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春风已过,夏日转瞬,秋风吹起,红叶落地,转眼便是选秀之时。

云薇按着阿娘的意思称病,有擅长医术的映竹帮着遮掩,确无遗漏。只等着选秀过后,宣布病情好转,再择婿嫁人。

至于世兰,嫁入苏府没多久,就被诊出了身孕,一家人皆是欣喜非常。

苏慷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手覆在妻子尚且平坦的腹部,真心祈祷:“希望是个女儿。”

“别人都盼望着妻子先是生一个儿子,好继承家业,怎么你就与旁人不同?”世兰懒懒地说道。自从怀了孕,她就十分困倦,总觉得睡不够。

“苏家太多男子了,我就希望多几个女孩才好。”苏慷沉浸在幻想中,“最好能有一个和夫人一样,漂亮爽朗,喜欢骑马的女儿。”

世兰没有回话,她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

“我听闻皇上在今日的选秀很是怏怏不乐?”朱文如惴惴不安,在房内踱步,“到底是为何?”

苏向景摇头,表示不知,不过看妻子这副忐忑的模样,他开口安慰:“夫人,今年可是有八位秀女入选,可见是因为其他事情。”

朱文如听了,提着的心略微放了放。

晚上,世兰从慕容府回来,看起来神色奇怪,直接就去了婆婆的院子。

“世兰,你不是说今晚要住在慕容府吗?怎么就回来了?都入秋了,晚上冷,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瞧你手冷的。”朱文如连忙让媳妇坐在身边,又使人去端一碗热热的银耳羹过来,还亲自给儿媳暖手。“世兰,到底怎么了?”

世兰回过神,有些慌张道:“母亲,您让她们都出去,儿媳有话和你说。”

朱文如当下心一沉,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就留下婆媳二人在房内。

世兰低声道:“母亲,我父亲在宫里有人,说这次选秀,瞧着皇上的神色应该是在等什么人,但是直到选秀结束,似乎都没看到要等的人,于是神色不渝,立即甩袖去御书房了!”

“什么?!”朱文如心如电转,立刻联想到还在装病的女儿,不是她多心,京中谁不知道皇上对纯元皇后的那份痴心。“皇后呢?皇后什么神色?”

世兰摇头,道:“看不出。”

朱如文立马安排:“乖孩子,此事别和他人说,我去寻婉柔,你就回去和慷儿说说话吧。你放心,万事有我和你父亲顶着呢。”说罢,先是送世兰回院子,再带了几个妇人去女儿的院子。

云薇正在和萝枝、双桃玩翻红绳,越翻越有趣,越玩图样越多。她耳聪目明,听见门口有阿娘的声音,很快就看见阿娘进门,面上就察觉阿娘的神色不太对劲,就让守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都出去,自己则坐正,等着阿娘过来与自己说话。

朱如文急急走到女儿身边,贴着女儿坐下,缓了缓,道:“云薇,你这病怕是要成真的了。”

云薇一愣,问道:“为何?”

朱如文把儿媳对自己说的话转叙给女儿听,见女儿一脸思索,不觉叹气,“我知你自幼聪慧,应当知晓为娘为何不怎么让你出府,除了慕容家的姑娘们,竟无其他相识好友,平日里也是面纱不离脸,羃篱不离身……”

云薇道:“女儿知道,是因为女儿的这张脸。”

朱如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祖母还在的时候,我随她进宫赴宴。那时是皇上迎娶纯元皇后的第五年,因你祖母的诰命为三品淑人,位置较为前面,我才瞧见了皇后的模样……”

云薇见阿娘满脸复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劝她喝杯温水,缓一缓:“阿娘先喝口水吧。”

“乖孩子。”朱如文勉强喝了一口温水,“纯元皇后生的倾国倾城,不愧为京都第一美人,不,合该是天下第一美人。宫里的人都夸赞皇后贤良淑德,大方得体,可我却在满宫热闹中出了一身的冷汗,都是因为……”

云薇接过阿娘的话头:“都是因为女儿和先皇后长得相像。”

“是啊——”朱如文喃喃说着,“在我接连生了七个儿子后,在我四十岁之时,又有妊,这一胎太过安静了,动也不动,可接连寻医诊脉却皆言正常,于是我又去求了道观,碰到了云游归来的道士,他看着我的肚子说了八个字——花朝神女,贵不可言,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前四个字很好理解,这一胎是苏家梦寐以求的女孩,没多久我就在花朝节当日生下了你。婉柔,你知道吗,当时整个苏氏都轰动了。苏氏三代皆为男子,终于在你爹爹这辈有了个女孩,也亏了你的存在,苏氏上一代与这一代可谓是官运亨通——你是名副其实的花朝神女啊!”

