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终于来了,去年八月,王红民发现骆慧慧怀孕了。骆慧慧很害怕,本以为王红民会把她怎么样,谁知,王红民笑嘻嘻地对她说,怀孕了很好,结婚了好几年没生小孩,有点说不过去,有个孩子就显得是个正常家庭了。她看见王红民的这副嘴脸,只有想吐。王红民随后又问小孩是谁的,她坚决闭口,任凭王红民怎么质问,就是不说,没有把我说出来,因为她知道,我也是体制内的人,王红民如果哪天后悔了,有一百种办法整我。最后,王红民没有再追究了,却要她帮忙做一件事,从医院带一种能快速致人死亡并且放食物或饮料里吃不出味道的东西。骆慧慧很害怕,不清楚王红民要这种东西做什么,谁知王红民这个不要脸的蠢货,爽快地把他想杀死汪海全的事说了出来。骆慧慧不知所措,随后找到了我。”
“我为了能抓住王红民的更多把柄,准备将来除掉他,马上告诉骆慧慧有办法,我从县局拿了一点氰化钾交给骆慧慧,顺便问明王红民准备怎么做,到时我会想办法设计王红民的。”
“骆慧慧照我说的,把氰化钾交给了王红民,问清了王红民计划,王红民丝毫不担心她透露出去,坦白地告诉她准备在聚餐时下毒。得知了那天聚餐的时间,我也刻意安排当晚刑侦队的人在楼上吃饭,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亲手处理善后工作,以防出现万一的突发情况,更重要的一点,我必须确保这案子不会关系到骆慧慧头上,我必须保护她。我让骆慧慧在保证自己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拍下视频留作证据。其实那段视频本来不是手机拍的,是别在衣服上的微型摄像机,后来出了点意外。王红民那个草包,光有杀人的心,却没有杀人的胆量。我本以为他会自己下毒,没想到他把毒药事先给了林小峰,让林小峰下毒。但他实在太笨了,下毒的细节根本没想好。聚餐开始后,他们七个男人坐一桌,十二人的圆桌只坐了七个人,彼此很空,尽管王红民安排汪海全坐林小峰旁边,可这么空落落的桌子,林小峰哪有机会凑过去下毒?结果这草包运气倒不错,怪也只能怪汪海全平时惹祸太多,吃饭没多久,一个企业主找上他,还发生了肢体冲突,现场乱成一团。王红民示意林小峰凑过去下毒,结果刚好打架时,把汪海全和林小峰自己的杯盏都撞翻了。王红民连忙让林小峰把毒药放到他自己的杯子里,因为他的那杯大麦茶没喝过,等下给汪海全喝刚好,并且事后他可以说自己肠胃不好,从来不喝大麦茶,从而撇开嫌疑。骆慧慧看到他们要行动了,连忙转过身,但发现微型摄像机角度朝上的,对不准,她连忙拿出手机拍,手机偷偷放手里,对着他们。王红民跟林小峰耳语几句,嘱咐他下毒,随后故意走出去劝架,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此时林小峰本能回头张望下,看看是否有人正注意自己,骆慧慧连忙用手遮了下手机,这是为什么视频里会出现一只手的原因。如果林小峰当时没转头,那么一切更顺理成章了,可惜,哎,万事不能尽如人意。打架结束后,王红民找到借口给汪海全醒酒,把下了毒的茶给了他。”
高栋想了想,道:“看来视频你果然做了剪辑。”平凡的世界小说
李卫平吸了口烟,承认道:“对,没有办法,林小峰下毒的这个过程里,出现了一只手,这段没法删,删了就没有林小峰下毒的过程了。前后暴露过这只手明确特征的片段,我都剪掉了。我经过反复研究,判断当时手出现时刚好背光,无法看清掌纹,并且手指不是水平伸展出现的,无法准确比对手指粗细长短。保证没办法从这只手的特征寻找视频拍摄者。唯一的特征是视频里手指的指甲长短不一,为了保险起见,我让骆慧慧剪了指甲,并且最后把朱梦羽的手砸烂,使无法依据手指长短验证,又稍微修剪了一些她的指甲,让朱梦羽的手更符合特征。当然,我没有把朱梦羽所有指甲都修剪了,那样会引起怀疑,只是修剪了其中的几个,看起来更自然些。”时间都知道小说
高栋叹口气,他不得不佩服李卫平的细心,可是李卫平也不会想到,骆慧慧指甲长短不一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女人需要自·慰,如果知道这个,想必他对骆慧慧的好感会降低一些吧?不,也可能是这样更激起他的怜爱感,他会更保护骆慧慧。
高栋继续道:“当初你给我的卷宗里写着,你们调查了所有人,饭店场地搜了个遍,甚至地毯下都找过了,没找到毒药。当初我以为你手下没搜仔细,现在我想,因为这毒药,最后回到了你的手里?”
