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第七章

画卷上画着的正是司羽,她依旧穿着道袍,举着伞出现在密林里,雨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她身上,她的面容看不太清,整个人却恍若神女。

画卷的左下角画着染血的衣摆,似乎有人受了重伤,司羽出现在这里便是为了救他。

这正是白愁飞和司羽的初见。

司羽此前只看到白愁飞画水墨山水,不曾想他画人亦有自己的特色,整张画里,司羽的面容藏在背光处、伞影下,看不清,却引人去猜测她是何等相貌,最是勾人。

司羽垂眸,看着平摊在桌子上面的画,探手轻轻抚摸。

白愁飞看不到司羽脸上的神情,便俯身靠近想看看她是否喜欢,这时司羽突然转过头,两人便靠的很近,呼吸交融。

一时之间,白愁飞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司羽眨了眨眼睛:“你画的极好,我很喜欢。”

白愁飞倏然红了脸,不敢看司羽的眼睛,但当他的眼神向下游移,看到她瓷白的肌肤、红润的嘴唇,喉咙一阵干渴,情不自禁的又往前凑近了几分。

这时一阵风吹过,几片竹叶从窗外飘进屋里,啪嗒一声落到了桌子上,打断了白愁飞的意乱情迷。

白愁飞轻咳一声,红着脸站直了身子。

司羽则笑弯了眉眼,伸手拿起一片竹叶,用手绢擦拭干净后,凑到嘴边,吹了一曲小调。

曲调轻松欢快,带着与这秋冬时节并不相符的勃勃生机,却让人听了只觉得欢欣畅快。

白愁飞便拿出笛子,与司羽相和。

一曲吹罢,两人相视而笑,拿起身旁的酒壶又碰了一下。

边喝酒,司羽边领着白愁飞参观竹屋里架子上陈列的各类美酒,他看向哪壶,司羽便给他讲解这酒是如何酿造的。

司羽会喝酒,更擅长酿酒,只是这辈子因为修道,酒喝的少了些,自然酿的也不多,送给白愁飞的这些大多是她让人寻来的,但是酿造之法她几乎都会。

白愁飞一边惊讶于司羽的博学,一边又被这满屋的酒勾起了馋意,他是好酒之人,眼前这么多美酒都属于他,他怎么能忍得住。

于是白愁飞在喝完手中的那壶酒之后,仔细的挑选了一番,又开了一壶。

这些酒不如青云醉性烈,白愁飞喝了两壶也只是微醺,但他克制住了自己,没再继续喝下去。

饮酒只为助兴,不求一醉。

司羽这辈子饮酒少,酒量并不好,喝了半壶后虽眼神清明,但双颊薄红,本就红润的嘴唇带着些润泽的水痕,越发显得勾人。

白愁飞眼神炽热的看着司羽,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当闻到司羽身上莲香混杂着酒香的气味,只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司羽侧过头去看他,见他红着脸,眼神有些飘忽,便问道:“又喝醉了?”

白愁飞不记得自己上次喝醉了做了什么,听司羽这样问,突发奇想,想装醉看司羽会怎么做。

于是白愁飞假装愣了一会儿,缓缓的点了头。

司羽一开始没发现,伸手去抚摸他的眉眼,又点了点他左眼的那颗小痣,手指最后滑到他的脸颊处,然后就发现他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

见状,司羽挑了挑眉:“你装醉?”

白愁飞赶紧握住司羽的手:“我只是有点醉。”

司羽不置可否,缓缓的从白愁飞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袖衣摆。

白愁飞心头一紧,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复几回,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按住了司羽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白愁飞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司羽却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不该趁你喝醉了去碰你。”

白愁飞急道:“你这样做我很欢喜,不用对不起。”

这话说出口,白愁飞便下定了决心,他深情的注视着司羽,诚挚道:“我喜欢你,在杭州城外山林里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司羽知道白愁飞喜欢自己,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一见钟情。