“后四个字呢,可以有很多解释。只是当我看到纯元皇后之时,又在两年后惊闻纯元皇后崩逝,我便知道了何为贵不可言——当今天子竟是你的归宿。那怎么可以!那可是后宫啊!皇上再如何爱纯元皇后,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妃嫔,最终皇上依旧是留不皇后……”

“阿娘。”云薇温柔地安慰朱如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您为了保护女儿,已经尽己所能了。再多的路,还是要女儿自己走。虽然不知为何,皇上发现了我,可他没在选秀见到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我是称病,还是要做足准备应对才好。”

朱如文也是关心则乱,现在被女儿一顿安慰后,冷静下来道:“你身边的映竹擅长医术,就让她使你真的生病,不能让人发现你是在装病欺君。皇上在选秀没见到你,一定是对你上了心,他说不定明日就会派身边的人和太医给你看病,力求你尽快入宫。既然你肯定是要入宫,那不如趁着养病这段时日,多给皇帝一些新鲜印象,尽量让皇帝给你封一个高一点的位份。反正都已经引起宫中的注意,高位反而更能保护你,也能多带些自己人入宫。”

这一通话语下来,母女两人也有了些底气。

朱如文先是吩咐映竹和两个看云薇长大的嬷嬷去处理药方之事,又让心腹去找了儿子儿媳透露口风,再准备一番后,她对女儿嘱咐道:“婉柔,你与纯元皇后足足有六分相似,若是入宫必然会得宠,但要记得不要犯了太后的忌讳,对太后一定要恭敬有加,万万不可造次。”

朱如文口中的太后,乃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巾帼不让须眉。

皇帝初登大宝尚且年幼,太后曾垂帘听政三年之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摄政王手中夺回皇权,并亲手诛杀摄政王,株连其党羽,将摄政王的势力一扫而清,才有如今治世之相。只是摄政王一党清除殆尽之后,太后大病一场,想是心力交瘁,于是起了归隐颐养之意,从此除了重大的节庆之外,便长居颐宁宫闭门不出,专心理佛,再不插手朝廷及后宫之事,只把一切交予帝后处置。

“为娘和你说一件隐秘之事。”朱如文低声说起那件令众人讳莫如深的事情,“太后有两个侄女,一位是纯元皇后,一位便是现在的皇后。当初,太后是选了现在的皇后,昔日的娴妃入宫,一入宫就摄六宫事,奔着皇后的位置去的。听闻皇上曾经许诺娴妃,只要娴妃能诞下皇子,便封她为皇后。在当时,娴妃可谓宠冠六宫,无人可敌。直至娴妃有孕不久,皇帝在太液池遇见了入宫看望妹妹的朱家长女,顿时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便去求了太后,让朱家与李家解除婚约。”

“纯元皇后是与大嫂的哥哥,如今的抚远将军有过婚约吗?”云薇问。

朱如文点了点头,“没错。当时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要知道他们两个已是过了三书六礼中的请期,只差最后的亲迎了。”

云薇好奇地问:“为何会在京都人尽皆知?太后不管吗?”

“那时候,有摄政王,啊不是,罪人把持朝政,见皇帝被美人迷眼,执迷不悟,故而推波助澜,企图动摇帝位。太后呢,正巧染了病,无暇顾及。”

“原来如此。”云薇是觉得里头还有些什么事情可以探究,不过物是人非,真相也已经随风而去了。

朱如文继续道:“总之啊,皇帝如愿迎娶朱家长女入宫为后,而李家受了委屈,自是厚赏一番,还尚了位翁主。”

云薇问到了点子上:“在那个时候,许是很多人避着李家走吧?而爹爹和大哥还是向李家求娶了大嫂。”

朱如文一笑,道:“世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帝强求了抚远将军的未婚妻,为了安抚又是给钱财,又是嫁翁主的,在许多人眼里李家就是犯了上头的忌讳,毕竟男人与男人之间争夺一个女人,那么这两个男子必然是互不待见。可他们忘了,李家是在风声传出的第一时间就顺势解除了婚约,先给了皇上一个台阶,紧接着为皇室上阵杀敌,牵制住握有兵权的罪人,如此忠心耿耿,皇上哪还会对李家看不顺眼呢?”

云薇哦了一声:“所以大哥才在热议之中娶了大嫂。”

朱如文没好气地点了点女儿的鼻尖,道:“你把你爹和你哥想哪里去了?会去李家求亲,这是其一。其二呢,自是李家姑娘英姿飒爽。你大哥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与抚远将军意气相投,常常来往,知晓你大嫂的脾气,心里头喜欢,才会去求娶。先是你大哥有意,你爹又知晓李家未来会一帆风顺,父子俩一拍即合,未免夜长梦多,立刻就去了李家提亲。”

云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重写的第三章,所以文章内容与评论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