李卫平冷笑一声,道:“没错,当刑警队过来后,骆慧慧跟林小峰要回了毒药,在我询问她时,偷偷交还给了我。所以,不管刑侦队怎么查,他们都找不到毒药来源。”
“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场人赃俱获,抓了林小峰,再抓了王红民,不是更合你心意吗?”
李卫平道:“老大你忘了我所做一切的出发点,之所以拿回毒药,不让其他刑警破案,因为要保护骆慧慧,林小峰和王红民,任何一个人栽了,都会吐出毒药是骆慧慧提供的。所以林小峰和王红民这两个人,都是我亲自调查的,目的就是怕他们在其他刑警前露出马脚。”
高栋叹口气,道:“事后你利用这件事做了这次的案子?”
“对,有了这段视频,我就不怕王红民将来反悔,要报复骆慧慧了。不过,只要王红民还活着一天,我和骆慧慧的爱情永远是看不到太阳的,我无法容忍只有片寸的光阴,我需要整个艳阳天。”
“你怎么说服林小峰杀王红民的?”
“说服他杀王红民?这不可能,我想都没想过。即便我拥有林小峰犯罪的铁证,可我知道,拿视频威胁林小峰,做其他事可以,让他杀王红民,给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不光不敢,他的一切都是王红民给予的,如果王红民死了,他怎么办?”
高栋不解道:“那么他最后怎么会配合你?”
“我骗他的。我口供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我确实是国庆期间第一次找的林小峰,拿视频威胁他,要求他帮我做一起案子,一起绑架整个工商所的案子。不过我没说我要杀王红民。”
“即便杀人,你也只恨王红民一个,杀了他一个就好。杀整个工商所的人,也是骆慧慧指示你的吧,目的是为了大金公司?”
“不,她从来没有指示我做任何事,杀王红民是我自愿的,当她知道我的想法,她也是极力劝阻,但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必须这么做,换成现在的我,我依然毫不后悔这么做。我本来仅想着杀王红民一个,可我担心,或许工商所不止汪海全一个人知道王红民和林小峰的关系呢?也许其他人也知道,只是他们守口如瓶罢了。如果就贸然杀了王红民,王红民死了,肯定是大案,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其他把王红民和林小峰的事抖出来,即便我用林小峰做替罪羊,难免会出现不少疑点。林小峰根本没任何动机和理由杀人,同性恋闹不合吗?从没见他们俩不合。而林小峰的财产,完全靠王红民给的。并且王红民还在持续给钱。此外,如果仅杀死王红民,嫁祸林小峰,事后我和骆慧慧结婚,生下的孩子像我,你说旁人会不起疑心吗?后来骆慧慧又告诉了我大金公司的事,得知大金公司有这么庞大的资产,而如果单独只杀一个王红民,大金公司的大部分资产肯定被工商所几个人分走了,骆慧慧能拿到多少?在这两个基础上,我想,如果能有机会把工商所这些人都杀了,那就好办了,杀害所有人同时也能掩盖只杀一个人的动机。全部杀死后,给林小峰制造一个仇视社会的动机。经我对他的调查,他过去当过兵,开过汽修店倒闭了,并且他是个性格内向的人,这真是很符合仇视社会的特征,所以,整个犯罪过程,我都刻意模仿得像是林小峰的习惯做的。而一旦事成,大金公司的全部资产,都转到骆慧慧名下。我和她结婚后,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是我一个公安副局长杀了一大帮人。”
高栋皱了下眉,道:“既然林小峰压根没想过杀王红民,他更不会协助你对一车人下手,可见工商所的年末会集体旅游这件事,不是林小峰告诉你的,而是骆慧慧,对吧?”
