝。至于其他几家有没有留下世家传承,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唐昧一口气把楚风想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保留?”楚风很怀疑他的诚信,“刚刚你还提到欧洲有一个世家传承,如今却一概说不清楚、不知道?”
“哦,你说那个呀。那个世家即欧洲千年家族奥雷尔家族,他们家与我家的外门长老最近几十年来常有来往,但他家是昆吾的子孙,并没有得到昆吾来自‘天数’的传承,所以他们数千年来总想着得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唐昧撇了撇嘴,似乎对那个奥雷尔家族有些不屑。
“那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问你。”楚风脸色一正,摆出一副很慎重的表情。
“什么?你问吧!”
“到底——什么是‘天数’?”楚风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见唐昧脸上浮现出一个很奇怪的神色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巴张开,好像垂死挣扎的鱼儿一般,张合了几下之后,便毫无预兆地“吧唧”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啊?他死了!”蹲下身子探他的鼻息的威廉抬起头来说道,脸上满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