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
川崎呗衣从桌子上跳下来，直直看向躲在金田背后的小泉，“最初我们同意的是，我们指导你的成绩，然后你为我们所用，是吧？”
金田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小泉。
小泉怯生生地点头。
“我们没有提供承诺给你的帮助吗？”
“你们有，但是我……！”
“你的家庭作业没有拿高分吗？”
“不是。”
“你的成绩没有进步吗？”
“……不是。”小泉的声音越来越小，看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
“那你在埋怨什么呢？”川崎呗衣的语气很疑惑。“那你希望离开我们吗？”
“不是的！”小泉急忙的说，泪水滴下来。“我、我是想……那……”
“她仅仅是想跟你们并肩而行，而不是当个跟班，难道是错误吗？”金田看不过眼了。
“当然不是。”川崎呗衣惊讶的说，“正因为是并肩同行，才会让小泉同学做一些体力活动。”
“怎、么可能……”
“你到便利商店要付钱吗？”
“……这个，当然的……”
“为什么要付钱呢？为什么人类之间不互相帮助呢？”
“人类之间也会互相帮助……像是、像是……捐款之类的……”
“金田同学，你不明白。我是在为她建立存在的价値，她在用自己的力量交换我们的帮助，所以能一直抬头挺胸，就像在便利店用金钱交换物品一样。”她向前踏了一步，眼神很认真——认真得金田一下子分不清楚她的本意，“难道你希望小泉同学像门口的流浪狗一样，永远低着头乞求别人的怜悯吗？”
“那也……那也……”
“小泉同学，你来说说——你想要哪种？”
“我、我想要，用自己的力……”小泉懵然结结巴巴的说。
“好孩子。”川崎呗衣点头道。
“小泉，之前没说清楚，让你这么难受了……”她蹲下来平视着小泉，一丝丝地模仿着皆川茜的语调，那种轻软、温柔得要融化、又像是要渗入皮肤似的体贴语气。“——我很抱歉。”
那是如同微风一样的叹息。
小泉立刻睁大眼睛，最后一丝决意都被砍断了。
“等一下！”她连忙喊住了转身的川崎呗衣，后者微微侧头，而小泉则是像在为自己说过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似的，焦急又有些别扭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所、所以……
“所以？”川崎呗衣刻意问道。
“所以…… ”
“压力大的话，就多睡一点，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别让它压过你了。”川崎呗衣体贴地说。
小泉深呼吸了好几口，小心翼翼地说，“小呗衣，我们……还是朋友吧？”
“像之前一样的朋友？”
“嗯，像之前一样的朋友。”
川崎呗衣满意地微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本来都称不上绷紧的气氛就变得平和下来。
小泉扭怩了一会，还是匆匆离开了现场。
等到她离开后，川崎呗衣收起笑容，视线投到桌上的一份方案。
跟在她身后的男生感叹道，“呜哇！还是呗衣厉害，这么轻易就把我们的大跟班忽悠回来了！”
“别把注意力放在那种无所谓的事情。”川崎呗衣轻轻的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学校允许经营科参与体育祭，而不是让英雄科那些人不知廉耻地独占鳌头。”
“啊、嗯，知道了。”
“这个还是得靠呗衣啊。”
“让英雄科在全日本转播的体育祭出尽风头，却把我们丢到无人问津的文化祭。”
“对啊，就算让我们攞摊也好啊，结果把机会卖出去了！一点都不重视我们！”
川崎呗衣三两句就把众人的焦点转移开了，小泉同学的出现就像一场无谓的插曲。
金田看到她嘴角几不可见的弧度，生生打了个冷颤。
对他人的任意玩弄、利用、挑拨、支配，她很明显乐在其中，这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
……
下课的两个小时后，川崎呗衣最后抱着最终方案出来，却见到金田墨夫沉默地站在门边。
她的脚步停了一瞬。
事实上她本来想无视的，但是……那个该死的本体歌川谣，自己天天在睡大觉，把工作都扔给她。
而她自己也是该死的完美主义者。
所以她主动搭话了，用温和的语气，“金田君，你有话想对我说吧。”
“……那是不对的。”金田没想过她会主动说话，只是低声说，“你只是在利用她，不是吗？”
“我不明白，难道在你看来，拥有手下就这么可耻吗？”川崎呗衣表现得很耐心，“连英雄都有助手跟着，那又是为什么呢？”
“助手们是自愿的。”他说。
“小泉同学也是自愿的。”她平静地回答。
“那种自愿……！”
“金田君，我希望经营科能得到更多的重视和机会。”川崎呗衣断言道。
“什、什么？”
“为了这点，我会努力不懈一直坚持，小泉同学也是我们重要的成员之一，她的奉献省去了我们对杂务的烦忧。”
金田愣住了，他的表情像听到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跑腿怎会是……”