“是的,我和她聊天中,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知道了他们会坐一辆车,就是那辆别克商务车,我回去反复思考过,觉得这是杀死一车人的最好机会。经过多次的计划和实地踩点,我让她给王红民提建议,安排这次的旅游路线通往杭州,因为绍市服务区是我计划中最好的动手地点。当然,骆慧慧那时压根不知道我的想法是杀死所有人,她照做了。如果最后王红民没有采用这条线路,那么我的计划破产,至少王红民他们会活得久一点,没想到王红民同意这个建议。其实也许不是骆慧慧的建议起了效果,因为我国庆期间第一次找林小峰时,威胁他,要他也向王红民提这个建议。他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骗他说我想绑架整个工商所的人,当然,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制造一起大案,最后我会用此案来立功。”
“他这就相信了?”
“不,当然没这么容易,我费了很多口舌编造谎言使他相信,并且告诉了他我的整个计划,唯独没说我准备杀死车上所有人。如果我说了,即便不是杀死所有人,只杀其中一个,我想以林小峰的胆子,也决计不会答应的。我告诉他计划中如何让别克车消失,整个过程我是主要参与者,他都不会露面,而且他是和车上其他人一起昏迷的,根本不会使人起疑。查案也是我办的,最后绝对查不出来,我说我会从外地搞到交通事故面目全非的死尸破案,到时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为的是年底的立功加分,准备明年的升职。我详细地把每一个步骤告诉他,让他知道这案子警察是查不出别克车如何消失的,他自己也不会被人怀疑,从头到尾监控里露面的都是我本人,而不是他。并且,我不但用他下毒的视频威胁他,更用他和王红民苟且的视频威胁,告诉他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只有你好好配合,才能安然无事。否则,不但罪行暴露,你会判死刑,你家人更会知道王红民为什么会给你这些钱,你的家人,你的孩子,以后该怎么过呢?”
高栋咬牙皱了下眉,道:“真是够歹毒的!我想你这么告诉他,还不至于让他放心配合你犯罪吧。毕竟车上的人喝了他给的饮料才集体昏迷,事后别人肯定会怀疑他干的,他能放心?”
李卫平道:“不,实际上这些人根本不是吃了迷药,如果我让林小峰给大家下迷药,他这个胆小的人也不会答应的。而且下迷药有个问题,所有人不是同时昏迷的,万一有人当时不想喝饮料呢,这些意外我都不允许发生。”
高栋不解道:“那你是用什么手段控制这一车人的?”
李卫平冷声道:“麻醉药。别克车的空调排风扇那里,我装了一个医用麻醉机,我告诉林小峰,到了服务区休息后,在上车前,他故意装作打开引擎盖检查清洗液,趁机把麻醉机开启。随后回到车里,打开空调,关上门窗并锁住,这样他们一车人都会在一分钟内集体昏迷,到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昏迷,怎么被绑架的一无所知,因为林小峰自己也是跟其他人一起昏迷的,这样事后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
高栋冷声道:“麻醉药,那是骆慧慧提供的吧?”
