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楚风一路沿着国道217线,溜溜达达地往南行去,如果不是自己脑子里有着那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楚风简直会觉得这段日子是自己有生以来活得最轻松惬意的了。只可惜,虽然他也很想忘了这件事,可那时不时找上门来的眩晕,使得他心里的阴影想甩也甩不掉。
半个小时了,楚风深吸一口气,这些天以来,眩晕的时间越来越长,昨天甚至出现了忽然陷入昏迷状态的情况。楚风知道,自己的情况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到这会儿,他早就对所谓的使命没了兴趣,行走路线也不再一味地往南,每每伸手拦下了好心停下的过路车后,只随意地跟着司机去到下一个目的地。
这一天傍晚,楚风离开了艾比湖,途经精河县往南,来到了一个名叫“沙尔沙拉”的小地方,这里已经进入西天山的北沿。楚风这两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自觉时日不多,那个女祭司的一句“往南”实在太过于虚无缥缈。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不被人打扰,他决定徒步进山。
抬头看了一眼被满山的高山松木装扮成黑青色的山峰,再看看那蜿蜒上千公里延绵不绝的气势,楚风自嘲地想想,葬身于此山,似乎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说是去找个葬身之所,但如今哪还有真正的无人区?真要找到个风景秀美且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在进山的头一两天,楚风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在如今民间户外运动盛行,就连精河县这样的小县城里,户外装备居然还都大致齐全。楚风带着在精河县买好的装备,在沙尔沙拉停留了整整两天,这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背着一个大登山包,顺着一条沿着山脊流出来的涓涓细流,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进了山。
“你说什么?全都陷进去了?”纽约,乔老爷子恶狠狠地盯着前来报讯的唐装年轻人,那目光似乎要把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是,他们被、被发现了,据说当场打死了两个,剩下两个被活捉。”那年轻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报告了实情。
“被活捉的是哪两个?”乔老爷子听后,脸色阴晴不定,沉思良久才又问出这么一句。
“不知道!出事以后,那里整个地区都被封锁了,我们的人根本得不到任何信息,就这个消息还是出事当时,‘钉子’趁乱递出来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这个说法能不能过关,眼一闭,话说完之后,那心就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什么?!蠢货!”乔老爷子听后果然大怒。
听到他这一句骂,那年轻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
乔老爷子看他那汗流浃背的样子,两眼一瞪,又想骂两句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声长叹,他有些无力地挥挥手:“起来吧,不要再联系‘钉子’了,叫大陆那边的人警醒一点,这段时间宁可什么都别干,也不要给我出岔子!”
“是!”年轻人见了那手势,松了一口气,弓着身子退出房去,直到出了房门,才敢拿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唉!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没出息呢?”乔老爷子虽然没看到年轻人出门后的模样,但想也想得到是怎么一个德行。
“老爷多虑了,如今的年轻人都有主意着呢,正经是没个惧怕才糟糕。”老管家在一旁,笑着解说了这么一句。
“嗯,你说得也对。”想了想,乔老爷子还是点了点头。确实,远的不说,就说这唐人街上,那些小混混什么不敢?一言不合拔枪相向的有的是。“唉,还是咱那时候好啊!”乔老爷子不禁感叹。
“老爷现如今也威风不减当年啊!”管家是家族里头打小培养出来的,忠心不容怀疑,因此也敢在主人面前说两句亲近些的话。
“唉,还是老喽!你说这班年轻人,怎么就没个懂事的?”乔老爷子真正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种情况下,保着‘钉子’不暴露不比什么都重要?真正是猪脑子!居然还要他透消息。那个‘钉子’也是,白长了这么些年,脑子都长到狗身上去了!”越想,乔老爷子就越咬牙。
“那,老爷,如今怎么办?”管家皱了皱眉,还是主动询问。
“还能怎么办?等着,等这风头过去,再看!”
“你说那老狐狸栽了?”在位于英国伦敦郊外的欧洲老牌贵族——奥雷尔家族家里,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那声调,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栽了!”在他面前报告的正是顶着一张冰山脸的影子2号。大家如果不健忘的话,这位是个女士,而且深受眼前这位千年家族传承人——奥雷尔少爷恶趣味所害。
“仔细说说,他怎么栽的?”
