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并盛町。

此时,歌川谣正在把玩着手中的新证件。

根据它的内容,她是一个从小父母双亡、却生活循规蹈矩的少女,由特务科的内部人员挂名作为她的监护人,一直安稳地生活到小学毕业,然后叛逆期来了,决定自行转学到并盛中学。

很好,漏洞小而自由度大。

安吾先生办事,就是令人放心。

她抱着度假的心情,漫步在并盛町的街头。

这是一个宁静和平的小镇,以小屋式的民居为主,别说是mafia的成员,对于任何一个长年生活在都巿的人来说,都能感觉到它弥漫着一种悠闲到令人费解的气氛。

微风拂过。

没有任务,也没有火拼。

唯一的烦恼就是没有舒适的住处,安宁的住宿区似乎没有酒店这种东西,放眼十里内都看到一间舒适的大酒店,只有半新不旧的小旅馆,或者年代久远的民宿。

“Ciao。”

有谁从天而降,站在她面前的矮墙上。

她抬起头,看到因为中了诅咒而缩水的婴儿杀手开口,“还是老样子的毫无防备啊……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他注意到她的变化。

歌川谣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东西。“这个?”

这是一副只遮着左半边脸的骨头面具。

不知道是怎样造出来的,那一小片面具就像是生下来就是她的脸一部分似的,紧紧贴合著皮肤。

“是我的新脸孔。”她笑了一下,轻快得不像是那个总是板着脸工作的小女孩,只是骨面具让她可爱的笑容蒙上一层诡谲,“对了,现在的我的‘异能力’是骨质化。”

“你总算要成为整容避祸的一分子了吗?”里包恩哼了一声,“捏造出不存在的异能力,露馅了可不好圆回来。”

“不会露馅的,因为我真的能把别人变成骨头呀。”她把被风吹散的发丝拨到耳朵后,一派融入环境的悠闲,“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不如帮我找个地方住吧,不然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正好,跟我过来。”里包恩看了她一眼说。

他把她带到一栋老旧的公寓。

它可以看出是两层式的民宅改建而成的,物料极其廉价,由铁皮与钢筋组成,看起来非常可疑,这种廉租屋她在横滨也见过不少,通常都是流浪汉的安置所。

“这里?”她怀疑的看着他。

“你是未成年人,这里是附近唯一不用监护人签署就能租下的地方,感谢我吧。”里包恩说。

房东是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女士,志波美辉。

她一来就热情地对里包恩展示她在夏威夷的比基尼泳装照,一张又一张的介绍她的渡假胜地,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正事,扭动了身体问,“哎呀,这次租房的是谁?”

“是我。”歌川谣眨了一下眼睛。

与这个悠闲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身上还端端正正地穿着港口mafia的西装制服,看起来像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啊,多可爱的孩子!”房东太太立刻小声尖叫起来,像发现爱不释手的玩偶似的,把小女孩紧紧抱揉起来。“哎呀,这些天来租房子的都是臭男人,总算来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子了。”

歌川谣冷不防陷进了层层折起的脂肪里,像抗议似的挣扎起来。“志波小姐,我透不过气……”

“生疏!”房东太太喝斥,“叫我小美辉。”

“……”歌川谣停下挣扎。

她离开港口Mafia后的第一个危机,居然是差点在脂肪的怀抱中窒息。

老实说,她对于过分热情的人都半信半疑。

但跑出了mafia的庇护范围,没法再享受在旗下酒店随便住的待遇,她还是不得不租下来。

歌川谣办完手续后,本来端正的衣服已经被揉得乱七八糟了,志波小姐免去她的礼金,把房租一降再降,还赠送了一大堆水果,热情得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里包恩看着她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新住处,冷不防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把笹川京子的指纹拿去做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她是什么重要人物吗。”小女孩随口问,低头压平衣物上的皱褶,她喜欢自己保持整齐的样子。

“少装傻。”里包恩冷冷地说。

不用想,那根本不可是巧合。

她不是做无用功的人,明明知道那是阿纲重要的人,才会加以利用。

“你到底偷偷做了什么事情?”里包恩跳到柜子上,摆出了不搞清楚不罢休的表情。

她抬起头说,“别咄咄逼人的,就是有个烦人的英雄把我迫得太紧了,随便敷衍他一下而已。”

“就这样?”