李卫平回答很坦然:“对,警局没有这类东西。是我问她要的,她并不清楚我拿去做什么。”
“猜也该猜得到。”
李卫平笑了笑,还是替骆慧慧否认道:“总之,她不知道我拿去做什么,她是药剂科的副主任,拿瓶麻醉药根本没法查,因为医院手术里,呼入式气体麻醉手术用剩的液体,都是倒入处理池的,不会重复使用。外人尽管很难拿到这类东西,但对她很容易,你们根本没办法查证。麻醉药有一定的鼻粘膜刺激性,但医院使用的往往是几种混合后的,对人体刺激程度降到最低,药效最快。为了防止还没起效时,工商所的人察觉,我特意在车内放了瓶香水。事后果然如预料的,麻醉药起效很快,但这些人恢复也很快,于是我最快速地给他们除了林小峰外,注射了体内麻醉药,加深效果,并且把他们都捆绑起来,戴了头套。我之所以1月9号动手,直到1月10号晚上才把他们杀死,一方面是多一天增加服务区一天的车流量,加大破案难度,另一方面我需要等待麻醉药在他们体内经过24小时代谢排出。否则,一旦发现了麻醉药,我怕怀疑到骆慧慧头上,这样,我所做一切的根基就毁了。”
高栋深深叹了口气:“林小峰这个白痴,居然会相信你说的破案立功。”
李卫平道:“他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相信,心理学上说,即便他自己内心有怀疑,也会说服自己去相信。首先,我用两段视频威胁他,第一段能直接将他定罪,第二段同性恋视频,能彻底毁了他在妻子、孩子、家庭中的形象,简直比第一段更让他受不了。其次,整个犯罪过程,除了杀人的计划外,我都详细地告诉了他,让他相信整个我是最主要参与者,车子如何消失,人如何绑架警方都查不出,监控里也只会拍到我,不会拍到他,让他彻底放心。第三,我编造破案立功的谎言,让他对我的动机有更好的理解。这样三条的结果,无论谁换做是他,都抗拒不了执行的结果。他是个内向胆小的人,尽管知道我的整个计划,依然害怕,却又不敢告诉他人,只能再网上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我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网上的话语,更加符合最后嫁祸他报复社会这个动机的形象。”
“你就不怕他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告诉别人吗?”
李卫平自信地吸口烟,道:“不怕,大不了我计划不再执行了,以后再想其他办法对付王红民。在这些人死之前,就算他把我找他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呢,只会当他是天方夜谭,我有犯罪证据吗?我有犯罪事实吗?什么都没有,他威胁不了我任何一点。”
高栋咬了咬牙齿,叹息道:“李卫平啊李卫平,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个人才,还是什么。整场犯罪,你一个人导演了整出戏,你难道不累吗?”
李卫平苦笑一下:“有时候会觉得累,有时候觉得杀人是件残忍的事,不过,我想着自己的幸福,所有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当然,我是个自私的人,这点,我丝毫不会否认。”
高栋极其厌恶地看他一眼,叹口气,道:“你也许自认为很聪明,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一切,你都被骆慧慧骗了。”
“哈哈,她会骗我吗,不可能。”李卫平丝毫不相信。
“我真想拿泼冷水浇醒你!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整个计划,明明就是骆慧慧暗示你做的!她不暗示你,你怎么会知道大金公司资产的事?她不暗示你,你怎么会想到杀死所有人?她不暗示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工商所年末会集体旅游?你以为她真的担心你个人,想阻止你的犯罪吗?哼哼,你看她,麻醉药是她给你的,她如果真担心你个人,还会怂恿你犯罪吗?”
李卫平颇为不屑地笑笑:“你不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她一直很担心我,一直在说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不过我心意已决,我必须下手!”
高栋看着李卫平坚定不移的表情,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李卫平脑子已经陷入太深,常人一目了然的事,他却陷在里面出不来。
李卫平是心理学的,哼哼,骆慧慧才更是心理学的吧。
最高明的人,她让别人为她做一件事,不会求着他,反而最后会弄得别人倒过来求她,求她让他去做这件事。
这才是心理学的最高境界!
李卫平继续道:“听了这许多,现在你对我的口供,还有怀疑吗?”
高栋回想了一下,这一回李卫平的解释,确实就是真相了,所有原来口供中的疑点和不解之处,包括徐策提的这几点,在视频拍摄者换成骆慧慧,王红民、林小峰、汪海全关系理清,并且知道林小峰本意压根没想杀人后,这一切的疑点和不解,都有了答案。
只不过,李卫平制造这一切,太庞大了。
李卫平道:“现在的这个真相,是你想要要的真相吗?”