“跑腿就是很重要。”川崎呗衣肯定的说，完全的真心——那是当然的，她自己也是本体的跑腿……“不止是她，你也会看到的，我努力为经营科求来的机会。”
体育祭。
这个经营科一直被排除出去的大活动。要是能参与进去的话，话题度会变得很高吧，作为前奏也算合格了。
“现在不会要求你相信我，到你亲眼目睹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责备我也不迟。”
她微笑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金田愣愣的点头了。
＊
那边，复制体玩得风生水起。
相比之下，作为靶子的歌川谣在相泽消太的监视下天天都偷懒。
好闲啊……
她打了个呵欠。
她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相泽消太的身后进教室，找个角落睡午觉，然后起来吃饭，下课之后不是坐在他旁边看他改卷子，就是坐在一旁打游戏机，晚上回到雄英准备给她的房间睡觉。
这种悠闲平静的生活完全没有试过。
唯独的美中不足就是，戴着手上的抑制环太辛苦了。
“这个把我弄得好难受啊。”她小声地抱怨，费力地举起双手示意手腕上的约束环，看着相泽消太的眼神带上了可怜兮兮的意味，“都戴好多天了，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脑子也晕乎乎的——帮我把它解下来，好吗？”
光是听声音，心都要溶化了。
更不用说，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摆出了难受的表情，就让人恨不得立刻给予呵护与安抚。
——“不行。”
回应她的，是相泽消太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可不是会轻易心软的人，更不会受到这点程度的演技的影响，尽管那很可能不全是演技。
“要是有敌人来袭怎么办啊。”歌川谣拖长声音说。
相泽消太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他很清楚，她非常擅长在其他学生面前摆出这副表情，让他们向他投以遣责的目光，一旦回到私底下，她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庞只会挂回嘲笑与戏弄。
歌川谣对方不为所动，就回去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长期戴着抑制环的后遗症，她最近越来越困，而且睡眠的警戒性也差了。
“唔……”
过了两个小时，她从午睡中醒过来，却发现相泽消太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削瘦如骷骼的男人，他正在看着电脑中的教学大纲，听到她发出的动静，那双蓝眼睛才转看向她。
继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还是第一次见面。
“喔，欧尔麦特，好久不见。”她扬起可爱的笑容，似乎对看守者的转换没有任何意见。
“……”
欧尔麦特却没有她那样高涨的情绪。
他浑身上下都是松垮垮的西装，还是那副能力衰竭的虚弱样子，只是眼神半点都不弱。
“你待会也来参加实践课。”他说。
歌川谣眨了一下眼睛，随即惊叹，“真稀奇呢，你居然会找我去接近你的宝贝学生。”
“你来饰演敌人的角色。”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哎呀，还真不客气。”她噗的一声笑出来了，“把我当成boss怪让你的学生刷，多少也给点好处吧。”
“实践课的时候我会稍微调低抑制环的效果。”欧尔麦特的语气很平静，已经站起来带路了。“这么高的功率，几天来你也很难受吧，怎样？”
这个人居然学会询问意见了，看来当了教师让他有不少长进。
歌川谣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不怎么样，我比较喜欢睡觉。”
“说谎。”欧尔麦特居然一眼看穿了，“你的身体，其实已经想活动筋骨到不行了吧。”
实际上也不难猜，小女孩拥有猎手的性格。
就像平原上的狮子，习惯了激烈的捕猎与游走在生死间的刺激。
平常确实可以一段时间躺着不动，但要是长时间戴着项圈关在笼子里，却会被缓慢地激发血液中的凶性。
“行吧，反正听上去很有趣，但不保证你的学生们完全无伤哦。”她只是无所谓的说。
“英雄科的学生们可是很强的，小看他们的话，你会吃亏。”
“不会吧，上次从英雄科毕业的各位不也在横滨吃堑回家嘛。”
她嗤笑了一声。
如果是之前的欧尔麦特的话，大概立刻就会被激到了，开始各种不同类型的说教，哪怕是相泽消太都会投来极不快的眼神。
但一阵子没见的欧尔麦特看起来很冷静，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她把英雄们的失败拿出来说事。
——真不好玩。
歌川谣回头踏着石子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