“就这样。”

里包恩看了她一会,“跟过来吧,我带你去见阿纲。”

她上下摸索着窗口与门锁,仔细检查过住处的安全性,才放下行李出门。

里包恩把她带到一间两层式民宅,它的门口有小花园,看起来很温馨,外观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进来。”他熟门熟路地带她进去,仰头对里面的少妇说,“奈奈妈妈,我接下来要出一趟远门——这是我帮阿纲找来的临时家庭教师,会在这里待一阵子。”

少妇看起来还很年轻,修了一头短发,套着一条干净的围裙。她踏着毛茸茸的拖鞋走出来,就看到里包恩身后的小女孩。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吗?”泽田奈奈发出惊讶的轻叹,却没有丝毫怀疑的样子,也像是没有看到她一半的骨面具似的。

毕竟她是接受了里包恩婴儿当家庭教师的人,天性温柔,乐天又神经大条,加上是里包恩推荐的人,她就更信任了。

泽田奈奈亲切地对小女孩微笑,“欢迎你,我家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打扰了。”小女孩乖巧地说。

她跟着里包恩上楼,进入了一个房间。

当年那个躲在泽田奈奈后面,像小狗一样的男孩子,现在变成了一个头发竖起来的少年,只是性格没变。

他看到诡异的陌生人似乎想跳起来,却被里包恩拍回原地。

“里包恩,她是谁?”

即使被拍在地上也阻止不了少年惊恐的发问。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里包恩带回来的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这个小女孩还戴着骨质面具,看起来就诡异得很。

“这是我给你找的临时教师。”里包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今后的一个月要跟着她学习。”

“哈?”少年惊讶的说。“这个小不点?”

“你说谁是小不点。”歌川谣仰头说,语气带着一点不满。

少年比她高一个头,但看起来比她还要更稚嫩,神态懈怠放松,带着一种不曾经历战火烟硝的天真与单纯,宽松的T恤下是几乎没有锻练痕迹的手臂和身躯。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普通人。

无论怎样看,都不像一个黑手党家族的继承者。

“里包恩,你希望我教他些什么呢?”歌川谣收回目光。

以她的眼光看来,哪怕把标准放出海,他还是从头发到脚趾都不合格。

“你是森鸥外的搜索犬吧,棘手的事情都会丢给你调查和解决——”里包恩跳上了床说,尽管是事实,但自从她成为了首领直属后,已经很少人会这么叫唤她了,“把你的狗鼻子教给他。”

“我发现你有点不客气。”她说。

她不是没有教过人。

对上一个就是霍克斯,虽然她不怀好意,但确实是教得认真的,带他认识mafia、了解产业与去除无谓的心软,都是标准的流程。

但不同于她以往带“新人”的惯例,她在这个地方既没眼线也没手下,要搜索什么都不方便。

“我是委托人。”他的语气理直气壮地,配上那道婴儿音,听上去却更像撒娇,“还有,太宰治教过你的一切,我也希望你能教给阿纲。”

那个被称为“阿纲”的少年在一旁瑟瑟发抖。

明明在说他的事情,他却似乎没有介入的余地。

歌川谣看了他一眼,对里包恩说,“太宰先生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偷抢拐骗杀人越货,而且以直接实践的粗暴方式教导。在并盛町这种毫无压力的环境下,一个月教不完。”

——等等。

泽田纲吉模糊地意识到。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很不妙的东西?

“那就先教探勘事件的部分。”里包恩面无表情,“并盛町多年来都有一种名为’冰鬼’的怪物出没,你带着阿纲去搞清楚事情的根源,并且解决它。”

“债主最大。”她顺从地应道。

泽田纲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这两人都一脸平常。

听起来里包恩要他们做的只是像侦探一样的小工作,搞不好还会挺有趣。

比起跑到隔壁小镇大战幻术师、跟意大利来的暗杀部队上擂台对扛什么的

都要正常多了。

所以,刚才的应该是错觉吧?

哈哈。

他安慰自己。

“别发呆,笨蛋!”里包恩冷不防跳到他的面前,交待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回意大利一趟,歌川谣会暂时顶替我的位置教导你。好好学习,听到吗?”

泽田纲吉顿时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听听里包恩说的是什么话。

顶替他的位置,那不是待在同一个房间、同吃同行的意思吗!

他一点都不擅长跟陌生的女孩子相处啊!