高栋微微皱起眉。
李卫平道:“也许你现在还想抓骆慧慧,可是,凭什么抓,就凭我刚才这番话吗?这是我单方面的口供,有证据吗?有证据证明王红民是同性恋?有证据证明他们夫妻感情不合?有证据证明氰化钾是我提供的,骆慧慧交给王红民,最后又是骆慧慧交还给我?有证据证明骆慧慧参与了这次案件,麻醉药是她提供的?没有,什么证据都没有。王红民已经死了,林小峰的尸体烂了,查不出是同性恋,麻醉药的来源更是无处可查。什么证据都没有,仅有我单方面的口供,能抓人吗?”
高栋愤恨地鼓起嘴巴。
“原来的真相多好,对所有人都好。对被害人来说,王红民的声誉保住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同性恋,更不会知道,汪海全是他杀害的。他们家属,要恨,就恨我一人。对我这个凶手来说,尽管我死了,可是大家都认为我是出于社会正义而杀人,尽管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会同情我,我爸爸是个乡村教师,他如果知道我是因正义而杀人,他虽然依旧很悲痛,但至少比他知道真相好。对于你们专案组呢?如此复杂的案件破获了,定会受到嘉奖,各项荣誉加身,我会坦然认罪,绝不会做任何翻供的事。对社会,对整个司法系统呢,我是杀人犯,罪有应得,理应处决啊,死刑,是威慑未犯罪者最好的工具。对各方面,都是个很好的结果。”
李卫平继续道:“如果你想追求真正的真相。首先,光凭口供,你没有任何实证证明骆慧慧涉案。所有证据都被我毁灭了。其次,我身败名裂,我死前在法庭上一定翻供,这样不是很麻烦嘛?第三,对于被害人家属,你认为王家愿意接受王红民是同性恋这个事实吗?你愿意王家知道王红民才是杀汪海全的凶手吗?你想让王红民叔叔面子往哪里放?即便你不说出去,王红民叔叔知道你掌握了他们家族的这个丑闻,他心里怎么想?第四,所有同事知道了我并非出于社会正义感杀人,他们是不是很失望?第五,这案子牵涉面这么大,领导是不是希望早日息事宁人?如此种种,对所有方面,都是个坏的结果,没有任何一方有好处。”
高栋紧闭着嘴,默不作声。
李卫平叹口气,道:“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并不是因为自己被你的话打动,也不是因为我觉得牙口撑不到最后。我只是想告诉你,老大,想要的真相,对所有方都好。而真正的真相,没有任何一方愿意接受。你追求的是真相,还是追求一个大家都想要的真相?”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深深砸进高栋心里。
高栋沉默了很久,最后,站起身,停顿良久,并没直接回答他,只是缓缓道:“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李卫平叫住他,道,“老大,我有两件事,想要求你。”
高栋转回身,目光疲惫地看着他:“你说。”
“去年九月份,我下定计划的时候,尽管我认为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我能笑到最后,但我也做了最坏的百分之一的打算。那时,我把四十万现金转账到我妈账上,我说我不会管钱,让她管着。我知道判刑后我的个人财产会全部赔偿给被害人还远远不够,这四十万按道理上说,已经不是我的个人财产了,希望能够按照法律来,不要追究,留给我爸妈养老。”李卫平眼睛红了起来,不过没有掉下眼泪。
高栋闭上眼,缓缓点点头。
“另外我家里书架上有个盒子,里面装了我大学时写给骆慧慧的情书,希望在我执行死刑后,拜托您转交给骆慧慧,让她留个纪念。”
高栋叹口气,不做任何回答,转身离开。
高栋默默走向房门,李卫平在后面轻声说了句:“谢谢。”
高栋打开门,招呼远处聊天的警察重新进来,他强装笑脸跟他们打过招呼,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你追求的是真相,还是追求一个大家都想要的真相?
他不是不想抓骆慧慧,而是……除了今天李卫平的口供,其他证据呢?而把李卫平的口供翻出来,能对谁有好处?没有。
这是满盘皆输的口供!
你追求的是真相,还是追求一个大家都想要的真相?
这句话反复在他耳朵里响起。
他走出医院,来到一个垃圾桶旁,掏出一支烟,慢慢吸,直到燃尽。
最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录音笔,犹豫了很久,还是拿出了里面的芯片,用拇指一下按断,闭上眼,扔进垃圾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