“他的人到了大陆军方的地盘,结果被抓,这一把连他们家族很多年前钉进去的‘钉子’也被撬了。”2号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明了。
“我说2号,你看看,你这张冰山脸生生把我这屋子弄成冰窖了。你瞧,少爷我的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你就不能笑一笑么?”心情大好的奥雷尔又想捉弄眼前的影子2号了,故意装出一副哀怨无比的模样。
“少爷,有个坏消息,那人快死了!”2号不为所动,依旧顶着一张万年冰山脸回话。
“什么?怎么回事?”奥雷尔听了,差点跳起来,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小的乐趣了。
“脑癌,末期,神仙也救不了!”2号的声音还是一丝温度都没有。
“真他XXX!”奥雷尔一急之下爆了粗口,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淡定,挥挥手让2号消失,自己低着头在书房里来回转圈。
相较这两家的热闹,位于莫斯科的谢廖夫豪宅可就冷清多了。谢廖夫仔仔细细听了手下的报告后没有任何表示,他在等。他仅剩的儿子没了,孙子又被人抓在手里。他必须等,等到孙子回来,只有到那时,他才能出手。不过,眼下对付那帮中国人是不行,给另两家仇人添添堵,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风走累了,他今天大概走了七十公里。这个速度对一般徒步者来说也是很难达到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有多久,便有些着急,在不顾惜体力的情况下,一气儿走到了山林深处。
这里人虽少,但沿途还是偶尔可见一两顶白色的毡房。在进山路上,楚风甚至还跟一户转场的牧民同路了好长时间。
如今已经算深秋时节了。这些游牧的哈萨克牧民要趁着大雪还没有到来之前,把牛羊转移到位于天山深处的冬窝子里去。
“咩——咩——”触目所及,浑身雪白的羊儿们到处都是。楚风知道,自己目前所走的是一条牧民转场踩出来的牧道。要想不再遇见这些牧民和他们的羊儿,他只有走另外一条路。
楚风没有多考虑,很快就独身一人进入了那黑压压、阴森森的林子。
天山的松树似乎更加挺拔高大一些。就算是在艳阳高照的正午,这密密的林子里也是寒气袭人。难怪天山沿线很多老百姓都管这种林子叫“黑森林”。
楚风进了黑森林后,不辨方向,闷头乱走,大致知道自己翻过了一个很高的山头,已经见不到转场牧人和牛羊的身影。天色渐黑,他走到了一处林木稀疏的山沟,看看地形不错,准备就在此处宿营。
这山沟两边全是黑压压的森林,谷底原是一条从山顶奔腾而下的山涧,如今遍布沟底的巨石东一块、西一块懒洋洋地躺着,似乎在嘲笑当日气势汹汹把它们冲下山来的山涧。只不过如今涧水仅剩一条四根手指般粗细的涓涓细流,秀秀气气地往山下蜿蜒行去,再没工夫理它们。
楚风找了个干燥、平坦的地方支起帐篷,简单解决了自己的晚饭,这才有工夫坐在帐篷前的大石头上,想想自己的去路。
到底,要到哪儿去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股腥风袭来,楚风习惯性一低头一侧腰,就见头顶一个黑影“嗖”的一下飞过去。
楚风暗叫不好,赶紧把自己那把匕首抽出来紧握手中,定睛一看:“嗬!好大一匹狼!”
眼前这匹狼刚刚偷袭不成,索性正面与楚风对上了,它毛色灰白,身材硕大,有一头小牛犊子大小。楚风见它昂首挺胸的模样,就知道它不简单,再打量一下这个头——只怕是一匹狼王。
果然,身旁和身后很快传来瘆人的狼啸,此起彼伏,有的好像在十几丈外,有的声音似乎就贴着自己的后背响起,这使得楚风更不敢回头了。
话说这狼猎食有个习性,喜欢咬断猎物的脖子,以前楚风曾经讨教过有经验的打狼人,如果你察觉到背后有狼,就一定不要回头。因为那畜生就在那儿等着,等你一回头的瞬间,咬断你的脖子。
除了不敢回头,楚风就连左右观察时也不敢动脖子,只好用眼角的余光扫射,这一看不要紧,“咝!”又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左右两边绿莹莹的眼睛已经悄然逼近,离着自己不过三米左右的距离,而前头那匹体型硕大的狼王此时居高临下地在前方巨石上漠然地看着他,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死物。
楚风眯了眯眼,他虽然自知时日不多,想在这天山深处找一处安眠,却没有任何牺牲精神,更不愿成为这群饿狼的腹中餐。
左右瞄一眼,不算后头埋伏的,眼跟前能看见的至少有十几二十匹狼,而且,正前方还有一匹狼王,这还真是掉进狼窝里了!
有经验的猎人曾经告诫过楚风,一旦狼群里有了狼王,那就不再是简单的狼群了,那是狼的军队,正规军!
想想刚才这群狼的动作,截断后路、正面威慑、左右围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身陷重围。这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还是年轻的狼王为了演练部下的“队形”而拿自己练手?不管是哪一种,似乎今天都有些不妙啊!
楚风嘴角微扯,眼下这局势似乎是群狼已经把他置于了必死之地,倒把楚风心中这些天的郁闷给激了出来:“他NN的,必死、必死!老天爷让我得那样的病,我奈何不了它也就罢了,就连你们这些畜生也想要老子的命。那就来呀!来呀!看看老子是不是好欺负的!”他神情激动地大喊,一个急退。他身后一匹狼以为得了机会,跃起扑向他,大张着嘴,亮出白生生的獠牙,企图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楚风嘿嘿冷笑,低头一转身,手中匕首轻轻一挥,半空中似乎一道闪电一闪即逝,“哗”的一下,半空中洒下瓢泼血雨,淋了楚风一头一脸,使得他顿时化身成来自血狱的恶魔。
那匹扑向他的饿狼从空中摔下,四肢抽搐,很快就断了气。
血腥气刺激了剩下的群狼,它们龇着牙逼近。一声声低声咆哮,显示着它们的愤怒。很快,狼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几乎同时跃起一匹狼,扑向楚风。
楚风左手握紧那把锋利的长匕首,右手握拳,一直密切注意着狼群的动静,眼见这三匹狼从不同方位扑来,他向左前方一个斜跨,低头蹲身避开后头扑来的狼,左手匕首一挥,再一次划开了一匹饿狼的肚子,右手正好一拳打在了右边扑来的这匹狼的左腰。那狼“嗷呜”一声悲呼着跌了出去,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早听人说过,狼是“铜头铁爪豆腐腰”,还真没错!楚风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差点儿糊住眼睛的狼血,这样想。
此时,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狼王似乎急了,它从高处跳了下来,就在楚风面前,定定地盯着他。那双斜吊着三角的绿眼睛,竟然使得楚风感觉到了一丝类似人类上位者的威严。
楚风没有胆怯,他的满腔豪情似乎被刚才的打斗、杀戮和血腥给激发了出来:“哈哈哈!过瘾、过瘾!老子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你们比我更倒霉!”他甚至有仰天狂笑一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