“里包恩 ”泽田纲吉挤出小声的反对。“我觉得不行。”

“我问你的意见了吗。”他的家庭教师冷酷地说。

“……”

未来的彭格列首领被轻易镇压,苦恼地扭着脸。

“我也真是不受欢迎。”小女孩耸耸肩说,“明明这种无聊的工作让里包恩自己来教不就好了,净让我做些讨厌的事。”

“就是因为讨厌才会扔出去让别人做。”里包恩理所应当地说。

“我难道是什么包袱吗……”泽田纲吉不满地喃喃自语。

他自以为隐匿地看了看女孩可爱的脸,像是家里突然迎来不速之客的小孩,不自然却又想表现成熟。

歌川谣感觉到他的视线,“多多指教了,阿纲。”

那个骨面具很奇怪,但她露出的右半脸还算友善。

泽田纲吉在内心吐槽“为什么连第一次见面的家伙也喊我阿纲”,但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里包恩找来的代课家庭教师,会是什么可怕至极的人物……

幸好,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是,请多多指教。”他认命的伸手说,有点紧张,但没有半点害怕。

——这对敏锐又胆小如鼠的他来说,太奇怪了。

里包恩左右看看,突然迟来的意识到什么。

明明他与这个小女孩在小巷相遇时,她的神情冰冷,拒人千里。即使虚假地微笑起来,周身的气息还是带着浓郁到无法掩饰的残暴与冷酷。

然而,看看现在。

她稚声谈笑,反应像普通人似的爽快自然,对一切都毫无防备。甚至让阿纲这个傻瓜以为她就是一个无害的小女孩,没有半点害怕。

(也不排除是他最近的人生中遇到太多怪人,已经没太大感觉了。)

她学会了消去身上暗世界的腥臭阴暗的气味,完美融入表世界——对于一直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住民来说,根本只是多此一举。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歌川谣。”里包恩伸手抚摸着身上的小蜥蜴列恩。这是他感到戒备的时候的表现。

她先是愣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呢?”她像是了然似的微笑了,给出的回答却错开他的疑问,“我想做的不就是给你打工还债,好好教导这个少年吗。”

“哼。”里包恩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别让我知道你在算计彭格列。”

“你太不讲道理了。”她的表情很无奈。“我们可是讨论过直接付钱的,是你提出让我成为泽田君的临时家庭教师,我才过来的。”

“付钱?”泽田纲吉问。

里包恩也没有打算瞒着他,“她让我干掉INFERNO的杀手与盖特家族的首领,现在欠我的委托费。”

“你要是不喜欢了,我们换种方式支付你的报酬也可以。”她淡淡地说,带着一点傲慢,“你该知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留在这里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

“哼。”里包恩冷笑。

泽田纲吉在一旁来回看着两人。

他仍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明白为什么气氛突然就改变了。

里包恩看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气得跳起来扇他一脸,“笨死了,蠢纲!”,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家族首领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所能造成的损失更大。

泽田纲吉的放松,不是因为作为首领的自信,而是因为看不清眼前的危险。

“呜!”泽田纲吉倒下,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教师怎么又看他不顺眼了。他抱怨道,“好痛啊,里包恩!”

“算了,蠢纲就交给你了。”里包恩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硬绷绷的警告,“别损害彭格列的利益,其他的随便你。”

“了解。”

歌川谣假装敬了一下礼。

看起来就是一个无害可爱的小女孩。

其实她可以告诉里包恩,负责拓展海外(这里特指意大利)业务的人是中也先生,而不是她,她本人的职务跟彭格列家族没有冲突,他大可不必担心。

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他一脸孤疑的样子也很可爱,不是吗。

里包恩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出去,“去跟奈奈妈妈交流一下,你毕竟会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给我有点住客该有的客气。”

泽田纲吉小声吐槽,“我可没见过里包恩有这种东西。”

然后,他又被里包恩毫不留情地揍了。

“是是。”歌川谣从善如流的走出去,“我顺便把茶点拿上来,刚才看到泽田太太在做点心了,应该是给我的吧。”

厚脸皮!

泽田纲吉目瞪口呆。

这家伙才进来不到十分钟啊!

就算脸长得可爱,也不能这么厚脸皮吧?里包恩带回来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吗。

他只能熟练又无奈地归类。

“阿纲,你听好。”她关门后,里包恩就立刻认真说,“她是非常聪明狡猾的mafia成员,性情冷静残暴,心机深沉。有时候,连我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呃,嗯……”

泽田纲吉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几秒才突然惊觉,几乎跳起来。

——“啊?Mafia!?”

作者有话要说:特地又看了一遍Reborn,发现什么27前期的什么温柔啊羞涩啊都是不怎么具存在感的,这家伙就是一大雄的感觉(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