她当初从城外把受伤的白愁飞带回医馆,因为他形容狼狈又满脸病色,加上那个时候病患多,司羽并没有多加关注,只是正常救治。

等过了快半月,白愁飞养好了皮外伤,在内力调息下脸色也变好了后,司羽才对变好看的白愁飞有了印象,两人之间有过些交流,可惜他很快就离开了。

在江上重逢之时,白愁飞正英气勃发,雄心壮志,他给自己取名白愁飞,与司羽遇到时的白鹰扬是一个意思,都表达了他的想飞之心。

许是见司羽迟迟没有回应,白愁飞内心满是失落,按着司羽肩膀的手也不由得收紧,让司羽有些吃痛。

司羽眉头微皱,白愁飞察觉之后赶紧松开手,“抱歉,我弄疼你了。”

见状,司羽便轻轻拍了拍白愁飞的手背。

白愁飞又重新握住司羽的手,郑重道:“无论你是否接受,此心不变。”

司羽浅笑:“我亦喜欢你。”

白愁飞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便将司羽紧紧揽入怀中,像是想把她揉进骨头里一般。

良久,白愁飞才放开司羽,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后,他才想起来司羽的身份不一般,便问道:“你我在一起,对你可有什么不妥?”

司羽摇头:“无碍,我修逍遥道,讲究念头通达,随心而行,喜则聚,不喜则散。”

白愁飞一听到“散”字,眉头便皱起来了,长臂一伸将司羽拉到怀里,紧紧抱着:“不会散的,不会的。”

司羽乖乖任他搂着,不语,会不会散,得看白愁飞以后的作为。

许是心有担忧,白愁飞便往天庆观来得勤了些,可他刚上任副楼主,身上事物繁多,一时之间倒没那么多的闲暇时间。

先是狄飞惊借花无错是六分半堂安插在金风细雨楼的奸细这一身份,意欲挑拨离间,想让本就对白愁飞不满的主事龙啸青投奔六分半堂。

龙啸青假意听从,却和其他几位主事联手,想要除掉狄飞惊,可惜他们其中还有一个是六分半堂的卧底,让他功亏一篑,自己还被打伤了带走。

叛徒要杀,龙啸青要救,王小石和白愁飞便一人选了一个,分别去执行任务。

任务当然是成功了,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好在该救的人救回来了,该杀的人也死了,苏梦枕也应诺救了自己想救的人,打破了六分半堂的阴谋。

事情告一段落,白愁飞便卸了一部分担子,跑到城郊陪司羽义诊,他不会什么医术,只能跟在司羽身边打打下手。

起风之时他挡在司羽身前,拿了披风将司羽围住。

司羽便笑他过分担忧,白愁飞正色道:“现在已经入了冬日,你该小心照顾自己。”

司羽含笑的看着他,见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内心很是欢愉。

第二日司羽便取了和自己身上一样款式大氅送给白愁飞,两人并肩而行,耳语笑谈,自有一番脉脉温情。

从城外回来的路上,白愁飞老是听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些江湖人士提起他和王小石、苏梦枕三人的故事。

江湖上的传说向来都是关于武林第一人的,很多年前是武林神话关七,现在是梦枕红袖第一刀苏梦枕。

他们自带身份背景,初入江湖便得扬名,本身实力强劲,担得起众人口中的赞誉。

但江湖里更多的是像白愁飞这样没有身份背景的人,想要成名,就得去干大事,一番出生入死,才能成就功名。

原本在白愁飞和王小石协助苏梦枕继承金风细雨楼的时候,他们在江湖上就有了名气,可惜他们得罪了刑部和六分半堂,这名声便困在京城,没再传扬出去。

可这些日子,从其他地界来京的江湖人士,甚至是普通百姓,都对白愁飞和王小石并肩协助苏梦枕继承金风细雨楼的事情如数家珍,六分半堂疑惑之时也派人去打探消息。

原来竟是有人将这些事写成话本,其遣词造句朗朗上口,在民间广为流传,更有说书先生在各大酒楼茶肆到处宣扬。

一时之间白愁飞、王小石还有苏梦枕三人便成了不懂武艺的百姓口中的大侠,也因为苏梦枕在江湖上的地位,白愁飞和王小石也一举成名。

听闻白愁飞成了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王小石也进了楼里成为主事,大家都对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是满意。

更有许多人期待着他们兄弟三个有新的历程,好让那位作者再以此创作出新的话本来。

白愁飞跟着司羽在城郊待了三天,回来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蓦然间,白愁飞想到司羽曾经说过,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他,不会就是这个吧?